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神医传 第八节:徐州易主 四

作者 : Caspring

“天降灾沴,祸至徐州,州将受损,生民无主,恐惧奸雄一旦乘隙,则盟主将患有邻州安危之忧,今共奉平原相刘备为宗主,使百姓知有依归。方今贼寇蜂起,不归于朝,谨遣下吏奔告于执事。”

公元一九四年五月,陈登修书于袁绍,荐刘备为徐州牧。

正当郯县的官员们无暇分身之际,华佗他们踏上了去往广陵郡的路途。他们从郯县一路坐马车,选了条最远的路,打算慢慢地坐到广陵县。

一群人挤在厢车内,各怀心事。

小童无聊地坐在一处小拐角,看腻了窗外的风景,把脑袋缩回车内,一双灵动的眼睛“骨碌碌”地直转,叹道:“还要坐多久啊?坐都坐累了。”

华佗瞥了一眼小童,见怪不怪。他搂着小华云,伸手拍哄着怀中的小宝宝,小华云一场大病后,脸颊红扑扑的,乖巧地睡着。

发呆的李泳回过神,看着无精打采的小童,不由地笑着打趣:“若是累了,不若下车走走?”

“下车走走?算了罢,小童现在才没那份闲心!”终于有人肯和自己搭话了,可是小童的嘴巴还是气得鼓鼓的,“都是师傅!甚么路不好走,偏爱挑最长的!都不知这是第几次了,每次都这样!吴师兄,你也不劝劝师傅……”

吴普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露出淡然的笑容:“是啊,不过师傅也说了,不管咱们如何绕路,最终的目的地还是广陵县!”

众人的神情各异,但却不约而同地闭紧嘴巴。小童噎住,只见师傅华佗、李泳大哥还有周瑜大哥他们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窗外。

一阵沉默,众人只听到车外马夫驾车的声音。

马车“提溜、提溜”地跑着,他们从东海国郯县北上,先去了琅琊国,然后走弧形道经过彭城国,绕过了郯县,直奔了下邳郡。

一路看去,一路凄凉。

徐州的城十去九空,这皆是战争的缘故。

因为百姓们少了,因而徐州的郡有的不能称为郡,只能称为县;有些国不能称为国,只能是荒郊野岭;有些县不能称为县,只能称为村庄……尽管现在不是战争时期,但是百姓们如同嗅到一股危险的蛛丝马迹,他们都害怕了,不愿再呆下去。一路而来,华佗等人从窗外看见离徐州省城远的百姓们十有**地忙于迁居。

“你们要搬到哪里去?”当小童多次看到成百甚至成千的流民推着板车如是问。

“去战乱少的地方。”一个半大的老人回答,“听说江东那里还算太平,所以大伙打算搬到那边去。”老人抚着小童的头,亲切地问:“小家伙,你父母呢?怎么不在你身边?怎么一个人在外哪?”

小童低下头不吭声,良久才抬头看着老人摇头叹气缓缓地离去,看着老人重回到那群无家可归的人海里,直到找不着他的身影为止。流民们从小童他们身边经过,或是相互搀扶地走,或是共推着板车地前进,或是拎着包袱与别人谈笑,或是扮作乞丐一路乞讨……

小童不知为甚么,鼻子有些酸。周瑜却有些欣慰道:“幸而不是战乱时期,不然他们可都没法子活命——幸而不是战乱时期。”

众人不愿再多说一句话。马夫不由地加快行驶速度,他们终于赶到了广陵郡的边境。

这天,众人正巧又遇上流民迁徙,便下了马车,告别马夫,决定跟随他们一路走过去。

“喂,这个消息你听过没?”来到广陵郡边境的第四天,华佗他们走累了,于是他们照往常一样找了一棵老树,坐在老树下休息,顺便听听这些流民捎过来的小道消息。小童眼尖耳灵,看见一群穿着破烂的人在小声谈论着一件不寻常的事。众人得知寻声望去,只见开口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人。

“甚么消息?”一个瘦高的中年人眨了眨眼睛。

“听说最近从琅琊那里来了一伙人贩子,正在到处逮人去卖呢,现在已经有好些个人家里的小孩子不见了,那些人家哭得死去活来,人人都说那是被拐了呢。”

“真的假的?别情你是唬人的罢?难道当地的……官员都不管么?”对着无能的官府,流民们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期望。

“官员?吓,怎么管?那些官员们都巴不得窝在郯城县,坚决不外踏出一步——徐州被上次、还有上上次那个兖州来的曹操打得乌烟瘴气,加之陶公今年也病逝了,用徐州官员们的话来说:‘徐州既有如此多的事情,这芝麻大小的事儿怎可还管?哪还有这些精力?’听说郯县那边的牢狱里还逃出两个惯犯哩,那郯县的官员们有反应了么?——甚么反应也没有!也许是不准备管了?”瘦高的中年人用轻松的语气插口。

“哪两个人?”几个年轻人纯粹的好奇。

“一个是给陶公报信,说咱们广陵出事的一位,另一个听说是得罪了陶府两位公子……”瘦高的中年人不慌不忙地回答,“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是怎么逃的:据说一个是装肚子不舒服,另一个是趁机将看情况的牢头打昏,从牢头身上找到了钥匙,这俩人才出得城。可是他们一出了城,就不知怎么地,没了踪影……郯县的大官们都没怎么在意,只有那个倒霉的牢头在一个尽儿地报怨,现在闹得全郯城县的人都知道了。”

“但是、但是听说陶公生前不是说让刘豫州管理徐州么?难道他不管这些?俺可听说这刘豫州可是一等一的好官哪,难道他还不管?”也有人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把话题引到别处去。

“他?别说他管了,他管得了么?现在他还不是徐州牧呢,怎么管?”

“你胡说,他怎么就不能管?”

“他又不是徐州牧,怎么能管?”

“可是大家都说刘豫州应该是徐州牧——”几个小伙子吵得脸红脖子粗。

“甚么应该?”瘦高的中年人嗤笑一声,“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陶公生前的下官儿窝里斗:麋家是徐州数一数二的豪商;陈家是书香门弟的士族;曹家是徐州地方上的豪强。其中对陶家公子不满的当属麋家,怪陶家的公子们当初太过招摇,不知怎么地,就得罪了麋家!陈家对公子们保留观望态度,而曹家对公子们的态度不明。那陈家本来对公子们还抱有希望,虽然公子们在陶公的葬礼上表现得让人大失所望,但是陈家不想另立门主,就派了一个人在公子的府门前大大地说了他们一顿坏话,想试探一下公子们的气度,没想到却差点累及别人……”

瘦高的中年人说得有些渴,想喝水,但是却见众人围成一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是听得津津有味,他不禁有些愣神。

看得出华佗他们也是一脸意犹未尽,小童眼珠转转,乐颠颠地跑过去,拿出水壶给他,笑得一脸灿烂:“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瘦高的中年人毫不客气,“咕噜”灌了一大口,继续道,“接下来陈家接近那刘豫州,也把他调侃一顿,那刘豫州端得好性子,竟却没有丝毫不满,陈家想让他入主徐州,没想他反倒是拒绝了这一桩好事!”

“那后来呢?”众人追问。

“后来?”瘦高的中年人咂嘴,笑道,“后来,那陈家人就说‘如果有袁本初的亲笔信,那刘豫州你同不同意?’,于是刘豫州便答应下来……”瘦高的中年人说到这里,不屑地撇嘴道:“现在,刘豫州大概在等那袁公的书信罢——可怜了陶家的两位公子,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陶公的子嗣,可是吾听说他们要把陶公的骨灰带回老家,现在又不知怎么闹腾呢。”

瘦高的中年人在诋毁恩人大哥!小童在一边听得拉长了脸,很不高兴。他想上前去理论,但是周瑜却拉住了他。小童抬头一看,只见周瑜的脸上尽是玩味的神色。

一个看上去忠厚的庄稼人兴奋地回应瘦高的中年人的话:“这俺知道!听说陶家公子们必须要离开郯县,闹得是鸡犬不宁。原本连曹家的曹豹也跟着闹事,后来不知怎么的,听了麋家和陈家的劝,便熄了火,不再干预此事,也不知从中得了甚么好处!陶家公子们却由此牵了怒,差点把一个看门的兵士打个半死……”

“哦,这事俺也听过!听说是一个叫阿呆的家伙!”一个消瘦汉子呵呵一笑,感慨道,“那个阿呆可是陶府最木讷的下人,也不知道那刘豫州是甚么样性子,竟是对他看上了眼,把他加入亲兵去了……听说阿呆为此恩德感天哭地,发誓说绝不负刘豫州所托——”

“哼。”一个落魄书生却是鄙夷道,“真不知道那刘豫州是怎么想的,正经人不要,偏要个下人,还把下人当个宝!这徐州的官员哪,唉,真是一个一个全都活回去了!”

“胡说八道!”一个结实的农夫猛得站起身,瞪眼怒道,“照你这么说,徐州的官员们岂不是全都吃白饭的?那藏霸也是徐州琅琊的一员,难道他也是干吃白饭不成?”

“骑都尉藏霸?”落魄书生吓得不敢接话,但是瘦高的中年人却插口道,“藏霸可不是陶公的下属,而是作为他的附属保琅琊郡治所开阳,驻守徐州北面!陶公生前都不曾叫得动他——琅琊相箫建虽有才干,但生性敛财,因此藏霸看他不顺眼,俩人一直有所不和……要吾说,若良才无容人之量,亦无处世之才,只依仗自身的武艺,那他也算不得甚么!”

瘦高的中年人的口才甚是了得,驳得结实的农夫只得干瞪眼,落魄书生涨红脸,想笑又不敢笑。瘦高的中年人若无其事伸个懒腰,哈哈一笑道:“这些皆是吾道听途说来的,请别见怪!”说罢,起了身,抖了抖手里的包袱,看向远方道:“大伙这也歇够了,咱们还是上路罢,免得到时候又碰上灾难了——那时别说是报官了,恐怕叫天天也应不了。”

流民们觉得有理,纷纷上路。小童注意到他们的脸上不再是苦闷,而是心满意足。

一旁的周瑜突然上前,高声道:“这位先生,请问高姓大名?学生姓瑜名瑜,字公谨,方才听君一番话,甚是佩服,如若有幸,可否认识一番?”

瘦高的中年人顿了一下才回头,华佗等人细细一看,只见那人四十多岁,虽是满脸污浊,然身材修长,双目温雅,竟透出浓浓的书卷味。

瘦高的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周瑜一番:“方才那番话是纮信口胡说来的,纮可不敢担当公子之赞名。在下有一友,才华更胜于纮,公子若有心,可来扬州一会。”

周瑜心中一动:“敢问先生去往扬州何处?”

那人不答,只是神秘地笑道:“有缘自会相见。”说罢,哈哈一笑,竟潇洒离去。

“此人定是扬州名士也。”周瑜心中感慨万千。

“快去广陵罢。”此时,华佗却煞风景地插口一句。周瑜模模鼻子,看了一眼吴普和李泳,发觉二人越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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