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壁玉一边讲述，一边有些忧伤地看着清默。
细碎的光晕在将他微蹙的眉角染成金色。朗目星眉，目光悠远，双眸如同璀璨浩远的星海，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此刻，这双明眸认真地注视着严清默。
透过现在的严清默，看到的仿佛仍是她的前世，那个天真烂漫、有些呆傻却又固执的绮墨。
“绮墨，快将这个制好的炎濉墨送过来。溯流仙君急着要。现在天地规则紊乱，五行之力难以均衡。尤其是火元素，非常稀少，仿佛被人直接抽走了大半似的。你的炎濉墨研制了几个月，用来绘制法阵吸取天地间逸散在规则之外的火元素，是否有效？”梅崟仙君——梅少卿在被催促之后，也大声催促着自己的侍墨童子。
那时，天地乱象刚起，仙帝仙君们还只以为仙界一两处地方灵气溃散暴动只是偶然现象。
作为掌控时间之力的溯流仙君，只是被仙帝派来派去地催各种紧急事件所需的紧急材料。
梅崟仙君手下有一名专心制墨却不通世事的侍墨童子，溯流仙君（萧壁玉的前世）之前略有耳闻，却并未多加在意。
可是听说跟见到，显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白皙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墨迹。尤其是鼻头上，那一块墨迹就像小狗的鼻子一般，黑漆漆湿漉漉。再配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真的很像捡了玩具向主人讨赏的幼生期毛绒绒的灵兽。
更别提淡青色的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被火烧焦和墨迹侵染的痕迹了。
不过当时，作为大名鼎鼎的溯流仙君，在被指派做些催促的杂活已然有些烦躁，所以一笑过后，并未多加在意那个小家伙——不过是个傻乎乎有些可爱的家伙。
谁料绘制法阵的阵法大师们——不乏有见识和实力都顶尖的仙君，大呼灵墨极好用，溃散的灵气在用灵砂或一般灵墨绘制的法阵运作下改善很小，但是用了绮墨制出的炎濉墨。明显感到火元素在慢慢恢复。
他这才关注起那个看起来傻乎乎，做出来的灵墨却绝对顶呱呱的严清默。
在天地浩劫之前，谁能想到这样不起眼的制墨师，竟然会有这样的大用？
想必连梅少卿本人都不会想到。
后来浩劫越来越严重。
等到仙帝仙君们意识到不完全是仙界和修真界或人间界单方面某处灵气逸散或规则紊乱的问题后，乱象已经无法控制了。
天地规则几乎消失了。
灵气逸散得极其严重。
那些修士们引起为傲的灵力，不再是他们庇护自身和亲友的利器。没有了灵力护体的修士，就像是肥美待宰的羔羊。法器法宝灵器灵宝，亦纷纷退化为凡铁旧铜。昔日的斗法，成了凡人界的聚众群殴。
甚至魔界和冥界也是如此……
无数使魔自相残杀。胜利存活下来的，也无法进化。反而一步步地迈向死亡——魔气无法聚集。
冥界的亡灵们不再接受控制。大肆冲往人间界。烧杀抢夺。将腐朽的气息带到人间界的每一寸土地。可是亡灵们也不能独活。污染过的土地，就像巨大的怪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吞没那些亡灵大军。
三千大世界。十万方小世界，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最后，终于也波及到了仙界。
仙气比灵气浓郁千倍万倍。然后天地规则几乎消失了。所以灵气浓郁也无法改变它们终会消失的命运。
根据仙帝的指示，他负责庇护那些实力不高，却对紧急事件中紧急材料有重大贡献的修士们。
绮墨（严清默的前世）很不情愿地离开主人，成为了一名随军（仙界护卫军）的技术人员。
她不像其他的技术人员那么娇气，挑吃挑穿。也不像有些居心不良的低阶修士（在仙君看来，渡劫以下都是低阶）。将其作为结识仙界大能的跳板。
她只是很认真地在研究，在制墨。好像制墨是她生命的全部。
也不是。每当梅少卿来巡查，顺便探望他的侍墨童子是否有贡献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是闪亮的，甚至比获得仙帝的肯定要闪亮太多太多。
绮墨是在为梅崟仙君的肯定而努力工作——这个认知让向来骄傲的溯流仙君极其不爽。从来就没有人会全身心地。只单纯为了溯流仙君的肯定而努力。
他们会为名为利，为其他种种，唯独没有人这样单纯地，只是为了另一个人的肯定……
溯流仙君有些嫉妒梅崟仙君了——梅崟仙君明明有这样一心为主的下属，或许是隐藏的爱慕者，却一无所觉！
可是他这样俊逸非常又修为高深能力出众的仙君，却没有……
他干脆将她调到他的身边。说是重点看护对象。
并无人产生怀疑。
那时候，天地灵力逸散。那些原本带有灵气的物品，灵力却还能保存一些。
像严清默这样，能够将不起眼的材料合理搭配，最后配置出灵力浓郁而且用途各异的灵墨的，实在是难得的要命。
那个时候，真的是清苦的要命。
作为仙君，如无意外，已然与岁月同寿。可是长期没有灵气滋养肉身，也是非常难受的。
一块下品灵石恨不能当成两块来吸取。作为仙君已经狼狈至此，何况是其他人的供给？
绮墨很乖，不到灵力完全耗尽绝对不会要求补充。
他实在看不下去，便常趁巡守的职务之便，去空间缝隙边上捕猎妖兽，蒸煮后，催促绮墨吃下去补充灵力和营养。
空间裂缝后来越来越大。
有灵气的妖兽则越来越难找到。
再后来，仙帝放弃了拆东墙补西墙的法阵修复天地灵气计划。
改而专注寻求天地规则消失的原因。
得知梅崟仙君带着他的下属四处查探的消息后，溯流仙君是有些暗喜的——这样梅崟仙君自然无暇顾念到他的小小制墨童子，修为不高，看起来除了制墨根本没有别的什么本事。
溯流仙君对绮墨说，“你的主人忙着守卫六界，根本没空管你。在他来找你之前，你先跟着我如何？”
他知道她一定会点头应允。
她那么乖，绝对不会希望自己低微的实力（对仙君而言，化神期就是绝对的拖累）拖累到梅崟仙君救赎众人的脚步。
果然，她期期艾艾，却又满怀期待的慢慢等待，却绝口不提让他送她回梅崟仙君哪里。
他怀着私心将她带在身边，挖空心思在乱世的仙界中保障着她最基本的生存条件。
终于，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她还是病倒了。因为灵气不仅稀薄到接近与无，而且日渐被一种外来的力量所侵蚀。
那是一种不属于这三千大世界与十万方小世界的力量，与规则！
ps：
鞠躬感谢sky_碧澄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