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兰国并不禁止国人流动,阿齐虽然出身勒谷村,祖祖辈辈操持的是种植金粟谷的贱役,然而他想要跟着张啸到外面的世界闯荡,卡兰国的法律却不会多管闲事,相反却会一路大开绿灯。一如当初阿法大叔出去闯荡,即便是操持贱役的身份卑微者,若是能有大机遇,一朝化龙,成为卡兰国的大贵族,也不是难事。
卡兰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开明、包容,有大气度的国家。这就间接造成了,卡兰国除了那些真正高高在上的大贵族们,那些低级贵族和中级贵族们,轮换的频率之快,直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几乎每年,都有着新的贵族涌现,也有着旧贵族家族败落。
所以,阿法大叔一点也不担心阿齐出行的问题,满不在乎的告诉张啸,不必为阿齐伤脑筋。
倒是张啸这个身份,着实是个尴尬了一回。他并不是卡兰国人,这个户籍上就存在了极大的问题,在勒谷村还没有问题,这里人淳朴憨直,哪里会有别的想法。可是他这样到了金粟谷城,那就是大问题了。
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突然出现在卡兰国的大城市里,他若是低调一些还好,一旦惹下什么事端来,卡兰国的军士们,立马就会像是闻到了大便味的苍蝇一般,时刻不停的在他身边聒噪。
勒谷村是没有身份登记的机构的,勒谷村自己的户籍都在别人的掌管之下,指望他们能帮张啸办好身份问题,那无异于让梭罗兽去爬到云间树的最顶管,想想都是不可能的。
正在张啸一筹莫展的时候,还是伦德大公爵带来了好消息。
伦德大公爵毕竟是活了多年的老滑头,很快便意识到张啸的尴尬身份问题,若是因为这个被他的敌人借了由头,伦德大公爵虽然不至于人头落地,却也是要月兑一层皮的,活罪是免不了的。
好在安排一个人的身份入籍问题,对于伦德大公爵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问题。一番威逼利诱之后,金粟谷城的民政官干净利索的帮张啸做好了入籍手续。
张啸摇身一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勒谷村村民,一个祖祖辈辈操持金粟谷种植的贱役者,勒谷村老阿法亲自带出来的徒弟,也有了一身本事,被伦德大公爵招进自己家族做事。
淳朴的勒谷村村民们,在伦德大公爵翘舌如簧的忽悠和阿法大叔郑重的警告下,一个个替张啸保守秘密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出卖他。而且,那个一手操办这件事的民政官么,也被伦德大公爵找了个由头,以得罪他老人家的罪名,给当场处决了。
所以,只要张啸他们脑子不短路,基本上,没人能够找到张啸真正的跟脚,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卡兰国金粟谷种植者。
对于伦德大公爵随手处决那个民政官,张啸撇了撇嘴,却很明智的没有发表反对意见。这种事情,在卡兰国每天都在上演着,一个民政官而已,出身也不会比勒谷村村民们高贵多少,顶多就是个自由民罢了。
金粟谷城的原城守勒其尔不敢随意处置自由民,不代表伦德大公爵不敢。卡兰国固然开明至极,却也依然守旧至极。自由民冒犯一个大贵族,哪怕他有着不低的官职,被杀了也就被杀了,谁会替他说话呢?
大摇大摆的在金粟谷城里晃荡了一圈儿,张啸有些意兴阑珊。金粟谷城,完全就是金粟谷堆出来的城市。这个城市里,所有的一切,都和金粟谷有关。各种粮行,遍布城市的大街小巷。围绕着金粟谷,各行各业在金粟谷城里竟然有序。
从储藏,到月兑粒,分拣,收购,出了种植和收获,几乎和金粟谷有关的行业,都能在金粟谷城里找到,当然,也包括那些制贩农具的行当。
勒谷村和附近附属于金粟谷城的村镇,只是负责金粟谷的种植和收获而已。
金粟谷城,从头到脚,就是一个农业城市而已,这里没有奢华的娱乐场所,没有华丽的酒楼,没有夜夜笙歌的销金窟。这里,只有一众老实本分,辛辛苦苦从事金粟谷行业的劳动者,以及为数不多的城卫军和更少的小贵族。
大贵族是不会来这里,卡兰国鼎鼎大名的金粟谷,并不能引起他们太多的注意力,所以除了寥寥几个小贵族在金粟谷城里安家外,这里就只有贱役者和一部分的自由民。
自由民,之所以在这里存在,只是为了随时补充城市里各级官差,负责管理城里的那些贱役操持者而已,他们有一定的权力,却不能对那几个小贵族行使。
这就是金粟谷城的整体架构,几个无聊到没人关注的小贵族拥有着大片金粟谷地,为数不多的自由民,统治着数量庞大的贱役操持者。这样的传统,已经维持了很多年,阿法大叔从记事起,这里就是这样的状态,几乎就没什么改变。
金粟谷城是什么状态,对于张啸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也不会在这里久待,几乎是目不斜视目的走在金粟谷城的大街上,他的心神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张啸这种到处乱逛的行为,若是被巡城职司看到了,免不了一番盘问。毕竟,张啸还没有跟职司衙门交接过,卡兰国虽然不限制国人流动,但是操持贱役者若是想要离开某地,必须去职司衙门交卸本身的徭役才行。
没有交卸本身的徭役,便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闲逛,这是个可大可小的罪名,但是往往到了这些职司衙门,不榨出你三两油水来,是怎么也出不来的。贱役者地位低下,谁也不会真个在意他的命运是否悲惨。
可是,张啸就这么在大街上逛了一天,就连阿齐,都摇头晃脑的看了个够,却没有一个职司衙门的公差来询问哪怕半句问题。
倒不是他们运气好,那些公差都集体休假去了。相反,一路上,行色匆匆的公差人员,他们起码遇到了不下三四十拨儿,甚至有几拨儿人挤挤抗抗的,都有那么几十号人。可是,这些公差们,一个个好似瞎了一般,就浑似没看到张啸和阿奇一般,从他们身边走过,每一个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对此,张啸是糊涂蛋一个,他哪里知道这里的道道。而阿齐,一个半大小子,村子都没出过的家伙,指望他能够想到这些事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除了流着口水,盯着街上那些食肆,阿齐这小子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心思。
至于张啸肩膀上的小咆哮兽么,你见过一个只知道呼呼大睡的家伙,会去考虑这个问题么?
其实,那些行色匆匆的公差们,之所以这样,却也是跟张啸有很大的关系。这就要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起了。
由于城里的阿布老爷被张啸毒打了一顿,城守勒其尔带兵围困勒谷村,却不料,那些城卫军们,只回来了一半多一点,甚至连城守大人,都死在了勒谷村。这下子,金粟谷城里,最大的官老爷没了,人心顿时浮动起来。
这事情还没过去,莫名出现在这里的伦德大公爵,又一怒之下,处死了民政官老爷,这下可好,金粟谷城彻底炸开了锅。
且不说别有用心的人,似乎嗅到了别样的机会。单是那些城里旧有的公职,一个个人人自危,生怕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步了城守大人和民政官的后尘。
若不是城守勒其尔和民政官两个城里的大员相继陨落,这些公差如何会这般失魂落魄,将自己的职责和压榨贱役者的机会,忘记的这般彻底。
说到底,这都是张啸惹的祸,若不是他突然出现在勒谷村,似乎也就没有了后续的事情。只是,罪魁祸首此时却并没有一点觉悟,依然悠哉悠哉的晃着脑袋,慢慢悠悠的闲逛着。
金粟谷城西边,繁忙的城门下,早已没有了值守的城门卫。那些运粮的车队老大们,一个个急赤火冒得催促着自家的车队,赶紧的撤离金粟谷城。这里已经变成了是非之地,精明的车队老大们,很是嗅到了一股暴风雨的味道。
只是,平时有城门卫值守,一辆辆车子过城门时,井然有序,虽然慢了点,却也能轻易通过。可是现在,那些车队老大们,一个个心急火燎般,急着将自家车队带出城去。金粟谷城本就是一个小城,城门就那么大,大伙儿一块向外挤,顿时乱作一团。
不一会儿,便是吆喝声和叫骂声混在一起,那些车子,已经一辆挨一辆,结结实实的挤在了了城门下,顿时动弹不得。
张啸此时正神游物外,一摇一晃的可巧就来到了西城门。
看着乱糟糟的车辆扎堆在一起,张啸再也无法保持神游物外,各种叫骂声聒噪的他耳朵嗡嗡直叫。皱着眉头,张啸呆呆的问道:“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就这么乱,城门下,怎的连一个城门卫都没有?”
却是没人来回答他的问题,身边只有一个会说话的阿齐,还是一脸茫然,谁能跟他解释。
正不明就里,却听得城门外,一阵万马齐奔的声音,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向着金粟谷城极速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