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六九、无辜蒙冤

作者 : 江苇

庞婉虽如此说,但是她闪忽的眼神却泄露了她已经疲于这样躲避的秘密。赵铎也猜度到,一个弱女子,跟一个无赖之徒成天玩你追我躲的把戏,其实是无比的惊忧和万不得已。那末,怎样才能让婉女子真正摆月兑这种恶魇呢,他心里也没有底。从接触庞重父女到现在,不过是三四个时辰,但是,婉女子却已经深深地映在赵铎心中。她美丽月兑俗的容貌、温文典雅的举止、得体宽厚的谈吐,不正是自己心里隐约存在的那个人吗。但是,毕竟跟人家仅仅是偶遇,怎好吐露这些心声。赵铎犹豫着说道:“老人家,要不这样,惹不起他徐福,难道还躲不起?我德阳孝泉的家中,只有二老在,房屋还算宽敞。如是你和婉女子不嫌简陋,我想请你们到我那里避上一避,你意下如何?”

庞重连连摆头,推辞道:“这怎么可以?你我萍水相逢,如今连累你惹上这徐福,我父女心下已是十分不安,怎能再去给你增添麻烦。”赵铎诚恳地说:“老人家,我在困急之时,你凭一眼印象便不顾已有前鉴还慷慨相帮。这是我同你们的缘份,你们有了难处,我若置之不理,还如何在这川北地上行走?再说,你老又是三国庞将军后人,如是有幸跟你长久相处,也好早晚承教。”庞重还待推迟,婉女子悠悠说道:“赵大哥这个主意倒也不错,只是一来要给赵大哥增添麻烦,二来要是徐福跟着追来,可如何是好?”

赵铎听出婉女子话语中有愿随自己回去避祸的意思,心下狂喜,说道:“我打穴绝技中有一门专打睡穴的法子,最长可以让他睡上十二个时辰。明天一早,我便将徐福打睡,够本卖了牛,租一辆马车,等他醒来,我们怕是已经到家了。”婉女子点点头,说道:“这样甚好。”父女二人便连夜收拾起衣物,准备天一亮便扔下徐福逃到德阳去。

一切按照赵铎的想法顺利进行。赵铎在汉旺镇上低价卖了牛,租上一辆双马套马车,载着自己和庞重父女三人沿着驿道急急赶回孝泉。赵铎父母见赵铎带回一个如花似玉而又知书达理的姑娘,甚是欢喜。赵父跟庞重彻夜长谈,赵母与婉女子亲似母女。熟络起来,赵父便将有意撮合赵铎和婉女子的想法给庞重说,庞重也正有此意,两人便定下日子,办了二人的婚事。

婚后,赵铎对婉女子犹如至宝,捧在手里、含在嘴里、装在心里。婉女子也十分依赖赵铎,赵铎三番五次准备起身外出贩牛,都让婉女子一通眼弄得泪烟消云散。无奈,赵铎只好将贩牛的本钱买下三五亩水田,过起了耕读日子。如是就这样夫耕妇织过一生,倒也不枉这夫妇二人的一往情深。但是,被赵铎打了睡穴,睡上十二个时辰后醒来发现人去屋空的徐福却不愿善罢干休。

一日,赵铎正在田间观水,一群官兵突然从四面包围了他,领头的衙头模样的人指着赵铎说:“赵铎!你勾结绵竹紫岩山盗匪,盗人耕牛,人赃俱获,赶紧束手伏法,免除你一番皮肉之苦。”赵铎暗暗吃惊,自己何曾勾结什么盗匪,正要分辩,那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却已经将一副铁镣铐铐到他身上,不由分说,拉起就走。

赵铎先被带到德阳县衙,知县却不加审讯,一纸文书便差衙役将赵铎押往绵竹。此时,赵铎方才明白,这定是那徐福干的好事。但是,赵铎兀自相信人间自有公道,自己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对簿公堂又有何惧。

但是,人心若是都如赵铎这般,这天下便都是圣人,无需皇帝、官府、律法、军队,人人照良心行事、事事据道德裁判便可。绵竹公堂上,当初在汉旺镇以低于市价买走赵铎三条牛的温老三作证,紫岩山深处卖给赵铎牛的农户作证,被赵铎打了穴道睡过十二个时辰的徐福作证,绵竹知县便坐实了赵铎的通盗罪名,判赵铎发配岭南。

徐福仍然不肯放过赵铎,一面暗中买通押送赵铎的官差,在湖广汉川地界要伤了赵铎性命,幸得汉川和尚悟升出手,跟赵铎一起结果了官差,方保住一条性命。赵铎躲过官差黑手,偷偷逃回孝泉,这才了解到,那徐福竟然黑手下在先,早将赵铎伤害官差一事查明,禀四川巡抚判了赵铎通盗袭官越狱的死罪,通缉令早已发放到各州县。而另一面,徐福妄图借此连坐赵铎家属,其意图彰然若揭。当徐福带领衙役来到孝泉,正欲强行抢走庞婉,孝泉乡亲感念赵铎为孝年过二十方娶庞婉的孝行,抬出祠堂中“一门三孝”的画像,挡在赵家大门口。领头衙役恐惹发众怒,指挥衙役退回县衙,不再插手徐福与赵铎的恩怨,庞婉才得以保住清白。

赵铎趁夜回到家中,听娇妻说起这些,不禁潸然泪下。他紧紧抱着庞婉,泪水迷离了眼睛,也迷离了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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