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其实也舍不得孙文才,尽管他与孙文才只相处了十来天,但是,他被孙文才身上那股硬气折服,也由衷地赞叹孙文才的功夫。十天时间,孙文才能够教给任秋的不过一套拳脚和一套刀法,还不知道他身上更有哪些了得的功夫,如是能在孙文才周围学上三年五载,恐怕进京城考个武状元都不在话下。任秋强忍着不回头看倚在洞门口的师傅,低着头疾步穿行在青冈坡的石头之间,循着以前山神土地引领的路,往虎跳岩行去。
依照孙文才的吩咐,他的徒弟们正在这天泉洞外开荒耕种。他们看到任秋从洞中出来,都异常好奇,躲在石间看他去往何方。只见任秋穿过青冈坡石阵,对直来到虎跳岩下,也不见他借助何种东西,紧一紧腰带就贴着岩壁爬了上去,众人看得瞠目结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等任秋如同壁虎一般爬上虎跳岩岩顶,最后消失在五岳朝天的树林之中,孙家徒弟们犹自你看我我看你,不敢相信看到的事实。孙家高怔怔地仰头朝天,看着直耸入云的虎跳岩,梦呓一般自问道:“幺师弟成神仙了吗?”大家愣过一阵,才想起应该回去给师傅禀告,于是,各自收起镰刀锄头,你争我抢地跑回天泉洞。
徒弟们禀告完所见的事实,孙文才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徒弟们想像的惊诧的神色。孙文才只淡淡说道:“这回我弄清楚了,秋娃儿前些日子原来是上了蛮山。”说罢,又神色凝重地对徒弟们道:“秋娃儿口口声声说有紧急之事,如此看来,他应该是去向蛮子通传金凤之事。你们万万小心,任何人绝不能擅自下山,更不可将你们在金凤做下的孽向别个透露一点。否则,九姓人若知,必然会将我们斩尽杀绝;蛮子若知他们替我们背了黑锅,也定将我们碎尸万段。这天地虽大,但也难有我们容身之地。”
爬上了虎跳岩的任秋,在五月朝天的树林里扭着藤蔓艰难地往刺梨坝行去。他心中装着对稍逢即别的易芹和孙文才的不舍,也装满了给哈大通风报信的焦急。此时的他,已然不同于当初盲目逃向蛮山的那个惹祸小子,虽然满怀着离别的愁绪,但是,他心底没有任何悲伤,反而是想要通知哈大早做准备的念头让自己浑身充满热血和劲头。割手的蕨蒺草和长满棘刺的藤蔓抓在手中,任秋没有感到丝毫疼痛,有的,只是心中不断泛起的快意。
习了诸多功夫的任秋,此时身手相当敏捷,林间虽然又陡又满是乱草,但是不多功夫,他就已经爬上五岳朝天,即将进到刺梨坝了。就在任秋爬上一段陡坡,要上林间平地的时候,他听到头上有一丝异样的风声。他赶紧稳住脚下,仰头上望,只见一根削得尖尖的兰竹急速地从树上扎向自己。任秋脚下稍移,侧身转头,险险躲过,那兰竹便直插进林间的老土中。
躲过了兰竹的突袭,任秋飞快地转身,闪到一棵大树底下,将身子隐藏在大树背后。那兰竹插进土中后,林间似乎并无其他异样,但是,任秋明显感觉到有人的呼吸和有双躲在暗处的眼睛在不住地搜寻。果然,静过一阵,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影便从一棵树茂密的叶丛中跳下,出现在任秋先前攀爬的地方,弯下腰去查看插进土中的兰竹。任秋迅速闪身出来,一把扑向这个瘦小的人。
那瘦人来不及逃跑,便让任秋死死地压在身下。瘦人瘦小的脚手不住往任秋身上踢打,但是任秋岂容他乱动,渐渐加大箍住瘦人身体的力量,终于迫使瘦人失去挣扎的力量。那被任秋紧紧箍住的瘦人,身材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无差,但是却长着一部花白的胡子。任秋待瘦人急促喘气之际,拧住他的双手,厉声问道:“你是哪个?为何要暗害我?”
瘦人喘匀了气,弓着腰偏过头骂道:“哼!你打死了我娘,还将它剥皮炖汤,你这该死的蛮子!”任秋手上松了劲,放开瘦人的双手,不解地问道:“我何时打死了你娘?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害过人的性命。”瘦人揉捏着被任秋拧痛的双手,“哼哼”说道:“你还不承认!两个月前,你是不是在这林中打死了一头人熊?它就是我娘。”说完,这瘦人竟哭泣起来。任秋奇人奇事都遇到得多,但声称人熊是自己娘的人还是第一回碰到,兀自不相信地喃喃道:“人熊怎会是你娘?人熊怎会是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