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云小优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手指摇摇晃晃地指着铜镜里:“那是我吗?怎么比鬼还难看!”边说边用手指大力地抹擦自己脸上画得很是精致的妆容。
“小姐,您千成不要擦啊!”小竹小菊无奈地唤她,“这可是现今京城中最入时的妆容啊!”
云小优抓狂:“不要!我要洗脸,不画这什么鬼妆!”说着便起身向门外冲去,还不忘补充一句,“本小姐可是很爱美的!”向门外努力冲去的云小优却是忘了提起裙摆,抬脚便踩住了裙角,直接扑倒在地,华丽丽地摔了个狗啃泥。
小竹小菊不约而同地双目圆瞪,迟疑着要不要过去将她扶起来。
云小优恼火地捶地,都怪这条破烂裙子!
“小菊!快拿我的剑来!”保持啃泥姿势的云小优手臂慢慢支起身子从,从地上站起来,拿袖子狠狠地抹净了嘴,小脸上有种壮士断腕的豪气。
“小姐,您要剑干什么?”小竹小菊困惑地交换了眼神,她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她们都听说有很多官家小姐不拿她们这些下人当人看,动辄就拿她们开刀,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而且她们家这位小姐是习武之人,杀起人来不是更……
“不要罗嗦,快拿来!”云小优愤愤地盯着在地上拖了半截的裙摆,眼里快快要喷出火来,好像那裙摆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
小菊看着云小优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看着小竹迟疑了许久,最后终于咬牙去拿剑。她双手捧着剑走云小优身边,低垂的头根本不敢看向剑身,她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而且越靠近云小优抖得越厉害,以致整把剑都跟着她颤动了起来。
站在原地不敢动的云小优一把抓信剑身却因着习武感觉较常人敏锐,她明显感觉到手中的剑抖动得越来越剧烈。
“小菊,你害怕?”她直接把剑从小菊手中抢过来。她不以为然地盯着小菊怕得要死的表情,心里分外地不屑:不就是一把剑吗,也会怕成这样?果然是没见过世面小女子!
小菊扑通跪倒在地,头垂得低低的。而她后面,小竹也跟着跪下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云小优睁着水汪汪的双眼迷惑不解地看着这两个好像犯了大错的小丫头。
“小姐,不知道您好是要自己寻短还是要杀了我们两个,只求小姐看在我们服侍了老爷夫人这么多年的份上……”小菊开始了抽泣。
越说越离谱,云小优一头雾水:“我们什么要寻短,为什么要杀了你们?”
“啊?您好不会是杀了我们再寻短吗?”闷头抽泣的小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猛然抬头看着云小优。
云小优表示快要被这两个想法格外奇特的侍女给气疯了。
小竹大概稳重些,看此情形开始怀疑她和小菊刚刚所想是否正确,于是试探地解释道:“因为我们服侍不周,导致小姐刚刚摔了那么大一跤……那一跤摔得小姐形象全无,而且还被我们两个看到了……所以,您拿剑,要么是因为您受了委屈要寻短,要么就是因为我们服侍不周而处置我们。”
说完,抬头眼光迫切地盯着云小优……
片刻之后云小优仍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小菊也抬起了头,眼光更为迫切地看向了云小优……
“啊?哈哈哈……”半晌之后,终于想明白的云小优终于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
两个仍在跪着的小丫头不约而同地抹了抹冷汗:这位小姐果然很是恐怖!
云小优笑得捧起了肚子,一只手臂来回地指她们俩,想说什么却因着笑说不出来,总之这两个小丫头太有想象力了。
“你们看着,我拿剑是要这样的!”云小优终于止住了笑,故弄玄虚地看着她们,慢慢拔剑出鞘……
小竹小菊同时瞪大了双眼,一半害怕一半期待地看着她……要死也要死个痛快……
胆小的小菊甚至吓得把眼睛半眯了起来……
只见云小优提起剑刷刷几下便将自己的裙摆削下了一大截。
“大功告成!”云小优将剑甩回鞘中,得意洋洋地从一堆裙摆中踏了出来。
小菊终于咽下了口水,将一直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起来吧!带我去洗脸!”
云小优说着,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卧房,留给小竹小菊一个高大黑暗的背影。
“爹!我来啦!”云小优风风火火地走进客厅,小竹小菊头垂得很低,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今她们俩在小姐面前可是把脸都丢尽了,没脸见府中的人了。
厅中主位上端坐着喝茶的云相将手中的茶盏一放,目光锁定在俏丽地笑着大喇喇走进来的女儿身上。只见她头上繁复地盘着时下流行的飞云髻,乌黑如墨的发间星星点点地缀着粘了粉色羽毛的嵌珠珠花让她整张小脸都泛着活泼灵动的色彩。
然而再看向她那一张笑得堪比春天灿烂的小脸时,那整张小脸上却看不到半点脂粉,哪怕是最基本的胭脂也是半点都无。
身上一件桃红洒花春衫,而下摆却直接给去掉了半截,裙下一双鹿皮小靴清晰可见。这身装扮,在这颇重重礼仪的当下若是穿出门去可是要被人鄙夷的。更何况今天,她要见的这位人物可是……
云相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优儿,裙子都被你截成这样了,成何体统?”
云小优撇撇小嘴,有必要生那么大气吗?她不满地解释道:“原先那裙子那么长,很容易摔跤啊,您就那么想看着你的女儿整天摔得鼻青脸肿跟猪头一样吗?”
“胡闹!”云相怒意更甚,“言语粗俗,如何见人?”
“云相息怒!”坐于云相下首的白须老翁出言劝道,“小姐初出山林,要慢慢教。依老朽看来,小姐动作轻快,思绪灵敏,是可造之才,只要勤于学习,他日必定有所成就。”
后来在他的一番教下云小优果然是有了一番震惊众人的造诣,这是后话。
言归正传。
听到白须老翁的求情,云相脸色慢慢缓和起来:“秦先生谬赞。”言毕又严肃起来看着云小优道,“优儿,这位是京城最有名的秦先生,从明日起便由他亲自教授你琴棋书画,你要用心学习,不可调皮顽劣。快来拜见先生吧。”
“爹!”云小优见势不对撅了小嘴开始撒娇,她记得自小她爹便对她这招没有招架之力。她走到云相身后,乖巧地给他捶着背,“我才刚刚回来,您是不是要让我休息几天啊?而且这琴棋书画学来有什么用?”
被她软语一番,云相脾气倒也柔和不少,语重心长道:“你那你个哥哥哪个不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这是云家的荣耀!”
云小优小嘴一撅:“我又不要做才子!”
云相一噎,略一思索又道:“那你嫂嫂们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不就是才女了吗?”云小优:“我不要做才女,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云相气得站起身,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她:“哼!你从头到脚地看看你自己,你哪里有一点有德的样子?!”
云小优被她爹盯得心里发了毛,只得挠着头皮讪讪笑着。
“好了,此事是你娘决定的,你如果不想你娘生气病情加重,你现在就跪下拜师!”云相最终的判决,语气里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爹……”云小优的垂死挣扎未起任何作用,只得委委屈屈地下跪,女儿膝下可是有黄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