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晓上身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白色短袖t恤,下摆全部扎进做旧的深灰色牛仔裤里。因为裤型是直筒而非锥型,被收进靴子里的裤腿布料从靴沿滋出来一些,显得很是随意。深褐色的柔软长发随意扎成一把马尾辫,风一吹,头发在脑后随意飘荡,又美丽又潇洒。
之前见过的她,多是很女生的柔丽打扮,这样帅气的中性装扮,顾惟野还是第一次见。
他从车上一下来,便看得有些挪不开眼。
过了好几秒,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遥遥对众人歉意的一笑,才走近他们。
萧瑟苍凉的西北荒漠,两辆车,五个人。可是这一刻,岑晓的眼里却自动屏蔽了其他。她只看得到他。
顾惟野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又长长了不少,前额头发已经遮住他的眉毛,风吹之下显得有些凌乱。眼睛下方和下巴上俱是一片青色,衬衣领口则皱皱的,整个人都不大有点精神的样子。不过望着她的时候,他眼里分明有璀璨的折光,嘴角挂着的那轮迷人弧度依旧好看。
陈西泽一看从车上下来的是顾惟野,反应比岑晓要自然得多,摘掉墨镜挂在上衣口袋里,很自然上前与顾惟野握拳打招呼,笑着感叹:“顾哥,真没想到跟了我们一路的居然是你。”
顾惟野看了他一眼,扬了扬嘴角,“想给你们惊喜,就没有提前打招呼。”
“得,你还是把“们”字去掉,你是想给她惊喜吧。”陈西泽扭头冲岑晓笑了下,识相地退到一边去,不再阻挡两人对望的视线。
“这位是……?”宋谦站在一旁,轮番打量顾惟野、陈西泽、岑晓三个人,一头雾水。
刚他听陈西泽说他们的车被尾随,以为是有贼,抡好了袖子,打算跟坏人恶战一场了。当看到后面跟着的车上,仅走下来一个男人,他身体里绷着的弦方才松了。
宋谦没想到陌生男人居然会是和陈西泽认识的。
“你不认识他?”陈西泽微微惊讶,但更多的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宋谦摇摇头,“不认识。我回国才是这几个月的事嘛。”他尴尬而歉意地笑了下,重新转向顾惟野,“您是名人?”
“不是。只是演员。”顾惟野失笑,对宋谦伸出手,同他友好地握了握,又说:“我是岑晓的男朋友。”
……
“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快,都确定关系了?”陈西泽微哂,目光悻悻。
“有一阵子了。”顾惟野说到这里,再也等不及,微笑向他仍旧愣在那儿,裹足不前的女主角招手,“还不过来?”
岑晓深呼一口气,潦草得把前额碎发往耳后拨了拨,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旁,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一个月前,是她亲自认可他们的关系,一个月后他站在她面前,向她的朋友介绍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她就算不马上热情地迎上前去,最起码的,实在不该像现在这么迟钝。
“怎么了?”顾惟野察觉出岑晓的不对劲儿,顺了顺她脑后的头发,不解地问:“我过来你不高兴?”
“咳咳……”陈西泽已从车后位取出自己的相机包,“那个……宋谦,我看那边好像不错,我们过去那边拍照吧。”
宋谦年龄小,但人还是挺精分的,不愿意当电灯泡,随着陈西泽和岑晓他们告别后,就与之结伴往远处拍照去了。
两辆汽车旁,一时就剩下顾惟野和岑晓两个人。
“你不要这样子,我会紧张的。”他笑得一脸轻松,哪里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倒是岑晓更加无所适从了,沉默了一会儿,如实地告诉他,“对不起,我可能还不能像对待真正的男朋友一样对待你。”
“我了解。这很正常,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顾惟野并不吃惊,一脸了然,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过有一件事可能要你马上适应。”
她问他是什么,他慢悠悠地回答她,“从现在这一刻起,叫我的名字。别再叫顾先生。”
他不急着她马上能和自己多么亲密,可是确定关系前,她叫他顾先生,确定关系后,她也没喊过他的名字,这是他不大喜欢的地方。
岑晓挪了挪嘴唇,眼里噙着一缕笑,轻声细语地终于唤他,“顾惟野。”
他应了声,微笑回视,“我们过去走走。”
岑晓点了点头,伴在他身侧深入魔鬼城月复地。
陈西泽和宋谦早就走远,两人有意安静相处,便没有向他们那边走去,只远远冲他们挥了挥手,自行安排活动。
“我们来拍一张合照如何?”并肩走了十来分钟后,顾惟野倏然建议,“来把相机交给我。”
她从脖子上取下单反,递到他手里,开始动手支撑三脚架。顾惟野则在一旁调整相机,摆弄了一些时间,突然要求她把手交给他。她清楚他要做什么,于是从善如流地递过去,脸很红,任他牵在手里。
顾惟野有意捏了一下,滑腻的触感另他都不忍松开了,直到她不好意思往回抽,他才醒过神,将她手安置在半空中,对着她的手背测光。
这是一只很白净的手。白皙的手背皮肤下有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她手指的比例很长,骨肉匀称,美好得不由让人想要捧到唇边动情亲吻。
他忍住了。
“光线不好,我有轻微的强迫症。没有灰卡,只好用你的手来测光。”
岑晓哦了声,在他结束后,讪讪地把手收回到身侧,不成想却再次被他牵住……
“你来固定相机到脚架。”
他手心朝上,把相机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注意到他手上深浅不一的密集伤口——有的已经结了血痂,有的还没完全长好,触目惊心到难以直视的程度。
急匆匆把相机拿过来挎到肩上,岑晓有点气急败坏,“你的手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在刚杀青的电影里,演一个守林人。最后几场戏里,我需要演绎奋不顾身扑火救林的情景,很多细需要展现,就坚持没有用替身。”他轻描淡写地表达,好像是在说一件关于其他人的无关轻重的事情一样。
“那你刚才就该告诉我!你手都成这样了,该由我来调试相机的。”岑晓很自责,忘记害羞,极是利索地捉起来他另一只手,一起捧到自己眼前查看,“而且你怎么为什么自己开车过来?ben呢?为什么没让他送你?”
“最近一段时间,他跟着我没少吃苦。ben的孩子还很小,他想见家人,戏杀青,我就放他回去去了。”手背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手心火辣的不适感仿佛都消泯于无形,“而我想来见你,一分一秒都不想多等。”
“笨蛋。”心里很感动,嘴上却只有这两个字。放掉他的手,岑晓别过身子去支撑相机,实际是有意收藏自己动容的神情,不愿被他看见。
她小声嘀咕,“一定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他被骂,反而很开心,“因为我舍不得你,岑晓。”
岑晓肩膀抖了一下,不再多言语。任他牵着手走向远处,过程里,因为害怕弄疼他,她不敢挣月兑、更不敢晃动哪怕一丁点。
他领着她走到预先设计好的位置,说:“我们的第一张合照,一定由我来拍,以后就随你来。”
她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他固执安排一切的行为,早已习惯,就没问为什么,安安静静的和他并排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看向镜头。
顾惟野按动快门线按钮的最后一刻,忽然长臂一伸,适时揽住她的肩头,动作亲密却并不冒犯,她唇边绽放的妍丽笑容未曾受到丝毫影响……
——
四人披星戴月地开车回敦煌市。
岑晓坐的顾惟野的车,他驾驶得很稳,面容也是游刃有余,没有体现出任何吃力或者不适。
不过,她仍旧每隔一会儿,就要担心地问他手有没有问题,他被她问得不耐烦,笑着回问她有没有考驾照?
岑晓点点头,又摇摇头,遗憾表示,“我只是为了考试而练习了一段时间,现在技术早就生疏了。”
他听后果断拒绝,说太危险了。
意识到她明显低落下去的情绪,他一侧嘴角轻轻翘起,“开车的事不能交给你,不过有件事倒是需要你帮助。”
“你尽管说。”岑晓很是勇敢地承诺,“只要是我能做的到。”
“你一定做得到。为了开车赶过来,我解了绷带,现在手上有的伤口裂开了,再着水会发炎。如果方便的话,晚上恐怕需要你来我住的地方,照顾我洗澡和帮我月兑衣服。”
“我……?”岑晓被他的直白要求吓到,她顿了下提议说:“这,不方便吧。等会儿到了,我让陈西泽晚上过去帮你好吗?”
“不好。”顾惟野回答得很果断,他视线直视着前方,脚尖搭在油门上从容踩踏,满脸的气定神闲,“我不习惯同性触模我的身体。”
她微微气结,哭笑不得地反问他,“那你难道习惯被异性……”触模身体?
他侧过头来抽空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拍戏时必须忍耐,但其实也不习惯。不过你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