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此计,不为不妙,若是成功,确可一举讨灭董贼……”听孙坚说完,袁术才缓缓开口道,“只是武关、函谷关皆是三秦险塞,易守难攻,若是轻兵前往,只怕不仅难以攻克,反而还会打草惊蛇。再者,我等若是孤军深入,一旦军势不利,只怕进退两难,反受其害啊,所以愚兄以为,还是先引军前往酸枣汇合诸部人马,再徐议破敌之策,如何?”
孙坚剑眉紧蹙,坚定的摇了摇头:“兄长,如今董贼全师驰援虎牢关,后方无备,此乃天赐良机,稍纵即逝!即使有一定风险,弟以为也值得一试!想当年淮阴侯辅佐高祖,不也是用暗度陈仓之计方才平定三辅?自古以弱敌强,唯有兵行险道方能出奇制胜,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要讨灭董贼就比登天还难了!”
“贤弟你真的决定要取武关?”袁术锁紧了眉头,缓缓问道。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孙坚目光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
袁术闻言,默然不语,良久,才对孙坚道:“好吧,既然贤弟执意要行此策,你我便兵分两路:贤弟你引本部兵马取武关,愚兄率南阳之众前赴酸枣,若然贤弟克捷,愚兄便与关东诸侯攻董贼之前,贤弟率部袭其后,共灭此贼!”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孙坚,略思索了片刻,又说道:“这样,贤弟此去,任重道远,愚兄助你粮草万石、战马百匹,功成之日,你我兄弟在洛阳把酒祝捷!”
孙坚听得此话,心中明白袁术对于取武关并不支持,支援粮食、军马和部队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双方面子上过不去,当下还是笑着应道:“兄长放心!有兄长这句话,小弟此去必然夺关斩将,不负兄长所托!”
袁术大笑,二人计议已定,又闲叙了一会儿,孙坚便辞别袁术,回营整备本部人马,袁术也唤人前去调拨粮草、军马
三日后,孙坚引军出征,袁术亲自送到鲁阳城西三十里方回。
“策儿,你觉得这个袁公路为人如何?”
大军缓缓前行,队伍的最前方,孙坚骑在马上,转头朝旁边的孙策问道。
“这个人啊……”孙策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应该怎样回答,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对父亲很是敬重,宴请我们的时候表现得也颇有气度,但不知道为何,我却对此人有一种隐隐的厌恶。”
孙翊听得这话,暗暗心服:大哥他虽然城府不深,也不懂得权谋心计,但他为人纯粹,看人的眼光也纯粹,所以比起一般人,更有一种潜意识的识人之能,就相当初他看出孙翊似乎有着不同常人的远见一样,这次想必也是隐隐看出了袁术这家伙礼贤下士背后的真面目,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仅凭直觉,他自己也说不说出个所以然来。
“权儿,你呢?”孙坚又把头转向孙权。
“仅在宴席上见过此人一面,孩儿现在还不敢妄下定论……”孙权摇了摇头,“不过,他并不支持父亲攻打武关,而是跑去和诸侯们汇合,可见此人目光短浅,且好谋无断,将来应该成不了气候。”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孙翊听得孙权这么说,忽然想起《三国演义》上曹操、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时曹操评价袁绍的这句话,此时觉得似乎用在袁术身上也很合适,不禁小声念了出来。
“有意思!有意思!”孙坚听得此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许久,他才渐渐收起笑容,语重心长的对兄弟三人说道:“你们几个要记住,大丈夫在世,要目光长远,不能受惑于眼前的蝇头小利,也不要止步于一时的艰难险阻,唯有如此,才能摧破万难、立不世功业!”
“喏!”三兄弟齐声应道。
远处的山脉逶迤起伏,一轮血红的残阳正缓缓西沉。
孙翊骑在马上,回头望了望身后缓缓前行的队伍,又看了看前方那似乎望不到尽头的路,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同时也带着一丝按耐不住的激动。
如今父亲率军攻打武关,已经完全背离了原来的历史,那么往后会发生什么,就连自己也不得而知了。
不过,望着身旁的父兄,孙翊的心中却有一种格外强烈的信念在涌动。
只要大家在一起,就不会有跨不过去的难关,就不会有改变不了的命运。
因为自己,就是为了改变历史而来!
少习山像一条横卧在大地上的藏苍龙,巍峨磅礴,山壁陡峭,山路蜿蜒盘曲,松柏成荫,远望一片郁郁葱葱。
南面的武关河闪着粼粼波光,蜿蜒东流,偶尔有一两只白鹤悠闲地盘旋而下,落在河滩上啄食嬉戏。
武关的关城就屹立在这一片苍翠的山水之间,城头旌旗猎猎,肃然的杀伐之气与周围美好宁静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到了关城上,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大概是由于这座关隘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经历过战火,驻守在此的西凉军也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士兵们个个低垂着眼皮,眼神中透着疲倦和慵懒,显得没精打采,一些人干脆连兵器都放到了一边,靠坐在城墙上闭目养神。
“喂喂,胡四,醒醒!”一个身材矮小的西凉军踢了踢睡在旁边的一个彪形大汉,结果后者嘴里小声咕哝了一声什么,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娘的,睡得跟死猪一样,昨晚肯定又到南边村子里胡混去了!”旁边一个脸上有刀疤的西凉兵笑着骂道,一面朝矮个子挤了挤眼道:“看我的!”
说完,他忽然凑到大汉耳边,悄声叫道:“喂!胡四!快起来,都督来了!”
“啊!?都督!”胡四忽然一个激灵,身体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抓起靠在城墙上的大刀,摇头晃脑的四处张望,一脸的慌张。
“哈哈哈哈……”
看到他这个样子,周围的西凉兵都笑成了一团。
“好你个王石头!敢骗老子!看老子揭了你的皮!”胡四愣了一阵,才发现自己成了大家取笑的对象,气得哇哇乱叫,揪住刀疤脸就要打。
“哎哟,四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王石头忙用手护住头,一面叫喊,一面嬉笑着告饶。
“四爷你就饶了石头吧,他也是看你前日因为打盹被都督打了板子,这才把你叫醒,也算是一片好意。”矮个子见状,一面忍着笑,一面上前劝道。
“再有下回,老子一刀劈了你!”胡四恨恨地道,又用手在王石头脑袋上敲了一下,才松开了手,对他道:“一会儿开饭了记得叫老子。”说完,他抱着刀回到刚才睡觉的墙角,又开始打起盹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胡四听到有人大声叫喊,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的响声传来,忽然他只觉得被人重重一推,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娘的!又是谁推老子!”胡四大叫着从地上跳了起来,刚要发作,却忽然愣在了原地,直直地望着前方。
远方蜿蜒的山路上,有一条黑线在缓缓蠕动着,正朝这边而来。
近了,更近了,渐渐地,像一条黑色的巨龙在山岭间蜿蜒穿行,搅起满天尘土。
阳光下,巨龙似乎闪动着万点鳞光,胡四渐渐看清楚了,那是一支急速行进中的军队,万点鳞光是士兵们手中明晃晃的战刀。
“敌袭!敌袭!”
胡四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战刀,高声吼叫着,加入了已经慌成一片的西凉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