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乱糟糟的裴毅风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兜风。楚小米说不爱他,这让他一度坚定的心开始动摇了!
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六年前就错了,不该放开她!
现在也错了,不该只凭自己的意愿强行闯入她的生活。该强硬的时候软弱,该放手的时候又强势起来,裴毅风突然笑出了声,一下冷笑一下苦笑。
可苦笑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小民警张林。
在火锅店里,张林看着满桌的食材一口也吃不下,他打了电话把所里的同事都叫了过来,结了账自己却悄悄走了。
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他不知道。他告诉过自己很多次,忘掉楚小米,只是把她当做妹妹,可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忘不了第一面见到楚小米的样子,那样的清秀和坚韧,还有五年前,那个下大雨的夜晚,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楚小风,楚小米虚弱的倒在了张林的派出所门口。
坐在路边大排档喝闷酒的张林,遇到了开车经过同样是一脸落寞的裴毅风。
裴毅风开车经过闹市,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对着半瓶白酒呆的张林,想到这两个身份差异这样大的人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而交织在了一起。他找地方停了车,走过来坐在了张林的旁边。
他的头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笔挺西装高档皮鞋坐在马路边的大排档,和这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可姿态高贵的令人着迷。
“哎?来了,喝两口。”喝了半瓶白酒的张林神智还没有模糊,但说话有些不利索,“老板再来一瓶拿个杯子!”
大排档的老板把张林要的东西放在他们桌子上,然后转身走开了。
张林给裴毅风倒上酒,也没多说话,自顾自的又喝下一杯。然后颓然的歪在桌上不说话。
裴毅风端起杯子饮了一小口,劣质白酒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眉。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真的不明白这些人在这种地方怎么会还这么开心!再看对面的张林,白的衬衣虽然干净但总有一种随时要散掉的样子,头乱糟糟的并不服帖。
楚小米会喜欢一个这样的人么?他心里不屑又有些担忧。
“哥们儿,”张林独饮了几口,终于开口说话了,“看得出来,你也爱咱小米对不对,冲这个,来,咱俩干一个…”
他对这种习气非常不屑,但还是举了举杯子示意,小小的饮了一口。
“你爱楚小米么。”放下杯子,他看着把自己的头揉的更加糟乱的张林。
“爱?”张林有些惊讶,大概是惊讶于裴毅风一张口竟然是这个问题。
“爱呀,怎么不爱!从我在联谊会上见她第一面就爱上了她,不过我知道,我不配。她那么优秀,我只是个穷学生,将来也只能做个小警察。哈…爱…爱呀…”
“你不想知道我和她究竟生了什么么?”他开始一口口的饮面前那杯让他作呕的劣质白酒,不得不承认,当他进入了这个坏境之后,还是举得张林这样的人的生活方式很特别的。
张林挠了挠头,似乎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想不想知道。
“我告诉你,”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我和她在同一所大学。她大一那年,我大三,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新生入学的时候,我去迎新,一眼就看见了那时候的楚小米。”
“她十八岁的样子,干净、清澈、倔强,又懂事知书达礼,眼眸里总是闪烁着希望的光。让我在陈腐的生活里,一下子找到了目标。”他顿了顿,看见张林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继续道“之后我开始追她。一个月,只追了一个月,便追到了。我在开始时也以为只是想玩玩,可是一年过去了,我还是爱她,爱的狂。在那一年的情人节,我要了她。”
他看到张林不再兀自饮酒,而是惊恐的看着他,有些开心。又接着说了下去“那天夜里,我约她出去吃饭,然后我们都难舍难分,就在一家酒店。那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晚上,楚小米,二十岁的楚小米,完完整整是我的了。”
“之后我毕业,我们还是很好,我顺理成章的在家族的公司里工作,地位不高,但是很满足。直到有一天,小米大三,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说好,我娶你。然后带她去见我家人。然后然后就是所有人的极力阻挠。”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凄凉。
“是,,是我太软弱,终于还是在压力下出国了。我想,等我六个月回来,孩子正好快要出生,我可以离开家庭,直接结婚。可是没想到???我回来之后,小米消失了。我不知道生了什么,只是听小米的室友说孩子在我走之后没多久就打掉了。小米心如死灰,匆匆毕了业,再也没有联络过她们。她似乎消失了,带着她的绝望和忧伤,消失了…”
像是跑完了马拉松式似的,说完他深深地吁了口气。这些话很早之前他就想说了,可是他不知道跟谁说。
在裴家豪宅里,他是稳重却寡言的少爷;在集团办公室里,他是雷厉风行的总裁。他觉得,只有现在这种场景里,他才是一个跟爱情失之交臂的男人。
就像对面坐着的这个颓唐的家伙一样,不受任何东西的羁绊,只是在思念他们所爱的女人,无论什么都能够一股脑的倒出来。
“你知道小米消失以后是什么状况么,嗯?”张林举了举杯子,大着舌头说话,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没等他说话,便接着说,“那个雨天,下着暴雨,我正在所里值班。听到有人砸门,我心想谁啊,大半夜的这么急。开门一看,居然是楚小米,还抱着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孩儿。大人和孩子浑身都湿透了,小米虚弱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送了她们去医院。”
“然后,”似乎是极力忍着心头的感情,张林痴痴的笑“我什么都没问。小米早就忘了我,其实我们曾经是认识的。只是我这样的人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为了让她想起当初有我这么一个人,我托人帮她租了房子。”
“缓了几天,小米就出去找工作了,孩子那么小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唉,不提了不提了,总之楚小风很小的时候那段日子真是难熬啊!可是半年过去了,一年、两年…她都不肯接受我,我也从来没有提过,只是这样,我觉得,维持现状,挺好。可是,谁让你出现了呢?来,喝一个”
张林举起酒杯,才到一半便醉倒在了桌子上。
他以为自己被逼抛弃妻子出国就已经很惨了,却没想到小米的经历竟然是这样。听完张林这番话他觉得楚小米更惨,他真的不是人呢!
可楚小米五年都不接受张林,是因为自己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米应该是爱自己的,并且那个孩子?时间也恰好对的上,他心头一喜,想着一定要补偿她们母子,补偿她们为自己受了这么多罪。
想到这,他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却丝毫没有醉意。看了看醉得昏死过去的张林,既同情又怜悯,可还透着一种必胜的冷漠。
楚小米打开门的时候,看见裴毅风背着烂醉的张林吓了一跳,这两个人都一身酒气冲天,不同的是一个是活着的一个死过去了。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
他听见楚小米关切的语气突然很厌烦,径直走进去把张林扔在了沙上,说:“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只好扔你这儿了。他这样对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
闻言,楚小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俩一起喝酒了?你们俩居然一起喝酒?!”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么。”他坐直了身子,恢复了冷漠的调子。
楚小米没有再理他,兀自去照顾张林了。
“楚小米你逃不掉的。”说完,他起身离开。
“什么?”楚小米下意识的反问,可回应她的只有无限沉默,裴毅风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