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乐意跟我一起出门?”金妈妈很诧异。
白连翘用帕子捂着嘴直笑。
严清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和态度有点问题,连忙补救,“不是,想不到以妈妈这么高的修为和身份竟然亲自出门去祝寿。”
金妈妈身后的几位女修都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虽然清默为她们画过画,但是也不过是个杂役的身份。在大门口拦着她们,算是个什么事……
“金妈妈,不是说我们几个同您一起去秋水城吗?没听说连翘姐姐也要同我们一起去啊。”一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娇气女修看上去有些不满。
严清默这才知道,原来金妈妈并不和她们一起上路。
“你们先去凡人界安顿好袁竹,再赶去秋水城吧。”金妈妈说着,就带着一群莺莺燕燕上了一件阁楼样的飞行法器,先走了。腾云驾雾,飞速而过。
按照城主的法令,在临川城内不能驾驭法器飞行。
原来特权阶级永远可以超出这些规定的法令。
白连翘则带着严清默和袁竹坐了飞车赶往约定的萱宜酒肆与萧淑玉会和。
上官碧云和吴秀琴都留在红绡楼未走。她们不知道白连翘和严清默的打算是离开红绡楼,再不回来了。
严清默也没有说。
要是以前,她肯定兴冲冲或心情激愤地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然后撺掇上官碧云和吴秀琴也离开红绡楼。
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尤其在修仙界。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想离开的话,她们俩自会想办法与主事们周旋。她们俩,都算是有些聪慧的。所以只有蠢笨如她,曾经会因为袁竹的事情想不开。也因此顿悟。
顿悟之后,严清默发现了很多自己以前没有发现的事情。
比如说,她在上官碧云和吴秀琴面前说过自己很累,觉得自己很弱小。然后,她们俩就一直以一种对待弱者的态度对待她。
虽是更加照顾她,但对她的态度,总有点指点后辈的感觉。
摆在以前,她可能觉得很好很温馨。
可是现在,她觉得很疑惑,作为朋友,应该是很了解她的呀?怎么会自己随口几句示弱的话,就觉得自己很弱了。然后指手画脚,非要告诉她应当怎么做。
是了,别人总是喜欢以言语来判定一个人的。
正想着,萧淑玉过来了。白玉的脸上面若朝霞,一双丹凤眼里透露的都是精明与能干,柳叶眉微蹙,摇曳的烟罗紫镶绣着的白底广袖流仙裙衬得她美艳动人。
可惜,白连翘今日也穿了件白底的广袖流仙裙。未曾绣花,只披了条白色的长绸。简单的衣服装饰,却比明显细心装点过的萧淑玉显得更加明媚娇艳,气质芳华。
萧淑玉显然有些不开心,但也不能直接赶人,“清默妹子,我们不是要回家探望吗?”
言下之意,这多余的人就不要去了。话外之意,严清默从前是听不懂的。
也许还会呆呆地接一句,“是啊。”
可是现在?她看着萧淑玉那极力忍耐,仍然掩饰不住的嫉妒之色,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已经看的分明。
“这位师兄是要和姐姐一起回去探望的吗?”装疯卖傻的问话,严清默也并不是学不会。
随着萧淑玉一起来的齐悠之有些局促,然而看向萧淑玉的目光仍然温柔且坚定,仿佛沧海桑田,都不会变化的温柔。
萧淑玉毕竟年纪不大,她只比严清默大一岁,今年不过十八岁。听了这话,脸色蓦地一红,脸上的娇羞怎么都无法遮掩,“我说要回去。师兄说落霞山这些时候不安定,要护送我一程。悠之师兄,他现在已经是炼气大圆满的修为了。我想着,我才炼气八层的修为呢……”
解释了半天,很是欲盖弥彰的感觉。
好一对师兄师妹。那上官碧云又算什么?所谓的白首之盟呢?
转眼间,就换了爱慕之人。所谓的进了红绡楼,大抵是个借口。
严清默不由得嘴角一勾冷笑了起来,但她个子小,人又是低着头的,众人都没怎么发现。
自己也是带着所谓“外人”来的,萧淑玉不好再??滦┦裁础r皇蔽藁啊?p>众人坐了飞车出了门后,就坐了严清默的飞行法器——飞天残卷出了门。白连翘是筑基中期的修士,灵气充沛,所以是她控制着的飞行法器。
到底是筑基修士,控制法器又快又平稳。很快就到了凡人界。
修仙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任何修士都不能参与到凡人界的事务中。违者整个修仙界的修士都有义务追杀。
所以哪怕几个月前灵雾宗将千山总破宗灭门,烧杀惨重。凡人界根本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当然也有隐居在凡人界的修士,可是,只能隐居罢了。
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事情。离家越来越近了。
收了飞行法器,走到严家村村口的时候严清默突然紧张了起来。想起从前在凡人界跟着萧家婶婶读书学书画的时候,看过的一首诗。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那时读到这首诗的时候,她很不解,觉得这个诗人很二。有什么不敢问的,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可是现在,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看到路过的村民,连招呼都不敢打。
庄户人家,对男女大防没有那么看重。来来往往的,既有挑着担子的汉子,也有提着篮子似乎去田埂边送饭的年轻姑娘。
村中各户,炊烟袅袅。竟是到了快吃晚饭的时间了。飞了近四、五个时辰。
路上的人也都不敢跟她们打招呼。村里每隔十年就会有仙人来收徒,而平时也时不时地会有仙人路过,见怪不怪。
他们这几个人,一看就是修仙的人吧。
严清默带着白连翘和袁竹去了她家。萧家与严家离得很近。齐悠之跟在萧淑玉身后。几个人都不说话。
刚刚下过一场暴雨,蛙声鸣叫地响亮。
乡间的小路泥泞不堪。几个人都半点尘土不沾,惹得几个走在附近的村民看了,赶紧绕道而行。
严清默在心头苦笑。她在那几人中看到了几个小时候的玩伴,可是他们都远远躲开了。
好像她是去修魔了一样,而不是修仙去了……真是不解。
严家开门的,是个精壮的汉子,穿着短打的上衣,是严家的长工严三发。
“严叔!”严清默一眼就认了出来,欢快地叫着。
严三发先也是一脸喜气的样子,很是意外,可是很快就端正了神色,“各位仙子有礼了。”作揖到底,恨不能磕头了事。
“是谁啊?”一个洪亮清脆的女声传来。
“是小姐回来了。”严三发的声音很是战战兢兢。
来的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精明能干的长相,梳了个常见的妇人髻,穿了一套青灰色的长裙,套了围裙袖套,头发上的烟油味一看就是刚从厨房里出来,“默默,你回来了。”
说着,就泪水纵横而下,一把将严清默搂在怀中,“我的儿啊,你回来了!”
“快快快,快进屋。”很快就着袖口擦了眼泪,拉着严清默进了门。
“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麻油糯米糕!”糯米糕是糯米粉加了水后隔着碗炖着,熟了后再加上白糖和麻油拌了吃。
乡下人家,严家算是不错的光景。可是麻油和白糖也算是精贵的东西,因此在家的时候,严清默并不能常常吃得到,很是馋这个。
“嗯嗯,谢谢娘亲。”严清默没有拒绝,虽然这些东西不带灵气,吃下去对身体是个负担。
严父正在屋中喝着小酒。他是村中的里正,颇有些威严的样子。女儿虽然成了仙人,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对严娘子的激动还有严三发的害怕紧张不以为然。
可是当他看到白连翘那惊人的美貌时,也不由得赶紧起身,鞠躬作揖,“见过两位仙子。”他以为袁竹也是修仙者。
“爹,”严清默很激动,“我回来了!”
这时候,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抱住了她的腿。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小男孩。
这小三寸丁十分聪慧的样子,“姐姐,修仙好玩吗?”
严清默不由得弯下腰去,抱起自己的弟弟,然后跟严父说话,“爹,这是弟弟呀,他都这么大了!好可爱。”说着捏了捏小三寸丁的鼻子,一脸稀罕的样子。
“你这孩子,”严父一脸嗔怪,“一点礼仪都没有。进门不该先介绍下这两位仙子吗?”
虽是庄户人家,严父一直自诩为大户人家。不然也不会将严清默送到严秀才的娘子那里学书画了。
“这位是白仙子,是我的师姐。这一位叫袁娘子,她的儿子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她无依无靠,想到我们村落户,爹你安排下吧。”事先对好的说辞,不想让父母担心。也是希望父母能够对袁竹更加尽心一点。不然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袁竹明明十几岁却四十多岁的面容。
如果不是上次顿悟时候,袁竹顺带着吸收了一点天地灵气,现在恐怕看起来更老得多。
麻油糯米糕还是像记忆中的那般美味。
留下了袁竹,也给众人留下了一堆益寿延年的丹药。并不是修仙者服用的东西。还是严清默特意花了许多贡献值专门买的,能让凡人服用的东西。
拒绝了严娘子恳切的留下过夜的请求,不顾爹娘和小三寸丁弟弟的不舍——修仙就是这样的无情,不是吗?
一日不舍,就会长留。可是注定是要离别的,长痛不如短痛。
何况还要赶着去秋水城。
她和白连翘去了萧家催促萧淑玉和齐悠之赶紧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