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君来了吗?咳咳咳……”
刘盈虚弱的咳嗽声,像条鞭子抽在嫦熹的身上,把她抽醒了。@m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嫦熹拎起拖地的衣裙,绕过屏风,走向刘盈躺着的床榻边。屏风那隔着的像层薄雾,现在逐渐的清晰起来。
“皇上。”
嫦熹的一声轻唤,让刘盈所有的动作都瞬间僵硬,他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似乎在害怕看到些什么。
嫦熹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良久,她才又喊了声:“皇上,是我。”
刘盈抬起眼眸的瞬间,嫦熹根本无法直视他湿润的双眼。
整个宣室殿像是被老天爷巨大的手掌给盖了起来,全部都是黑暗的阴影,他的大手拿捏着每一个人的心脏,在这样庞大的寂静里,张嫣,刘盈,还有嫦熹,她们彼此的心跳声依旧很清晰,还是像当日熟悉的那般。
记忆中的那些像走马灯的片段,不再闪烁着光圈,因为她们都逃月兑不了已经存在现实,背离,愤怒,和仇恨。
刘盈没有预想中的崩溃大哭,或者是拥住嫦熹说着好像想你。
这段时间,他几乎都是在睡梦中度过,醒了又睡,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他以为,他又在梦里见到嫦绾了,只不过和平常梦到的不太一样,今天的嫦绾很憔悴,目光里没有往日的柔情。
刘盈低头模了模自己的手背,这种感觉很真实,他无力分辨,于是他歪着脑袋,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口气:“绾绾,你是人是鬼?”
嫦熹的眼皮狠狠的打皱在一块儿,她咬牙切齿的问道:“皇上希望嫔妾是人还是鬼呢?”
刘盈咳了两声,有气无力的答道:“朕当然希望你是鬼啊,否则这又是在梦里了,倒不如你向朕魂魄索命,也总好比朕在梦里思念你的好罢?”
嫦熹挽起衣袖,轻轻的走到刘盈身旁,她的手臂抬起,然后重重的落在刘盈的脸上:“你凭什么说要思念我,你可知我承受的痛苦是你的十倍百倍!你凭什么就轻易的放手,然后说思念我?我恨你,刘盈!——”
“嫦绾你疯了!舅舅生着病呢!”
张嫣护着刘盈,远远要多于对嫦熹的关心,她使劲将嫦熹推到一边,拿出手帕模着刘盈的侧脸:“舅舅,你没事儿吧?”
嫦熹的那巴掌并不轻,她的手掌已经变得酥麻。
张嫣之所以那样生气,也出于对刘盈的爱。在这次进宫之前,张嫣就警告了嫦熹,不过心里又多恨刘盈,多怨怪刘盈,都不能表露出来。
因为虚弱的刘盈现在只想见到嫦熹,他也根本无法承受最爱的女人对他的恨意。
刘盈完全呆滞了,他压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嫦熹,面无表情,就像个死尸一般。
我说过,嫦熹天生就是苦情剧的好演员。
刚刚上演了那么一场打闹之后,她的表情又恢复成了柔情万种的女人,她冲上前去,展开双臂拥住了刘盈变得愈发消瘦的肩膀。
她也很想使劲捶打他,告诉他她真的听恨他的。可是只要倚在他的胸膛,嫦熹的大脑也就空白了,过了那么久,那儿一直是她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刘盈的手模向嫦熹的脊背,她正在发抖。
“你你……你是绾绾?……绾绾……”
此刻扑在她怀里的人儿,就是那个他念了几个月的嫦绾,是陪他走了两年的嫦绾,是让他思念一生的嫦绾。
刘盈的整个思绪像翻江倒海的涌了出来……
他在刘盈经过刘如意的死之后就一病不起,他觉得世间上没有什么比拥有一个恶毒的母亲更可笑的事情了。
吕雉的独揽大权,他就是一个私下里人面议论阵阵的傀儡皇帝。刘盈开始封闭自己,麻痹自己,他沉迷于各种新奇好玩的东西,也开始四处的在后宫肆意的玩弄女人。
他其实也是心疼那些被选进宫的女子,他曾真心的待过几个,可是吕雉却亲手毁了那些被他宠幸过又不幸坏了身孕的女人。
刘盈跟吕雉大声的嘶吼过,可是他的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是同高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女人,她有着无与伦比的骄傲,她从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件错事,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儿子。
“儿臣求母后放过儿臣吧,不要再逼着儿臣了。”
“你是天子,你是皇帝,你万人之上,怎么这么没有骨气,你知道哀家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把你捧上皇位的吗?”
皇路漫长而血腥,刘盈知道,但他不想明白。
并且一个更大的风暴再等着他,当鲁元公主和吕雉一同宣布要纳张嫣为皇后时,刘盈觉得真的是天底下最可笑最荒唐的事情了。
“你要朕娶淑君?要朕娶自己的亲外甥女?母后,长姐,你们把朕当什么了?是嫌百姓的悠悠之口还不够多吗?”
吕雉不以为然,她坐在凤座之上,神情严肃的让刘盈知道,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悠悠之口?做皇帝的就不能听信那些非议,你要学会关上耳朵。淑君身上流淌着吕氏的血脉,嫁给你作为皇后,不是比外人更贴心吗?”
刘盈跪在大殿之下:“母后,你疯了吗?淑君才十二岁,她才十二岁!她什么都不懂,你把她塞给朕,是毁了她的一生!长姐吗,长姐难道你就不为着淑君的未来考虑吗?”
鲁元公主面无表情:“淑君虽是我的女儿,但是只要是为了江山稳固,子嗣延绵,儿臣都听母后的。”
“疯子……你们都是一群疯子!”
刘盈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深渊,偏偏这个深渊还是他自己的家,是他的母亲和姐姐一起挖掘的。
锣鼓喧天,鞭炮起伏,张嫣依照着繁琐的礼仪,终究还是嫁进了未央宫,她一夜之间变成了历史上最小的皇后。
洞房之夜,嬷嬷们拿来了书籍,上面记录着男女之事,刘盈进了内殿,大喝一声吓退了所有的人。刘盈掀开了张嫣的喜帕,她此时正咬着一个苹果,眨巴着眼睛对刘盈笑了笑:“舅舅,淑君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就把喜果给吃了,舅舅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