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玉殿中,司兴阁内,沈从容畅所欲言,直言不讳。『**言*情**』她甚至觉得在这毫无自由的漩涡之中比之在净山更加从容自在,无拘无束。一方面萧珏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同时也给了她足够的特权,而另一方面则是她不俗的表现赢得了朝堂中广大寒门士子的支持与尊重。
在她与付臣林猜测了圣心一二时,便已上奏开始吸纳寒门士子。沈从容曾经的一言惊天下只能算是振聋聩之言,实施起来却有颇多阻碍。单不说氏族一辈对自己权势受到损害因而必会遭到极力的反对,且说如今朝堂的势力,烈亲王已然被剪了些许势力,若再采用激进的方法进行人才选拔为君所用以来抗衡烈亲王的实力,操之过急只怕会任其狗急跳墙。
沈从容如今作为寒门士子的新的代表,又因着其随意不羁的性子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更是深得学子的喜爱。若说韩止境是他们盼之企及的楷模,沈从容则是与之高谈阔论无拘无束的朋友。因而由她出面作为莘莘学子的吸力石实在是合适不过的,而付臣林也凭借其刚正不阿的品行在学子中赢得了很好的名声,二人搭配出场更是引得学子无数骚动。
醉翁阁一夜更比一夜热闹,沈府内吟香一夜却比一夜晚睡。
吟香替沈从容收拾好阖上房门,对着暗影深处的两人微微服了服礼,转身告退了。
萧珏对着吟香如此不冷不淡的行为也不作恼,淡淡的笑了笑,“子詹,我们去韩府。”
韩府书房内,房门微推,琮判躬身服了礼便退了出去。韩止境离开坐处,波澜无惊的躬身行礼道:“君上,更深露重,龙体为重。”
萧珏淡笑着扶他起来,“大夫日夜苦思,朕也不能辜负信任。『**言*情**』”
韩止境让了让身,萧珏自然的走到书案旁。司马祁一身霏衣于烛光中愈通红,他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说道:“小韩大夫衷心耿耿,真是让人钦佩得紧。”
韩止境神色不变,微微移动脚步,“止境只是做分内之事。”
司马祁勾唇笑了笑,“嘿嘿,也包括照顾同朝好友?”说完他朝沈府方向努了努嘴。“沈大夫同韩兄同为永州人,竟从未听你提起,小韩大夫不是掌管寒门士子入仕一事么?如此良才竟也入不得韩大夫的眼?”
韩止境微微抬头不卑不亢的与之对视,语气微凉的说道:“沈从容是什么身份,只怕陛下和侯爷都心知肚明吧。”他顿了顿又道:“如今朝中缺少的不仅是人才,更是一种气息。从容年少轻狂,为陈朽的朝堂带来一股新气象是陛下用人得当之故。只是,止境却有一言。”
萧珏望向他,“但说无妨。”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他幽幽的吐出这乐府诗,眼神却清冷异常,“沈从容再如何精明也终归是女儿身份,即便她掩饰得再好,可如今她身上的目光太多,难保不会出现探知虚实之人。敢问陛下,若有那日,陛下是会选择她还是选择局势?”
司马祁微微眯了眯眼,嗤笑道:“韩止境,你是在替她思量?”
韩止境依旧不冷不热,“止境只为大魏朝纲作想。即便先帝开创这万里山河却也敌不过老氏族的咄咄相逼,许多举措也是无奈之举。”他隐下了后半句,更何况君上后继无人,皇权外露,这番又如何能保得住她的安危?
原以为借着君上的庇佑会使得她任意一些也无妨,可君上给予她的却越来越多,让许多人不得不侧目而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如今沈从容安然无恙的进行了一项又一项的举措却让人觉得心中惶惶不安。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么?
“君上任用她正是因为朝局需要,若有一日为了维护朝局,君上又该如何自处?”
萧珏眸色深沉,半晌无语。司马祁有些动怒,冷笑道:“韩大夫,昔日你为了打压丞相长史也曾用此言语相激,如今是打算再次运用么?”
韩止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颇有些不屑于之解释的味道,“止境只是就事论事。陛下尚未大婚,也并非手握重权。若放任沈从容作一跳梁小丑引人一笑或可为之,若欲用其堪当大任则必会遭受疯狂的反击。大魏明规定不许女子入仕,这是她的死穴。”
司马祁怒极反笑,“说来说去,你竟是因为从容做得比你好才这般针对。”他“哈哈”笑了两声,“难怪乎从容对你视若仇敌,她原本比你优秀却处处受制于你。你却每每高高在上冠冕堂皇的给予施舍,韩止境,换做是我,也想将你比下去。”
韩止境微微哂笑,轻言道:“小侯爷不正在努力的将我比下去么?”
“你……”
“子詹。”萧珏挥手示意二人的争吵,他微微皱眉,方才开口道:“止境,我正是有此思量才会到你府上。”他抬头,往韩止境处迈了几步,眼中有些愁思,“我曾对她言道,希望她做一名谏臣。如今她如同一柄匕锋利无比,总会让一些人胆寒一二。匕虽利,伤人终伤己。朕明白你处处打压她的缘由,或许如今你与其分庭抗礼能为其化解一二。”
韩止境抬头,目光沉稳的说道:“陛下若为着她的安全,如今唯一的办法是让其退出朝堂。”
萧珏有些失落,她本欲飞翔,他又怎愿折其羽翼?
韩止境或许有些明白,又道:“陛下若大婚,也能消减一二。如今朝中之人对她的微词全来自与宠臣二字。若陛下大婚,再适度减少其任意妄为,从容或许可安然几年。至于其后,微臣并不认为扮作男子是她的最好实现方式。”
萧珏淡淡的看了看他,大婚?呵。
“君上若愿做盛世明君,唯有舍弃某些东西。”
萧珏仔细的听着这话,再不言语。是他将她拉入这朝堂的,如今简单的一句为了她好便要断其夙愿,这真的是她想要的么?若不让其停止前进的脚步,又唯有大婚……
可是,可是……
他还记得姨母将那小人儿抱给自己看时,那个粉女敕的肉团还那般小,却有着清新宜人的香气。母后告诉他,那是天香女,是自己未来的王后。他不懂什么是天香女,什么是王后。却只觉得这个粉女敕的小妹妹香香的,那脖颈上的梅花形的胎记是那般殷红,惹人心动……
而从容,月光融融,伊人微醉,如玉月色映照着娇人面容,映照着那醉心的梅花红……
她本是他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