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涕泪纵横地往家里跑,快到门前,我抹掉泪,叉腰开始大喊:“林宜然我回来啦!快给我开门!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我住院了,来看望我的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哈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品吗?……喂喂喂,你不是在看电视吧?快开门!……”
我正喊得起劲,隔壁一大爷忽然探头说了一句:“闺女别喊了,你妈早走了。”
我又抹抹泪:“谁说的,我妈没走,她正在房里睡觉呢。您要是嫌我吵那我就不喊了,我就在下面等一会好了,我妈会给我开门的。”
大爷悲悯地看了我一眼,说:“闺女别等了,你自己都骗不了还来骗我这个老头子干嘛?你还是跟你爸走吧,你爸爸不是挺有钱的吗,你过去也吃不了苦的。”
我说:“你瞎说!我妈就没走,她就在屋里!她说过会一辈子给我开门的!”
“你这闺女……你要不相信自己回屋看看,看看东西少没少。”
我禁不住晃了晃身子,仰头盯着楼上紧闭着的窗户看了好一会,终于蹲下了身子。
原来她真的走了,原来她竟走的这么干脆。
其实林宜然早就告诉我过她只是随波逐流到了榕树里,虽然给不了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但会给我一份完整的爱。我相信她,一直很相信。她路过了我的婴孩时期,儿童时期,少年时期,我相信她还会继续路过我剩下的时期,直到我们彼此都无法再抵挡住时岁的非难。可能是她已不再记得,所以只徒留我一个人难过。
我蹲在我和林宜然的小房子前了一会呆,隔壁那大爷估计是怕我想不开,搬了椅子过来坐在我的身边,十分客气地请我吃煮花生。我推辞不过,拿过一颗剥了吃了,觉得味道挺不错,就随手抓了一把啃着。于是杜尚娟来找我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我十分利索兼嗨皮地嗑着花生的场景。
她显然没能想到丢了妈的我还能够这么乐观,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呆愣了半晌之后默默地放掉了手里的餐巾纸。
“阿姨你怎么来了?”我抓过一把花生递到她面前,“你是来找我妈还是找我?要是找我妈的话,一时半会你还真找不着。不过找我就容易了。你找谁?”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找、找你。”
“我妈叫你来的?”
“那倒不是,是你爸……他原先拜托我去医院接你的,没想到你先回来了。我说阿光啊,这几天去阿姨家里住好不好啊?”
我放掉花生,正色道:“那就麻烦阿姨了。”
好还是不好,林宜然早就为我做了决定。她自以为我跟着黎秉承会更好,却不知道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关护甚至责骂;自以为给我做了最好的选择,却不曾问过我的心意。不过也好,我也是时候离开这鬼地方了。
我跟着杜尚娟走出老房子。冬日的阳光煦暖而又盛大,像是一场久也不见的典礼。我有些晕眩,回头看了看被笼罩进暮色里的旧楼。老旧而又笨拙的建筑,像是斑驳了颜色的苍凉墓碑。全世界为我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