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就像尝了一颗她最喜欢的九制陈皮,开始酸得满口津液,嚼食到最后,甜反而把酸全压下去了。她知道无法期待有一天,能从他口里听到黏腻的情话,可是正因为他不擅长,不经意说出来的,反而更让人感到真实。
岑晓轻轻叫了声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么快就睡着。凑过去,想亲他的侧脸,可是太暗了,没找准,一下子挨到了他下巴上,那里肉很少,她的香肠嘴被撞得生痛。
她看到顾惟野睁开了眼睛,“吵醒你了?”是他太浅眠,还是根本没有睡着,岑晓辨别不出,“快睡吧,我不动了。”
“好,那你别动。”
“嗯……”她喃喃的话音还没落下,他反倒动了……
他轻轻搂住她,两人之间好像在进行一场难度很大的拉力攻防战。上面好不容易应付得游刃有余,却难防他在下面点火,以至于节节失守。
“我本来都要睡着了。”他喘着气没再动,佯装不满的口气很戏谑。
就是亲了他一下,居然被百倍奉还不止。她大脑早已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过来亲亲我。”仍在情动中,他微弱的声音如梦呓,轻轻拨动她心口的某根弦。
她伸长了颈部,半途竟被他挡住,“我忘记了。”顾惟野小声笑,小声有点破音,“你的嘴巴。”
她讪讪地僵在那儿,不是被他笑话而难为情,是惊讶自己刚刚怎么主动了……
“今天跟你说话态度不好,是因为紧张你。”他恢复到正常话题,责备的口气问她,“光我知道你就晕倒了两次,那我不知道的呢?”
“没有了。居然全都让你碰到。”她吐舌在心里抱怨自己好倒霉。这一次的事情还不知道要被他念多久。
“确定?”
“好吧,还有一次。”她想了想决定坦白自己的糗事,“高中军训,教官嫌我们班学生太皮,罚我们站军姿十五分钟,站到第十二分钟时,我晕倒了……”
“那你就该在一不舒服的时候,就告诉教官你不舒服。”都这么久的事了,他居然还要纠正她的做法。
“可那时候,人人都不可能舒服啊。”烈日之下,即使她的身体素质比别人差一点,因为不想搞特殊,所以一直都忍着。
顾惟野被她的话噎了下,捏着她的下巴说:“那以后要多爱惜自己一点。就当是为了我。”
“好。我会照看好自己,不会再稀里糊涂地忽略身体的感受。”岑晓吐了吐舌头。
不为了自己,也会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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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六点半的闹钟,第二天醒过来,身边除了床塌陷的一点点痕迹,早没了他的影子。伸出手碰了碰他曾经躺过的位置,岑晓心里莫名温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在洗漱后起床坐车去古城。
惠风和畅的大理,光线充足又不闷热,有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
多半天的时间里,除了完成计划内的拍摄,她还尝了烤乳扇,喝了三道茶。走在亦古亦今的街头,即使知道这里绝大部分是后期人为建筑的景观,却不妨害她的一份好心情。
下午两点,她完成了所有工作,坐车去向那个近年来闻名遐迩的渔村,双廊。
去渔村途中有一段路,车就沿着洱海开。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灰蓝色的水域上掠过的不知名水鸟,还有三两骑行的人,及站在路边波斯菊旁拍照的年轻人。不是多么出挑的景致,但却能带给人少有的安宁。
下了车,岑晓就分不清哪是哪了。
她误打误撞走进一条巷子,意外遇上一户白族的人家在办喜事。看到一整盆、一整盆沿街摆设的食物,及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男女老少坐围着小矮桌坐在路边吃喝的模样,她一下子就被这种欢喜的感觉给带安静了。
离开巷子,她边问边走,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找到了渔村的繁华地带。走进那家慕名已久的甜品店,点了一碗招牌的杨枝甘露,正一勺勺地品尝时,接到了顾惟野的电话。
“还在古城里,还是已经回宾馆了?”他问,“今天收工得早,可以找个地方,陪你坐坐。”
她先是遗憾地告诉他自己现正身处双廊,然后又透过电话说,“我现在回去吧。”
顾惟野说不用,“你先在那里随便逛逛,我很快就能到。”
——
双廊有一家依着洱海水域而建的青旅,非常有名。门前有木条拼成的码头,上面摆着白色的长条桌子。
尽管桌上的小盆栽虽然被水上飘过来的风吹打得不怎么精神,不过依然很萌很可爱。
太阳下山前一小时的光线很优美,难得码头这里一个人没有。岑晓兴奋地拾级攀登上铁架和木头建成的高台,远远眺望山影和水迹相交的地方。山影重重,水波渺渺,好像一副写意的山水画,水上为数不多的渔船已开始向岸边驶回。
当把视线收回来,就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过来。
他穿着宽松的洗水白牛仔裤,蓝的发白的衬衣解开了最上面两粒扣,带着帽子和墨镜,只露出下面的半张脸轮廓。站在她所在的高台下面,望上来时,嘴角也跟着上扬。
“就站在那里不要动!”光线已经不足,来不及调整别的,只把光圈变大,为了防止画面虚晃,她把机器放在木头支架上按下快门。
等到她盘腿坐在地上,倒退看效果时,他已经攀上来。在她旁边,蹲子,单膝抵地,伸手扶住她的膝盖,查看她的伤口。因为用的药很好,她腿上的伤口结痂,只剩下嘴还有点肿。顾惟野松了口气。
这时下面的小码头上突然出现了对合影留念的小情侣,岑晓有所顾忌,建议,“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宾馆吧。”
“不急。你去前台问一问,看这里是否还有房间。如果有就直接订下来。”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信用卡,递到她面前,“密码是“67****”
她不接,也没想到他会告诉自己完整的密码,“我有带钱。”
“我知道。”他笑了下,“不过付钱的事,男人来做会比较好。”
本来是没有房间了,但有一个提前预定的客人因为有事没来住,所以他们意外得到了一个阁楼套间。房间位于两条巷子的交汇点上,看不到洱海,唯一的好处是很安静。
他们买了很多吃的回到房间吃,等到笑着闹着,互相喂着一点点吃完,天也黑了。
“是洗澡睡觉还是出去兜兜风?”他把装食物的快餐盒和袋子扔到垃圾桶里,“如果要去兜风,恐怕要走远一点,我的车开不进来,停在村外。
“我懒得走了。”其实更多的是体谅他工作的辛苦,她说:“我知道青旅主院里供应甜品,我们去点一些,就坐在水边吃怎么样?”她懒懒地靠在他身上提议。反正天也黑了,就算那边人多一点,只要低调一点,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是顾惟野。
“好主意。”他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牵着她的手出门。
有一大帮年轻人在青旅主院聚餐,他们一边烧烤一边和新认识的朋友大声谈笑。顾惟野看了她一眼,轻声问岑晓是否想加入?她立刻摇了摇头。
顾惟野要的是一小厅冰镇啤酒,岑晓则要了一份焦糖布丁。因为掌柜的老婆一直盯着顾惟野看,岑晓怕他不自在,就让对方等东西做好了,送到外边的小码头那里。对方答应后,他们牵手离开。
坐在木栈上,他扶着她先坐下去。天黑透了,而他有轻微的近视,坐下去时不小心有压到了些她的裙子,不过两个人都懒得再调整位置。
“今天拍得顺利吗?”
“我尽力了。”岑晓叹了口气,用食指来回摩挲着他衬衣袖口的硬边,“古城很难拍出旅行社要的大气。不过要是平铺直叙的风景图片,宏白要价这么高,他们其实随便找摄影师拍就好。”
他了解她的拍摄风格,思考了下说,“也许你可以试着和他们谈谈。如今女性市场越来越可观。无论在任何行业,如果能用满足女性视觉的东西来入手,反而能换来更多利益。”
“你是说我们女人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岑晓笑起来,“可我怎么觉得绝大部分的社会财富还是掌握在男人手里?”
“嗯,是这样。但是男性比较理智,女性却是感性动物……”顾惟野没有说下去,笑着望她。
“你想说女人很好骗是不是?”她嘴上笑,眉心反蹙起来。
“我可没这么说。”顾惟野失笑。
这时冰凉的啤酒和焦糖布丁被送过来。他给了服务人员小费,把布丁递给岑晓,继续说:“应该也有很多聪明不容易受骗的女性,她们看得清楚藏在华丽地毯里的虱子,却还是愿意相信世界本质是美好的。”
“比如我吗?”笑嘻嘻得把带着颗粒感的布丁送到嘴里,味道无比好,马上舀了一小勺送到他嘴里。
顾惟野含进去后,伸手擦了擦她沾着糖粒的嘴角,笑着肯定,“比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