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私情败露
黄幺妹正堵着气,并不理偷偷跑来的任春。任春好说歹说,黄幺妹兀自撅着嘴,将脸别过一边去。任春跑到这边,黄幺妹便将脸别向那边。如此反复几次,任春也失去了耐心,作势要走。黄幺妹却开了腔:“既然要走,又何必来呢?”任春嗫嚅着说:“我现在打理槽坊,还有两个长年在,不好耽搁久了。我也不想回家去,懒得去看那个婆娘的脸色。”黄幺妹讥笑道:“怕是看不够哦。人家细皮女敕肉的,哪里像我一样!”任春一把抱住黄幺妹,说:“我赌咒,到现在我都没有碰她一根指头。我白日昼夜都在槽坊,你有空过来嘛。”黄幺妹挣月兑任春的手,赌气地说:“哪个要过来?该干啥你干啥去,我还要给长年们弄饭。”任春只好心有不甘地回到槽坊,跟长年们生起火下粮煮酒。
槽坊剩余的粮食还有几十石,每天煮一石,酿出二三百斤酒。开火煮过几天,槽坊又恢复了孙文才以前的样子,老远都能闻到煮熟的粮食香和酿出的酒香。九姓人心里虽然还存着蛊毒的阴影,但是,谁也无法抵抗酒香的诱惑,更何况劳作过一天,浑身酸痛,没有酒驱一驱疲劳,第二天干起活来都软绵绵的。再加上谁家都有个三亲两戚来走走窜窜,招待吃顿饭,没有酒又成何体统。因此,任春槽坊里的酒煮出来后,前来打酒的人便逐渐多起来。
任玉明看到槽坊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就有意让易芹前去帮忙,也好让这小两口子渐渐地掌管些家事。但是,任春不答应,易芹也坚决不去。任玉明搞不明白这小两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决定到槽坊看看。槽坊并没有二样,任春跟两个长年忙着煮粮食、起锅、下曲药、下窖,有人前来打酒就放下手头的活路,去给人打酒。任玉明说:“春娃子,你看,要是芹妹子来,她就可以帮你打酒了嘛。”任春“哼哼”道:“别叫她来。她来我就走。”任玉明实在没辙,只好在槽坊四处看看后,悻悻地回家去。
入夜,任玉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心里想到,自己现在已经置下偌大一份家业,可惜人丁不旺,本来两个儿子,但任秋不知是死是活,任春眼见得越来越理正事,如果再添个孙孙,任家不就齐全了吗。想到这里,他对任赵氏说道:“春娃子他娘,你得劝劝易芹,让她到槽坊去,不然今年怕是抱不上孙孙了。”任赵氏回应说:“也不是易芹的问题。你不晓得,春娃子有天瀑了豆浆在易芹身上,当时两口子差点就干一大架。你要说说春娃子。人家易芹又勤快又能干,还有啥子话拿给我们说的?”任玉明这下才明白两口子的因由,再也躺不住,下床穿好衣衫便要往槽坊去叫任春回来。任赵氏劝道:“也不急于这时候嘛。”任玉明说:“你妇道人家不晓得事理。春娃子要是能够连夜回来认个错,这件事就干成了。”
连火把也没办,任玉明在微弱的星光下往槽坊行去。槽坊的灯还亮着,任玉明估计是任春在清点一天的酒钱,径直走进敞坝,从堂屋大门缝中往里看。这一看,倒将任玉明气得暴跳起来。任春并未在堂屋里清点酒钱,而是怀中抱着个女子,在边喝酒边调情。
那女子背对着任玉明,看不清面容,但能听到她不时发出一阵荡笑。任玉明用手推了推门,大门从里面闩上,纹丝不动。任玉明提起手想敲门,但又觉得不妥,便背起双手在敞坝里走来走去。
屋里的嬉笑声响过一阵,又安静过一阵。任玉明蹲在敞坝角落里,想等着看清楚那女子究竟是何人。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堂屋门“咿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女子从门缝中挤出身来。任玉明赶紧跟上那女子,走到离槽坊一里地的河边上,他加快脚步追到女子身后,一把抓住了那女子的手。
“你是哪个?”任玉明道:“看你跟任春做出的龌龊事!”
那女子惊慌起来,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任玉明掰开她的手,借着淡淡的星光,看清楚原来是熊端公家的黄幺妹,心下凉了半截,忙丢下抓住她的手。黄幺妹既让任玉明看清了脸庞,索性豁出去,说:“是我黄幺妹。啥子龌不龌龊哦,他情我愿的。”任玉明一时反而无话可说,嗫嚅道:“年龄——辈分——苗族——”黄幺妹耍起泼来:“我比他大,怎么了?我已经不是熊智德的婆娘,还谈啥子辈分?我是苗族,苗族不是人啊?苗族就不能和汉族在一起啊?”
任玉明理清了头绪,缓缓说道:“不是那个意思。幺妹你看,任春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这要是传出去,不好吧?”黄幺妹得理不饶人:“哼哼!传出去不好?传出去才好呢,任春就是想跟我在一起。你要是反对,我就招任春上门!”任玉明没了主意,但心又不由得动了起来,说不定这样下去也并非坏事,熊端公已然宣告将家产全部归于黄幺妹,那分家业可也不容小觑。于是说:“幺妹,你们要好,我确实管不了,不过,总得有个名分,不让人家说闲话吧?”黄幺妹回答说:“名分不名分的我不在乎。九姓还没有苗汉开亲的先例,这事慢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