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皇帝和李贤只在周洪谟的奏折中看到任秋顾全大局,既在九姓组建民团对抗僰兵又说服哈大归顺朝廷。他们对任秋知之甚少,这时听周洪谟这样一说,心中也明白过来。敢情传言中的僰兵首领骁勇善战,并非是指僰侯哈大,而是这个僰侯的结义兄弟任秋了。任秋的勇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早朝时他大闹午门、几百羽林军都敌他不过是发生在成化皇帝和李贤眼前的事实。现而今,哈大携走废后,要逃过朝廷追捕,唯一的选择便是继续与朝廷对抗,那么,任秋站在哪一边,可以说是能否安定川南的关键了。
李贤为周洪谟的深谋远虑暗自称好,但同时又不无担心地问道:“周尚书,那任秋虽是汉人,但既已与僰侯哈大结为兄弟,他又如何能够站在朝廷这边?且不说要他协助朝廷平了僰乱,就是要他不插手僰蛮作乱,恐怕也难呢。”
周洪谟点点头,道:“这也正是下官担心之处。这任秋虽然跟我舅父同一个村子,他夫妻两人也是我舅父看着长大。但是,这娃子太过讲义气,经昨日与他深谈,下官发现他感念僰侯哈大在他走投无路之际收容了他,是以才唯僰侯是命。至于他曾跟僰侯分道扬镳之事,却是他的亡妻之功劳。他的亡妻竟是三国凤雏庞统的后人,深谙行军布阵之道不说,更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奇女子。现在,这奇女子已经亡故,她的亡故似乎跟僰乱期间任命的戎州救亡县令卿白有关,任秋说起卿白都是牙咬切齿的。”
成化皇帝对何时任命了这样一个县令并无记忆,倒是想起来在僰乱期间,确是有地方官上书朝廷说正率九姓团练竭力抗蛮,后来竟无下文了。现在综合起各种说法来推断,这九姓团练却是任秋所为,而那卿白不过是借任秋之力成就其功劳罢了。至于卿白跟任秋之间究竟有何恩怨,这就不明白了。但是,若任秋不再助僰蛮作乱,牺牲一个区区县令又何足道哉。于是,成化皇帝说道:“太师,只要能够收服任秋,就将卿白交由他处置。如何收服这样一个少年英俊,朕实在是毫无头绪。”
李贤看着周洪谟,微笑着奏道:“皇上,这件事恐怕非周尚书不能办成了。”
周洪谟也不谦让,对成化皇帝说道:“皇上,老臣将竭尽所能说服任秋。他既是一个讲信义之人,老臣想,朝廷大义他也会懂的。”
“好。”成化皇帝说,“这事情就有劳太师了。”
“皇上,”周洪谟再次奏道,“现在事情已出,老臣想还是宜未雨绸缪。一方面,请皇上派出精兵强将,悄悄地截杀僰侯哈大,若能在他回川南途中截杀了他最好不过。另一方面,也要预防到僰侯回山后再起叛乱,朝廷大军不熟蛮山形势,宜建土军,以土军为向导,方能克蛮制胜。”
“土军?”成化皇帝沉吟道,“川南现有永宁宣抚使,宣抚使下有土军,但是,在之前的僰乱之中,永宁宣抚使不是也毫无用处吗?”
“哈哈,”李贤笑道,“皇上,其实有一个绝佳人选不是就在眼前吗?”
“眼前?”成化皇帝一时没明白,思绪百转,恍然大悟,“丞相可是说那任秋?”
“对,就是他。”李贤正色道,“若任秋肯将九姓团练变为土军,并为朝廷大军之先导,加上任秋熟悉蛮山,那还不胜券在握?”
成化皇帝点点头,龙颜舒展,道:“若截杀不了哈大,太师说服任秋,朕就封他为九姓土司,让他建土军,为朝廷平定僰乱。”
周洪谟、李贤二人赶紧跪地,齐赞:“皇上英明!”
君臣三人商议已定,便分头准备。
未牌时分,锦衣卫统领毓信已然搜遍京城,回宫复命道:“皇上,末将搜遍京城,并未发现吴氏踪影。”成化皇帝现在心中有谱,沉着地下了密旨:“毓统领,你立即抽调锦衣卫中武艺高强的将士,轻骑快马,出南门,追僰蛮哈大。若追上了,不论哈大还是吴氏,格杀勿论!记着,此事必须秘密而为,特别是吴氏的身份,就是连锦衣卫,也不得向他们透露半分,否则,也是格杀勿论。”毓信暗暗咂舌,只好唯唯领旨退去。
而周洪谟回府告知任秋哈大逃离之事,令任秋气愤不过,他狠狠地抱怨道:“周大人,这朝廷之中咋就有那么多坏人呢?要是个个都像你这般,我那大哥也不会起兵了。”周洪谟开导说:“秋娃儿,也并非你所理解的那样。你那结义大哥起兵反抗朝廷,就真如你所想的,为着僰人?他还不是为着恢复僰侯国,自己做起王侯。再说,这番进京,你们驻扎在城外,为着几日粮草,他那铁骑卫士竟然屠掉一个村子。还有,羽林军虽然不该抓他,但是他却也做下了不该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