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筹谋逆天
尽管大萨凡的话就是神示,但是,迁祖坟这件事实在太大,哈大也不能擅自答应。他从田里浇水将脚杆上的泥浆洗去,直起身来问大萨凡:“阿叔,为什么要迁坟呢?老祖坟已经这么多年了,怎么好惊动地下的祖人呢?”大萨凡不好直接回答哈大,就借已经故去的父亲做掩护:“我阿爹临死前得到老祖人的指示,要将祖人的尸骸挂到悬岩上去。阿爹落气前不是专门对你说起此事吗?”哈大想想,老大萨凡的遗言也确实像大萨凡所说,应该有更深远的指意。于是说道:“我听阿叔的。不过,族人是否答应,我看还得给其他几个萨凡商量商量。”
哈大回到僰侯殿,敲响檐坎上的一面铜鼓,召集驻守山岭的萨凡们议事。不一会儿,其余六个萨凡从各自驻守的山岭赶来,见到殿上的哈大和大萨凡,问道:“哈大王,这么急召我们来,有什么事呢?”哈大看看大萨凡,示意由大萨凡将迁坟的事对大家说。大萨凡清了清喉咙,无比沉重地对大家说:“我阿爹生前得到老祖人指示,我僰人不久将有灾难,恐祖坟受损,因此留下‘尸骸挂岩,遗昭后朝’的遗言。我已将此事禀报哈大王,准备在麻塘坝、苏麻塆等地择风水上佳之地,将祖人仙骨重新入殓,挂于悬岩之上,如此,方能保万无一失。各位意下如何?”
其实众萨凡一向唯大萨凡的法旨是瞻,只是此事来得突兀,大家面面相觑,不由得议论起来。就连哈大也是首次听说僰人将有灾难的话,心下也不由惊恐非常,忙问大萨凡道:“阿叔,之前你只跟我说迁坟的事,但并未说起我僰人有何灾难,这里面究竟有何由头,还望阿叔不要隐瞒。”大萨凡叹口气,知道不将个中缘由透露一二,难以让众人积极推动迁坟。于是,他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地说道:“祖先人示下,我僰人气数将尽,恐后世不晓我僰人曾雄踞一方,只好将先人移迁悬岩,千秋万世,永昭后世。”
大萨凡此番话语一说出口,众萨凡唏嘘不已。唯有哈大双眼充血,眼神从僰侯殿堂屋直直地望出去,一直望向凌霄山远处,久久不发一言。屋外,风不知从何生起,撼动华盖般的木碗树,发出“簌簌”的声响。萨凡们让哈大这一表情吓住,都盯着他,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世界似乎静止在哈大的沉思中,而这一种表面的静止又似乎在积蓄着一种力量,愈是静止得出奇,那力量似乎也愈是积蓄得宏大。
良久,哈大将目光从屋外收回来,眼珠子布上两条血丝,他扫射七位萨凡一遍,用斩钉截铁的话说道:“迁坟。劳烦七位萨凡分赴麻塘坝、苏麻塆、石寨等地,寻风水上佳之地,三日后回凌霄寨,我同时思虑尸骸挂岩的具体事宜,待思虑成熟便动工。”七位萨凡得令,纷纷收拾起罗盘等拨分水器具,分头往麻塘坝、苏麻塆等地寻风水宝地去了。哈大独自在僰侯殿竹椅上坐了半天,口中反复咀嚼大萨凡的话,一股力量渐渐自脚底生起。不能坐等僰人灭亡,不能坐等僰人灭亡。这句话反复出现在哈大头脑之中,是的,僰人已有两千多年历史,而哈大祖上同僰人合宗也近百年,不论会是天灾还是人祸,如果僰人在哈大这一代消亡,如何向后人交代?哈大思虑至此,便再也无法在椅子上安坐,他飞奔出门,拎起千钧重的鼓槌,敲响了召集寨人的铜鼓。
在四山或干农活或值守山门的僰人急急地赶到僰侯殿外的坝子上,大家议论纷纷,不知哈大王为何突然召集大家。哈二先一步赶到僰侯殿,在堂屋里问哈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哈大将大萨凡的一番话对哈二说,哈二攥紧拳头,愤愤地说:“大哥,如是天要灭我,我们就将天捅破了;如是人要灭我,我们先将人杀绝了。”哈三妹后一脚进门,刚好听到哈二的话,附和道:“二哥说得对!只要我们永远一条心扭成一股绳,就不信谁能灭得了我们。”哈大感激地拍着弟弟、妹妹的肩膀,赞许地点点头。
僰人在坝子里围着木碗树团团站立,纷纷翘首望着僰侯殿,等待哈大王出来。哈二、哈三妹跟在哈大身后,站在僰侯殿屋檐底下。哈大抬起双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人们看到哈大三兄妹出门来,渐渐静了下来,尖起耳朵听哈大讲话。“凌霄寨的众位父老兄弟,大萨凡得祖先人指示,我僰人将有灭顶之灾,唯恐后世不晓我僰人曾雄踞西南,要我们将先人尸骨挂岩,此其一。”哈大沉重地说道,“其二,我僰人虽未上得封神榜,但也承袭僰侯两千余年,莫非我们就这样坐等灭亡吗?”众人先是惊愕,继而议论纷纷,最后群情激愤:“不能坐等灭亡!哈大王,我们不能坐等灭亡!”
哈大再次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既然大家都说不能坐等灭亡。现在,我布置两件事:一、十三岁以上男丁,从现在起每天训练两个时辰,牢记祖训‘不丢庄稼不丢枪,世世代代永为王’;二、我凌霄寨中会烤酒的酒匠,全数收拾烤酒器具,明天一早到叙州府寻地卖酒,为我僰人探听朱明朝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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