夙薇凉稍稍皱了眉道:“不用,我他先去看将士们的吧。你去给我打一盆清水來。”
小兵一愣,随即看着夙薇凉正熟炼的兑着药,便退后了一步将那大夫又带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打了一盆水來。
小兵将那水放地上,正要离开,席止君却忽然开口道:“你坐着。”
“是。”小兵以为是有什么需要他帮忙,便忙坐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看着席止君和夙薇凉。
夙薇凉用毛巾沾湿了清水,将席止君腰部的伤口清洗干净后,小心均匀地洒在伤口上,接着便一圈一圈地包裹了起來,另外胸口的月复部也有两条伤口,因为并不是太深,所以并沒有做处理。夙薇凉小心地一个个处理好,又捧起了席止君的手。
他的右手虎口处破了一道口子,现在正往外冒着鲜/血。楚优戈小心地上了药,包好。
她知道楚合浩的厉害,内力震慑颇为恐怖,所以席止君这里受伤,她并沒有多大的意外。
席止君微微低着头,看着夙薇凉的专注的眼神,只觉得得心神像都荡漾起來了一般,在这凌晨的空气里如同一阵暖流流进了他的心中,如同初春的太阳一般,令人暖洋洋的。
夙薇凉处理好了伤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好了!”
接着便把目光落在了小兵身上。
小兵见她看着自己,半天都不说话,不由得有些忐忑,“将,将军?”
夙薇凉沉声问道:“你伤在哪里?”
小兵一愣,随即摆手道:“沒事的,这也就是小伤,俺……”
“把这裤腿剪开,然后把伤口清洗一下,覆上这个药。”夙薇凉丢了一小瓶药给他。
小兵接过药,又谢了一翻,便站起身來,向帐外走去。他当然不会以为自己要在这里敷药。
夙薇凉看着他的背影,向席止君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小八。”席止君道,接着又伸手,想将夙薇凉的软甲月兑下來,给她看一肩上的箭伤。但那手伸在半空中却停了下來,面瘫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但却是皱眉不大自然地说,“你的伤日必须要处理一下,不然会感染。”
夙薇凉感觉到了他的尴尬,不由得转过脸奇怪地道:“师父不打算帮我敷药吗?”
说着,夙薇凉自己便将那软甲卸了下來,接着将那外衣和中衣都卸了下來,偏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她已经将那箭头拔了出來,可能是用力不均匀,所以那伤口此时已经被她扯得分外恐怖。
“嘶……”夙薇凉受疼般的轻叹一声,再看席止君时,他已经偏过头去,表情怪异地看着地面上。夙薇凉挑了挑眉,忽然语气认真地问道:“师父,我想问你几个问題。”
席止君正为她大咧咧地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而觉得颇为不自在,见她说要问问題,便急忙调整了心态,道:“你问。”
“在师父心里,夙薇凉是徒弟吗?”夙薇凉认真地问。
她是他的徒弟,这么简单地道理为何要问?席止君道:“那是自然。”
“凉儿被师父救下已经将近五年,帮师父试药无数,也颇得师父真传。我想问师父,将來若必须还在一起,师父还会拿我试药吗?”
沒想到她担心的是这个问題!席止君忽然咧咧了嘴角,道:“不会。”
“为何?”夙薇凉不解道,“我一直想,我存在有价值便是给师父炼药,原來是我一直错了吗?还是,现在不一样?”
席止君听她如此说,便垂了眼皮。
夙薇凉道:“师父,从前凉儿身上有伤,师父帮我上药都很自然,但为什么今日,你这般不自在?”
“凉儿,你想说什么?”席止君终于体会到了不对劲,看夙薇凉的表情,她想说的并不止如此。
果然,夙薇凉见他如此问,便直接道:“师父,在凉儿心里,师父就是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凉儿……是嫁过人的,还怀过别人的小孩,这一点师父清楚。”
“凉儿……”
“师父听我说完。”夙薇凉打断席止君,继续道,“凉儿……今后不会再嫁人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师父对凉儿的心意,我只能來世再报。”
她说得如此明显,席止君就算是神经再打条,也不会听不出來她的意思。而他本就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此时微微垂了头,将脸上那半个面具取了下來。
席止君在夙薇凉面前取下面具的时间并不多,但夙薇凉却知道,通常只有在他万分沮丧迷惘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做。
他一直沒有说话,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道:“把伤口处理一下,好好休息吧。明天说不定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他这么说了,夙薇凉便知道他不想再就此时谈论下去,但是,想起倾色的脸,她忍不住还是多嘴道:“你知道吗,师父,我们家乡有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
“我看电影里说,每个人都是半道弧线,都有自己的弧度。而这个世界上,只有另一道弧线能够与你连起來,形成一整个标准的圆。但很多人找到的弧度,因为与自己的很相似,所以误把它当儿自己的另一道弧线,连在了一起……”夙薇凉缓缓地说道。
席止君纳闷道:“什么是电影?”
夙薇凉一愣,随即道:“噢,这相当于我们家乡的一种说书方法。”
“相似的弧度?”席止君问道。
“是的,但人们要找的,并不相似的弧度,而是与自己一样,完全相同的弧度,这样才能连成一个真正的标准的圆。师父。”夙薇凉耐心地解释道,“与自己完全相同的弧度,全世界只有一个。”
“那么怎么才能知道?”席止君被这个说法吸引了兴趣,不由得问道。
夙薇凉耸耸肩,笑道:“你自己感觉,师父。也许就在眼前,也说不定呢?”
说完见席止君奇怪地盯着自己看,便忙摆手道:“我不是在说自己啦。师父,你身边有爱你的人,只是你自己沒有感觉到了罢了。”
席止君看了她一眼,绕了这么一大圈,原來是想把他推给别人。他不由得心里一阵泛苦,但脸上却是沒有带出來半分,只是道:“早些休息吧。”
这分明是在下追客令了,夙薇凉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伤,总不能就让血这么流着吧。当即也不顾席止君的反应,开始为看书处理伤口來。
席止君不再管他,直接在帐中的软踏中躺下來,闭上眼睛。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席止君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的耳中听着夙薇凉边上药连吸气的声音,她身上不止一处受伤,所以上药花了些时间。等她把衣服穿起來,却迟迟沒有听到她出去的声音。
正在纳闷中,忽然感觉到身边的究竟往下压了些,忙睁开眼睛。
夙薇凉的脸便他惊得差点弹了起來,由于动作过大牵动伤口,又不由得疼得倒抽了口凉气。沒好气道:“凉儿,你干什么?”
“天都快亮了,我就在这里歪一会儿。”夙薇凉无辜道。
“混账!你怎么能爬到我的床上來?”
看他一副惊恐的样子,夙薇凉不由得笑道:“难道要我一个伤患睡地上?虽然是夏天,这野外的清晨还是很凉的,明日得了风寒,岂不是还要拖累你?”
席止君叹了口气,“那我睡地上去。”
夙薇凉玉手将席止君轻轻一压道:“你也是伤患,别想了师父,早点睡吧。”
席止君皱起眉头,微微地眯了眼道:“凉儿,你半夜三更穿成这样爬上为师的床……这算什么意思?”
夙薇凉看着席止君,道:“咱们之间,有什么要紧,又不是沒有这样过。”
夙薇凉当初昏迷的时候,两人确实在一张床上睡过,还抱在一起睡过。但那只是为了救她的命而已,和现在的情况能一样吗?
“凉儿,你既然知道了我的心8意,又何必这样,你是在逼我吗?还是,你原本就这般放荡?男女授受不轻,凉儿。”
席止君把话说得如此重,证明他确实是生气了。夙薇凉也不由得认真起來,“凉儿命不久矣,想活长点,将來也怕须依附师父你生活。凉儿……想回到以前的生活。虽然师父拿我试药,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的。”
席止君沒想到她会这么说,当即沉默了下來。
“凉儿……”他有些无奈了。
夙薇凉有这样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微微叹了口气,似是轻松地笑道:“师父,我的弧度,只怕已经断了。”
席止君微微一怔。
“不管我怎么努力,可能是真的杀气太重?所以上天一点都不怜悯我。”
“你,还是要跟恒王在一起吗?”席止君不由得问道。
夙薇凉苦笑道:“师父觉得还有可能吗?如今我百毒不侵,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可是司徒靖恒,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这样太不公平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