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小马驹还要多久才能生出来啊?”
孙翊静悄悄的蹲在孙坚旁边,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
孙坚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却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前那匹卧倒在地的战马,神情有些凝重,只见这匹马体型健壮,月复部却如小丘一般隆起,此刻正不断发出低沉的悲嘶,显然异常痛苦。
这匹马正是这几年伴随孙坚南征北战的爱驹赤血,因为通体赤红如血,故而得名,可日行千里,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不仅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当年在沙场上还救过孙坚的性命,极有灵性。只是因为赤血如今渐渐衰老,体力和耐力都已经大不如前,所以孙坚回到下邳后,遍寻良马,想让赤血留下血统优良的下一代,大费周章后终于得偿所愿,却不想偏偏遇上难产,一时间只能一筹莫展。
“弟弟,耐心一点,不要打扰父亲想办法……”孙策轻轻拍了拍孙翊的肩膀,一面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一些。
“派去请医者的人还没回来吗?”孙坚紧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还没……”孙策低声道,心里不由得一声叹息:现在难产的是一匹马,不是人,即使医者来了,估计也会一样束手无策吧。
正想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马厩外面传来。
“父亲,赤血有救了!”
还没见到人影,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便已经远远传来,父子三人皆是一愣,急忙抬眼看时,却是孙权领着一位身材挺拔的中年人疾步走了进来。
“这位是?”孙坚急忙起身,有些疑惑望着来人。
“这位是琅琊的诸葛先生,孩儿前几日出门游玩,见诸葛先生在为城东的一家农户接生牛犊,印象颇深,今日想起此事,料想先生或许也懂得为马接生,所以便跑去农户家询问先生所在,所幸先生正巧在家,便恳求先生前来看看。”
琅琊?诸葛?莫非是诸葛亮?!孙翊心头一震,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历史上的诸葛亮仅仅比自己大几岁,现在应该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怎么可能是眼前之人呢?
正在想时,中年人已经朝孙坚拱手笑道:“在下琅琊诸葛玄,这几日来贵地探亲,不想令郎登门造访,所以特来看看能否效劳。”
“原来是诸葛先生!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孙坚忙朝诸葛玄拱了拱手,“小儿懵懂,冒昧劳烦先生,还请先生休要见怪。”
诸葛玄……孙翊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似乎是诸葛亮的叔叔吧?此人虽然在历史上并不如他的侄子那样名声斐然,但在当时确实还算是一方名士,也难怪孙坚一听到他的名字便慌忙行礼了。
诸葛玄微微颔首,回了个礼,目光落在一旁的赤血身上,眼神随即变得严肃起来,“果然是好马,没想到会遇上难产……”
“先生你看……”孙坚见诸葛玄面色严肃,不由得有些担心。
诸葛玄蹲,伸手在赤血隆起的月复部轻轻模了模,面色顿时舒展开来,嘴角也露出了一抹浅笑,“无妨,只是胎位有些不正,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烦请孙将军派人取些热水来。”
孙坚闻言大喜,忙叫人去取热水,一面叹道:“久闻先生博学多才,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士农工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将军过誉了,在下只是略懂。”诸葛玄一面用手轻轻在赤血的月复部推拿按摩,一面轻声应道。
略懂?!一旁的孙翊大汗,果然是诸葛亮的叔叔啊,这情节分明和某国产大片里的狗血情节如出一辙啊!那一会儿出生的小马驹是不是要取名叫做萌萌啊?
很快热水便送过来了,在父子几人紧张的注视下,诸葛玄将热水轻轻洒在马肚子上,一面用双手继续在上面轻轻按摩,刚刚还不停悲嘶的赤血渐渐安静下来,一刻钟后,终于顺利分娩。
刚出生的小马驹异常的瘦弱,浑身瘫软在地上,身上还裹着一片片黏糊糊的稠液,孙坚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孙策兄弟三人却是都从来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小马驹,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它的一举一动。
诸葛玄用准备好的毛巾擦去了小马身上的稠液,细细端详着它,刚刚舒缓的表情却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小马似乎觉得有些不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似乎四蹄发软,努力了好一阵却总是摇摇晃晃站不住,最后只能无奈的嘶鸣着跌倒在地上。
“父亲,小马怎么站不起来啊?”孙翊有些担心的问道。
“先生,这马驹乃是孙某军中最好的战马所育,如今怎会如此孱弱啊?”孙坚也是一脸的不解,只得摇了摇头,向诸葛玄问道。
诸葛玄直起身来,擦了擦手,指了指赤血道:“将军这匹宝马虽然是不可多得的良驹,但因为已经进入老年,错过了最佳的孕期,所以孕育的马驹血统虽好,体质却相对孱弱,细心调养的话将来也会是一匹宝马良驹,只是……”
说到这里,诸葛玄不由得皱了皱眉,对孙坚道:“以在下愚见,这匹幼马,将军还是弃之为妥!”
孙坚一惊,不由得追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诸葛玄指了指小马道:“将军你看,此马额间有一白斑,双眼下方隐隐有泪槽,古人称之为的卢马,虽有千里之能,但骑必妨主,故而在下劝将军弃之。”
孙翊心头一惊,不由得细细观察起这匹小马来,果然在它的额头处有一团鸡蛋大小的椭圆形白斑,甚是显眼。不过的卢马不是刘备的坐骑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而且照小说里的说法,的卢应该是一匹白马才对啊,莫非的卢只是对一种马的统称?
孙坚闻得诸葛玄之言,又仔细看了看小马,不由得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既如此,也只好如先生所言了。来人!将此马拖出去扔了!”
“且慢!”
旁边的家仆闻言,应诺一声,便要动手来拖小马,一个人影却忽然闪了出来挡在了他们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孙翊。
“父亲,这匹小马好歹是一条生灵,上天尚且有好生之德,父亲又何忍弃之?”孙翊一面说着,一面回头看着尚在地上挣扎嘶鸣的小马,后者似乎也感受了他的目光,朝他望来,褐色的眼睛里居然隐隐有泪光闪动,不由得让孙翊心头一抖,更加坚定了要保住这匹幼马的念头。
孙权也在旁边帮腔道:“父亲,弟弟说得对,的卢妨主不过是古人传说而已,未必可信,而这匹小马好歹是一条性命,岂能因为一个传说而还了一条性命呢?”
“胡闹!”孙坚冷哼了一声道,两道剑眉高高竖起,“虽然是传说,但万一真有妨主之事,那将来在战场上坑害的就是一员战将的性命,岂能儿戏!”
孙翊闻言心中暗喜,忙道:“既如此,父亲不如将此马送与孩儿吧!一来的卢妨主之事只是传说,未必真有其事;二来孩儿又不习武艺,将来用不着上战场,自然也不怕它妨主。”
说完,孙翊一面可怜兮兮的望着孙坚,一面暗暗扯了扯旁边孙策的袍子,孙策一愣,会意一笑,也劝道:“是啊是啊,父亲放心,日后弟弟要骑马什么的,都有策儿在旁边亲自辅助,保证万无一失。”
“这……”见他们兄弟三人都这样说,孙坚也有些犹豫,只能看了看诸葛玄,面露难色道:“先生,依你看……”
诸葛玄呵呵一笑,道:“其实将军也不必为难,如几位小友所言,其实的卢妨主也只是古人传说,在下也只是略有耳闻,故劝将军以防万一罢了,其实未必可信。若是果真难舍,留它下来也未为不可,只是平常多加留意便是。”
孙权听得此言,不由得喜上心头,忙拉住孙坚连声央求道:“父亲,你看,连诸葛先生都这么说了,你就答应弟弟吧!”
“罢了罢了,既然你那么想要,为父就把它送给你吧!”孙坚一向疼爱孙权,听了这番话,又扭头看了看一脸可怜相的孙翊,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笑道,“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这匹马就由你们兄弟三人一起照顾,等你到了该学骑马的年纪,再由你大哥教你骑马。”
“好哦——”
闻得此言,兄弟三人几乎同时欢呼起来。
孙坚见他们兴奋不已,便朝孙翊点了点头微笑道:“既然是你的马了,就由你来为它取个名字吧。”
“我来取?”孙翊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要知道他平时最不擅长的就是取名字,穿越前玩网游想个角色名都得抓破头皮,现在给马取名,实在是让他有些犯难。
孙翊又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小马驹,只见它除了额头的白斑外,几乎和赤血一样通体赤红,没有半根杂毛,联想起自己将来骑着它风驰电掣的情景,忽然心中一动,两个字月兑口而出!
“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