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婉娇羞地低了低头,又道:“公子,您这是刚从醉仙楼里出来吗?”
看来她还不知醉仙楼内发生的事,容卿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没有答话,带着菡沁转身便走。
木婉婉咬着下唇,星眸点点破碎,星光闪闪,一副作势就要哭泣的模样,街上来往的人侧着头多看了她两眼。
“公子,”木婉婉小步追了上来,轻声唤着:“公子,我们再一次相识便是缘分,可否将姓名告知婉婉。”
容卿月脚步未停,扫了眼低头皱眉的菡沁,淡然道:“不可。”
“公…公子,”木婉婉停下了脚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就这么不招他的喜欢吗?这十七年终于找到了一眼便心仪之人,为何…为何连姓名都不肯告知……
容卿月抬眼望天,这朵杏花招的真是好,木家也会出这么温婉善良女子,真是不易。
一个极度无语,一个满怀心事,二人走回容王府,刚到门口,有心事的菡沁伸手拽住容卿月今日一袭白衫的袖口,一脸支吾的样子,眼神有些飘忽,不知看向哪里。
容卿月一挑眉,也任由她这么拉着,等着她说话。
菡沁小心地抬头看了眼她,半天才道:“郡…郡主,那个,您能不能救那个女子回来,她真的很可怜。”
“可怜?”容卿月轻笑,“天下间可怜人又不止她一个,在醉仙楼你的神色就不对,还不说实话,恩?”
菡沁听了这话,噗通一声跪下,“郡主,菡沁不敢欺瞒您,那个女子我不能不救。”
“起来,”容卿月淡然的声音响起。
“郡主,您…您答应了?”菡沁惊喜地抬头,看着她。
容卿月眉头一皱,这里是容王府的门口,来往的人不少,被有心人传去,保不准明天自己的恶行又添了一条,传到宫里,就麻烦多了。即便是她不怕麻烦,也断不会去自找麻烦!
声线一凉,道:“不起来你就跪着,有事回夕月阁再说!”
郡主这么说就是有缓和之地了,菡沁原本沉入谷底的心又再次升起,仿佛看得到那抹艳彩,面上一喜,连忙起身,道:“多谢郡主。”
回了夕月阁,容卿月懒散的往椅子上一坐,揉按着眉心,想到明日便是姑姑出殡的日子,盖棺定论,真是好笑!
抬眼看了还在低着头的菡沁,“那个女子与你有何关系?”
郡主看出来了?也是,她们二人原本就有相似之处,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菡沁猛地抬头,有几分失措,声音轻飘,“郡主,她是我亲妹妹,我姐妹二人自小被发卖,我被卖到容王府,她是…她被卖到了秦楼楚馆。”
“秦楼楚馆,混迹风月?”
“不是的,她虽自小就在那里,却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的,她…她…”菡沁想说什么却是说不下去,只能以期盼的目光看向她。
容卿月揉按着眉头的手一顿,轻声道:“你以为经过今日一事,木东城会放过她?”
菡沁似乎想到什么,小脸一下子惨白,目光流露出哀戚与悲痛,的确,那木东城又怎么会放过她,若不是他来挑衅郡主,莲儿今夜不也是他的人了吗!
容卿月看着这个丫头想明了许多事,眸色有些灰暗,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你若是小看你的妹妹,那就错了,风月场里的明争暗斗也不少,她现在依旧活的很好,十多年未见,是否卖身你又怎知,有些话不得信,你若是觉得现在去找她是救她于水火,那便去,我自是同意的,但若是她的心不在此,你是劝不回来的。”
菡沁怔然地望着她,身子仿佛摇摇欲坠,郡主的话一阵见血,十多年未见,她是何脾性都不曾知,为了活下去委身于他人那不是不可能,今日她一身妖娆打扮,举手投足间的风情,想劝她回正轨那是不可能了,她活的如此好,又怎会真的委屈自己,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既然十几年前就已分别,那便分别吧!过去的如何回的来!闭上眼睛,心中甚是凄苦。
容卿月见她已决定,也知她彻底想的清楚,便开口问道:“你怎知她是你失散的妹妹?她认出你了?”
菡沁睁开眼,眼中的灰暗退去,转而是清亮透彻,恭敬道:“回郡主,她的肩头那里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呈半月牙形,所以一眼便认出。”又摇了摇头,道:“十几年未见,容貌变化太大,郡主亦没表明身份,她应是认不出的。”
容卿月放下手,点了点头,今日她穿着有些暴露,这打扮一看便是谁家的花魁,肩膀处更是只露出白女敕的肌肤,衬得那块红色胎记也更加明显。
心里也中菡沁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依她善良的性子,指不定现在心里藏着难过,轻声吩咐:“你先下去休息吧,去叫墨梅来便好。”
“是,”菡沁裣衽施礼,也知郡主是给自己恢复的时间,看向容卿月,眼中有着忠贞,有着感激,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这丫头,倒是比从前稳重了不少,看开本就不易,如今通透了,或许是她的福分吧。
“郡主,虞小姐求见。”墨梅站在门口,恭敬地对着坐在里面的容卿月道。
虞晚歌?自从上次同墨锦御求洛水去医治虞丞相,这半个月来,还这是没见过面,二人原本就交集不深,勉强称得上是点头之交,何事今日又上门求见,容卿月嘴角微微上扬,美人来访,怎么能拒绝呢?想来她也猜明了几分,美人也是总有些目的。
“请她进来。”容卿月顿时疲劳一扫而空,慢悠悠地替自己沏了杯香茶,手中茶壶又转了个弯,将茶水倒入另一只空杯子里,虞晚歌走进院子,恰好看见了这一幕,端丽的容颜上有一丝怔愣,后缓过神,忙笑着开口:“月妹妹别忙了,晚歌能享用到郡主亲手沏的茶已是荣幸,烫到了自己晚歌反而过意不去。”
话落,茶杯里的茶水已满,还微微荡漾着清波,容卿月放下碧玉茶壶,抬头看向她,笑道:“虞小姐亲自上门,本郡主若是待客不周,爷爷又该气得翘胡子了。”
虞晚歌拿着绣帕掩唇而笑,气质大方典雅,问着:“不知晚歌可以一坐?”
容卿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笑着:“请。”
虞晚歌轻声道了句,“谢谢。”
容卿月摇头,将那杯斟满的茶杯递给她,虞晚歌看了半晌,没有伸手去接,抿了抿唇。
容卿月放下茶盏,不甚在意地淡笑道:“虞小姐这是在质疑本郡主的人品?”
虞晚歌忙按住她落下的手,接过茶盏,满满的一杯茶水随着轻晃溢出了些许,沾在虞晚歌的手背上。
虞晚歌脸上有着几分愧意,脸颊微红,道:“月妹妹,你别误会,是我…我有些受宠若惊了,你以前,以前从不会对人如此温和的。”
温和吗?容卿月素手托起香腮,眸中浮起一抹温柔,想着什么时候学会温和的呢,那个清冷桀骜的自己倒是离得愈发的远了,也许是在遇上墨锦御的那一刻吧。低下头,又轻呷一口清茶,那抹温柔瞬间退去,清澈无波,又抬起头道:“虞小姐,不知那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虞晚歌低下头品了口茶,唇齿留香,脸上浮着笑意,道:“月妹妹,是这样的,皇上有旨让五公主回宫,可你也公主与我大哥的感情,现下五公主抗旨不尊,连太子都很为难,晚歌特来求助,不知月妹妹可有办法?”
老皇帝果然是最喜欢棒打鸳鸯啊!容卿月撇撇嘴角,眸中划过一抹异色,道:“太子在何处?”
“殿下还在虞府中,无奈五公主任谁劝也不听,抱着大哥不放手,大哥亦是无奈,更舍不得,便任由她了,可你也知道,皇上的旨意,也是不得违背的。”虞晚歌面泛愁苦之色,语气中多了抹怅然。
自古情之一字,最是为难!自己没有通天的本领,更何况,爱到深处自然浓,这二人的情感,虽没有楚涵洢的波折与坎坷,却是艰辛不断,光是一个四皇子君翊绝便是两人的阻力,想守的云开,势必也要与皇权对抗!容卿月看着茶杯中轻荡的碧波,有几缕阳光撒入,碧色的茶水和着金色的光线,倒也融洽极了。原来他们本就是一路人,最终都逃不开这皇权的桎梏!
容卿月看了眼眉头紧皱,神色担忧的虞晚歌,缓缓一笑,对她道:“虞小姐是太看得起本郡主了,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己时。本郡主帮不上忙,还是请虞小姐转告给梦翎一句话吧。”
虞晚歌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扬起脸,依旧明艳,笼罩的云雾消散,忙道:“郡主请说。”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容卿月浅笑,一仰头将杯中茶尽数喝尽,放下茶盏,毫不介意形象地抹了抹嘴唇。
虞晚歌听后,美眸突地晶亮,闪着灼灼的光辉,想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又收了回来,笑道:“多谢月妹妹,晚歌感激不尽。”
容卿月淡笑如故,轻声道:“只是人世真理罢了。”
“的确是,”虞晚歌点着头,见她疲惫涌上眉心,关切道:“月妹妹早些休息吧,晚歌便不打扰了,今日还是多谢,这就告辞。”
“好,”容卿月见她亦是伸手将杯中茶水饮尽,拿着绣帕抹了抹唇,扬声道:“墨梅,送虞小姐出府。”
“是,”墨梅一直在门外等候,听见郡主的声音,走了进来,一施礼,道:“虞小姐,请。”
“好,”虞晚歌点着头,站起身,目光柔和的看了看容卿月,“月妹妹今日劳累,就不必送了。”说完,见容卿月一点头,转身出了夕月阁,脚步没了刚来时的沉重,多了几分轻快。
容卿月轻吐了一口气,让人将茶盏收拾了后,自己上床休息,这一天,的确累的不行,明日,想到明日,便不由得头疼,困倦的闭上眼。
不久,夕月阁内有阵脚步声响起,似是急迫,容卿月依然闭着眸子,却已被这脚步声吵醒。
“墨梅,何事?”懒散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
墨梅想到吵醒了郡主,声音放轻,道:“郡主,是华公公来了,皇上说叫您准备准备,明日皇后娘娘出殡,您作为容王府的女儿,自是不能失了分寸。”
容卿月眼睛依旧未睁,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出去告诉她,本郡主知道了。”
“郡…郡主您不见见吗?”墨梅停顿了片刻,支吾道。
“不见。”平日里清淡的声音中多了分威严与冷冽,墨梅吓了一跳,忙道:“是,奴婢这就去回。”
过了不过片刻,脚步声又起,墨梅站在门口轻声道:“郡主,华公公已经回去了,说您好好休息。还有,虞小姐派人传话来,五公主回宫了。”
容卿月一直闭着的眸子半睁,又阖上了,轻应了一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墨梅虽然武功不高,却还是有些内力的,离郡主也不算远,听见郡主应声,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转过身准备退出去,一抬头便见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人银紫流云缎,墨发飞扬,潋滟如画的容颜上勾着一抹浅笑,惊讶地道了声,“世子。”
墨锦御伸出如玉的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轻声,墨梅点了点头,也不敢在多言,又将门轻轻打开,见世子缓步走了进去,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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