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将六个站岗蛮兵一一拖到暗影之处,这才唤起老幺,绕梅岭而行。僰兵并不懂如何安营扎寨、排兵布阵,除了上梅岭的两条路口安排了岗哨,其他树林之中并无暗哨。这也或许是僰兵认为自有玉屏河作天险,毋须劳神费力。这种布防,无疑让任秋省却了许多麻烦。他模清了梅岭地形,然后折转身回到两条路口,用石子制住了站岗僰兵的穴道。那在路口站岗的僰兵被制住穴道,保持站岗的姿势立在路口,只是动弹不得,若不靠近了看,还以为他们是在精神抖擞地站着岗。
解除了路口的岗哨,任秋步行模上梅岭,隐在树林中观看梅岭驻军的情况。梅岭上本有一座罗汉庙,庙宇极宽,僰兵们便占了庙宇,驻扎在庙宇之中。此时,庙宇中灯火明亮,僰兵们不知是为庆祝何事,均高高兴兴地开怀畅饮。庙外没有岗哨,庙中的僰兵大多喝得东倒西歪。任秋见这般模样,小心翼翼地绕着庙宇,仔细查看被拉作苦力的丁壮和他们的亲属被关在何处。
梅岭上的这座罗汉庙分几个殿堂,僰兵们喝酒作乐的是大雄宝殿,大雄宝殿之后才是五百罗汉殿。五百罗汉殿又分成四合的四个殿,每个殿宇前面供奉着罗汉像,后半部分则是禅房。禅房中寂静无声,大约是僰兵睡觉的睡觉、喝酒的喝酒去了。
任秋从禅房的后窗探视禅房,只几间禅房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僰兵,其余禅房均空无一人。但是,却并没有找到关押苦力及其亲属的地方。任秋猫着腰,沿着罗汉殿后禅房的墙角一一寻找。找到大雄宝殿正后面的罗汉殿禅房,任秋发现一间禅房中竟亮着灯,还有婴儿的啼哭声。他贴着墙壁,打直腰杆,偷偷观看这亮起灯的禅房中的动静。这间禅房没有铺设通铺,只有一张单独的床,床前一张方桌,一个妇人背对着窗口,好像怀抱着孩子,正在给孩子喂女乃。房内灯光昏暗,任秋又担心被人发现,没有细看妇人的面容,但心里觉得诧异,这僰兵驻地怎会有妇女和小孩,看样子并不像是僰兵抓来的本地百姓。
疑惑归疑惑,任秋并未去深究,他迫切要找的是僰兵抓来的苦力。于是,任秋重新猫下腰,顺着墙根继续寻找。找遍四合的罗汉殿,均无苦力的踪影。任秋再次回到树林之中,寻思僰兵会将苦力关押在何处。但是,眼前的庙宇仅只这么宽,哪里还有地方可以关押几百人。任秋拍拍脑袋,寻思僰兵是否会在庙外关押苦力们。这样想着,任秋便离了罗汉殿,在树林中寻找起来。突然,一阵孩子的啼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仔细听,并不是先前禅房中的婴儿哭泣。接着,又听到有僰兵大声地呵斥:“夜半三更的,闹啥子闹?不想活了?”这声音从罗汉庙背后的树林中传来,任秋先前只在罗汉庙前面的树林之中,是以没发现异常。他循着这声音的来处,万分警惕地模向罗汉庙背后的树林。
果然,在罗汉庙背后的树林中,有十数间茅草搭成的窝棚,三面是悬崖,一面紧靠罗汉庙。几个僰兵依靠在窝棚前的树子上,看样子是看守苦力们的值岗士兵。任秋担心惊动了罗汉庙中的僰兵,不敢轻举妄动,又悄悄地沿原路返回,下了梅岭,到玉屏河边等候团丁们。
任秋刚刚坐下歇气,十三个师兄就已带着十三个小队悄无声息地到了河边。见到任秋,十三个小队长示意团丁们蹲下,不要出声。任秋召集拢十三个师兄,头碰头地蹲在一起,小声地布置营救苦力的行动。
孙家明、孙家宏、孙家贵、孙家清率四个小队先行趟过玉屏河,从四个方向点起火把,高声呼叫着:“打死蛮子!打死蛮子!”这声音一起,罗汉庙中的僰兵惊慌起来,四处看,只见山下四方都是火把,以为被包围了,不敢妄动,齐齐聚在罗汉庙,高度警惕着。正当此时,由孙家扬、孙家正、孙家善、孙家节、孙家自、孙家许率领的六支小队,分两组开始从两条路口强攻梅岭。僰兵不得不分出两路人马抵挡强攻的团丁,但是这两条路口的团丁却并不恋战,僰兵一来,他们便退,僰兵稍歇,他们又攻,弄得僰兵进退不是。
而任秋带领着孙家留、孙家史、孙家天等三十人的三支小队,早在孙家扬他们发起强攻之前,便已模上梅岭,借着夜色和树林的掩护窜到罗汉庙背后的窝棚前。任秋和几位师兄弹石打穴,将看守苦力的僰兵一一制住,然后用玄铁标枪挑开窝棚的栅门,冲苦力们吩咐道:“大家跟着我们冲下山去,过了罗汉殿就保险了!”
苦力们携带起自己的亲属,跟在任秋打头的十个团丁身后,从罗汉庙背后直冲出来。罗汉庙中的僰兵未料到已有团丁上到山上,又不清楚上山的团丁有多少,只看到一行几百人冲了出来,他们便不敢轻易接战,龟缩在罗汉庙中,持枪警戒。
任秋冲过罗汉庙,唤出等候在树林中的老幺,一跃而上,将标枪伸至两丈长,冲在队伍前头,左右横扫,将路口上的僰兵一一打翻到树林中去。先前强攻路口的六支小队便接应上来,守住路边,不让滚落到竹林中的僰兵上到路上。任秋骑着老幺返回罗汉庙,持枪睥睨,护送苦力们安全离开。
苦力们都已经安全下了梅岭,任秋才唤老幺飞驰下梅岭。路旁均是龟缩在草丛之中的僰兵,但是无人敢出手挡住任秋。任秋担心被僰兵认出来,急急催赶老幺。不过,好像还是有人认出了他,他似乎听到背后有人在高喊“哈二王——”“哈二——,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