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看着蓝渃走进宿舍的楼道里,被吵醒起来开门的宿舍楼管阿姨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楼下大门关上,蓝渃回头冲杜弘一笑着吐吐舌头,他笑着挥了挥手,看着她消失在楼道里。
转过身走在回东城的路上,他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下来,三年了,这一次的重逢将所有的思念都倾泻而出。而没有想到她所在的地方和自己如此的相近,看着手机里她给存下来的手机号码,杜弘一笑着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晚安,木头。
蓝渃刚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就收到了杜弘一发来的短信,拿出来一看,嘴边的笑容明显地上扬,“你也晚安。”
杜弘一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放回兜里,步调轻快得就像踏在了云端。乘了最晚的一辆回东城的车,车里只有两三个一脸疲倦的乘客,都歪着身子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而杜弘一也很快便在回程的车上睡着了。
“喂,小伙子,醒醒,东城到了。”杜弘一被一阵摇晃弄醒了,睁开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司机,歉意地笑了笑,说:“谢谢师傅,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可以理解。是去看女朋友了吧,我这车啊,是最晚的一班回东城的车,每晚这个时候都是一些去看望女朋友回来的小伙子,现在的年轻人啊,执着。”司机师傅说着,脸上也乐了起来,似乎他也挺羡慕现在的年轻人有这样的活力。
杜弘一礼貌地笑着,“那师傅。我走了啊,您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哎!知道了,回去了早点休息。”杜弘一朝司机淡笑着点头,便裹紧大衣走进冬夜的寒风里。东城比西城冷多了,可能是比较郊区的缘故,风呼呼地灌进脖子里,全身都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走进宿舍里的时候,里面的工人也刚从工地里回来。都各自打了盆热水泡着脚,一个个都困得直打哈欠。刘珂刚将洗脚水倒掉,就看到杜弘一打开门走进来了,连忙跟上去问道:“你小子今天中午说是出去买一包烟,这一去就去到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老板很生气啊,幸好是江大小姐来了,老板才转移注意力。”
杜弘一只顾将大衣月兑了下来,再拿了件新的衬衫和裤子。准备到洗澡房洗澡,说:“江澄恩来干什么?”
“找你呗,一听说你不在。就硬要说来宿舍看看。说是看你住的地方怎么样。”刘珂自顾自地说着,随后又露出了一丝笑容,继续说:“她进来一看,妈呀,这是人住的地方?连暖气都没有!于是她立刻就叫工人给这里通了暖气,你没发现这屋里暖和了好多?”
杜弘一这才感受到屋子里的暖意。点点头,“是暖了不少。”
“看来江大小姐真的对你是真心的,也不嫌弃你只是一个没车没房的穷小子,要不,你就从了吧……”刘珂笑嘻嘻地说着。也没太注意杜弘一脸上表情的变化。
杜弘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刘珂立刻就闭嘴了。杜弘一深吸了一口气,说:“刘珂,我今天遇到她了。”
“她?江大小姐么?”刘珂问道。
“不是,是我的她。”
刘珂一听,瞬间就知道杜弘一嘴里所说的她是谁了。刘珂惊讶地看着杜弘一,连忙想知道下面的剧情,“那你们……”
“她变苗条了,变漂亮了。其他的,还和以前一样。”杜弘一说着,脸上便扬起了笑容,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的他,和当年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蓝渃的傻小子杜弘一有什么区别。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刘珂扶着额头满屋子地走,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杜弘一怔怔的看着他,说:“你干嘛?大晚上的疯什么。”
“你想啊,你要是和蓝渃在一起了,那江大小姐怎么办?她会将这里掀翻的!”刘珂一想到那个场面就害怕,江澄恩也不是省事的主,光看她的脾气就知道自小就是被宠坏的。再说了,江雄这么疼他的女儿,什么都是有求必应的,这一回杜弘一明摆着是和他对着干。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珂子,这你也是懂的。”杜弘一说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往洗澡房里走去。
刘珂看着杜弘一拿着衣服离去的背影,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感叹地说道:“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这压箱底的新衬衫也掏出来换上了,啧啧,恋爱中的男人啊……”
谢章溢站在宿舍的走廊,看着手里发着微微荧光的手机屏幕,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她。或许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吧,在她和杜弘一的世界里,他才是后来者。
谢章溢苦笑着将手机放进兜里,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口袋里的烟盒,他便将一根烟掏出来点上,放在嘴边深深地吸一口。每次一有烦恼的事情,总是会觉得头疼,而这时候只要抽上一根烟,那种疼痛就会减轻许多。
看着在夜色下吐出的白色烟圈,在空中萦绕着,再慢慢散去。谢章溢知道自己现在不用再左右为难了,因为不管是蓝渃,还是苏忱,他都爱不起。
当他将最后一口烟吸进肺里,将烟蒂弹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之时,便看到了刚从旁边宿舍走出来的张崇予。
张崇予一脸慌张地拿着手机,语气焦急地冲着电话说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谢章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张崇予抬头才看到一直站在走廊边上的谢章溢。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冲谢章溢点头示意之后便朝着走廊更远的方向走去,似乎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他的对话。
谢章溢淡淡地勾起嘴角笑笑,现在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楚,还有什么闲情去管别人的事情?
于是便轻轻地推开了宿舍的门走了进去,宿舍里面,只有一个喜欢熬夜的室友在拿着,其他的都已经进入了睡眠的状态。谢章溢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上铺,睁开眼睛侧躺在窄窄的的小床上,心里想着一些事情。
张崇予听到了身后关门的动静,就知道谢章溢已经走了。他独自一人走到楼下操场的篮球架下坐下,空荡荡的篮球场让他的声音显得很空寂,只是只有在空无一人的地方,他才略微地觉得有一些安全感。
肖艺在电话那头轻微地呼吸着,“张崇予,你别管我的事情了,你自己说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张崇予仰头望着天,他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可能是这三年来孤独太久了,只有在仰望星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跳动的生命。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控制自己呼之欲出的冲动语气,“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妈昨天晚上都把电话打到我手机里来了?你们全家都很担心你!”
“打扰到你了是吧?那我替我妈向你道歉。我以后也不会再打电话给你,抱歉,打扰了。”肖艺说着便要挂了电话,张崇予连忙冲她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要故意曲解我话里的意思?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肖艺,我是真的担心你。”张崇予有些懊恼焦急的语气传到了耳朵里,肖艺眼睛上顿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渐渐湿润了眼眶。
可是现在的她,站在伦敦的街头,手里握着的是街边的公用电话,她刚从巴黎那一座悲伤的城市里逃离出来。现在的她满身的尘埃,处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城市里,发狂地想要听到张崇予的声音。
她在巴黎过不下去了,因为安东尼奥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在询问她知道她已经将孩子打掉之后,用尽了各种手段侮辱她,嘲笑她。在国内来的留学生,本来也和她关系还好,在知道她堕胎之后,纷纷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瞬间就成了他们眼中无可救药的堕落的女人。
三年前,她为张崇予打掉孩子的时候,也一样的害怕,只是那时候还有张崇予在身边,即使再困难,也有他陪着一起面对。然而现在,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流落在伦敦的街头,有家不能回,因为她的父亲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恐怕回去之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此时在她脑海里只有自作孽不可活这几个字,都是她自找的。
“肖艺?肖艺你说话!”张崇予害怕她做什么傻事,连声喊着她。
肖艺怔怔的将电话放在耳边,白牙深深地咬进唇瓣,她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哭腔,“张崇予,我想回去了,我真的好想回去……”
张崇予连忙站直身体,猛地点着头,说:“回来吧,在外面待不了了就回来,没人会笑话你……”
“……那你还会要我吗?”肖艺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他的答案让她无法承受。
张崇予愣了几秒,每次在面对类似这样的问题时,他总是会选择逃避,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不知道自己和肖艺还能不能回到那时候,只是此刻在他心里,对她的所有担忧和思念,都是真的。
于是,他听到自己说:“回来吧,我会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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