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拽上马,他将佩剑反插入马股,马儿吃痛,扬蹄狂奔,冲出了侍卫队的保护,我无所依靠,如若被甩下马来,就是一死,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他只是疯了一般地肆意狂笑着,就这样在马上颠簸狂奔,快半个时辰,我长途跋涉,到达顺天已经是筋疲力尽,如今这般颠簸,真心吃不消了,便抓住他的衣襟:“殿下,请你停住,你是真疯了么?”
他不理会我,直到身后侍卫被远远甩开,他只吹了口哨,那马儿撩起蹄子,猛然停了下来,我一下撞入他的怀中,自己也是一身污秽,他又吹口哨,马儿便又开始狂奔,一手欲将扳指塞入我手,见我未接,便做势想将我甩下马去,我只得紧紧攥住扳指,他便停了马,将我甩下马来,自己也下了马,我有些担心,却不敢多说话。
南郊以南,相较荒僻,塞北风沙扬尘起,微微抽绿的草木在月色下更加茕茕孑立,朱棣只是一直向前走去,我只能紧紧跟随他,马儿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衣衫褴褛的他身后跟着狼狈不堪的我,怎么看,都是一副诡异的画面。
走了不远,竟然看见一片荒芜戈壁中的水潭,似乎汩汩流出,他便随身席地躺下,不去理会我,我只好依在他身边坐下,见水流清澈,因甚是口渴,便走上前去,掬起一把水来,喝了一口,又把帕子打湿,擦拭了脸颊。
他仍旧不理会,似乎已经睡去,我卸上的长披肩,覆在他身上,谁知他却抓住我的手“你既叫我殿下,为何不服侍我洗漱?”
我想朱棣大概真是疯了,睡入马棚,还谈什么殿下,荒郊野岭,还谈什么洗漱,他又催促:“你是谁?你为何不服侍我?”
我没有办法,只好起身,将帕子再次打湿,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服侍他梳洗,他到是坐了起来,对着我闭上了眼睛。
我咬着唇,没有办法,总不能和疯子计较,便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污秽,擦拭掉漆黑的脏物,月夜下他微微闭起双眼的侧脸如此熟悉,我双膝几乎与他对触,从未试过与他如此相近,似于梦中。我生长到十八岁,从未遇到的怪异光景,都在遇到他的时候碰到了,公侯小姐从未服侍过别人,待嫁服侍夫君,却服侍了燕王,我不禁苦笑。
擦拭了脸颊,他竟然躺下,随意到:“束发”
我将他的辫发散开,盘成高高的竖髻,扎上璎珞,他一直只是笑,我便负手不做了,“殿下睡马棚,疯癫玩乐,可知道远在应天府,你的儿子和妻子都在胆战心惊地渡过,长姐让我前来,她预你形势所逼,她便可随机应变,保护三子,可是殿下你都在做什么?”我有些生气,也没有管他是不是能听的进去,只是滔滔不绝。
他没有生气,似乎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是笑意连连,我便也不去理他,起身向湖边走去,脚下一滑,便摔倒在沙地上,他更笑得厉害,我又气又急,“殿下倒底笑够了没有!”
他起身走到我跟前,踉踉跄跄疯疯癫癫,只是洗漱过后他高挺的鼻梁,冷峻的五官竟然比四年前还要清晰,我愣愣看他,似乎有些痴了,他走近我,近得连呼吸我都能耳闻,然后将我一把扛起,大声道:“徐妙锦,妙锦,徐妙锦”就这样疯了一般唤我的名字,我就像麻袋一样被他挂在身上,任由我挣扎却动弹不得。
末了,他将我扔在沙地里,“困了就睡,你还想去哪里?”说着,自己便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