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归途 第四章 斗兽

作者 : 沉池

陈冲打量着这间牢房,四周包括天花板地板,都是不知名的合金铸就而成,略显得灰蒙蒙一片,靠近甬道的一侧墙上有一扇门,从里面,门上既无把手,也无锁孔,和墙体连接得毫无缝隙,伸手模上去光滑一片,门上还有一个半尺见方的小窗口,但也是从外面锁紧的;靠里的一处墙角有一个蹲坑,方便用的,大小绝不可能让人能钻进去,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从飞行器上被机器人扛下来,上了一台向下的电梯,直到地下不知多深的地方,陈冲就被扒光洗净,然后扔进了这间牢房。大半年里第二次被剥光,有前一次在丛林里的赤身**打底,陈冲对于在机器人面前再光一次倒也没有太多的羞涩。从一路上陈冲的观察来看,这地下有无数间这样的牢房。

陈冲把牢房里都模了个遍,才悻悻靠墙坐倒,徒手,根本绝无可能越狱成功!

不知过了多久,当陈冲的肚子开始觉得饿的时候,牢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了,陈冲忙冲上前去,手扒着窗口,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佝偻着身子,从一辆小推车里端出一份饭食,递了过来。

陈冲伸手接住,见老人要关窗口,忙不迭地说道:“喂,我是地球人,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老人的动作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冲,犹豫了一下,一言不发,将窗口关上了。

陈冲失望不已,他相信老人是能听懂自己的话的,就像在丛林边的田野上那个yu言又止的老农一样!

食物还算是可口的,炙烤的兽肉比陈冲自己烤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五颜六sè的菜蔬也是美味可口的,甚至还有一大碗鲜香的热汤,自从来到这个星球,就没享受过汤的美味了。陈冲大快朵颐,吃得一点不剩。

老人来收餐具的时候,陈冲又一次请求老人帮助,老人的眼神在陈冲身上停留许久,还是一言不发就走了。

小窗口关上,陈冲陷入了极度的空虚无聊之中,牢房里不分ri夜,永远是灰蒙蒙一片,那是那种奇异的合金自己发出的光芒。陈冲努力让自己睡去,醒来时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百无聊赖之下,陈冲只得一遍遍地回忆过往的事情,从小到大所有能记起的事情都回忆一遍后,老人又送来了一顿不知道是午餐还是晚餐的食物。

陈冲继续自顾自地和他说着话,老人还是一言不发,做着自己的事情。

又吃完了一顿美食,陈冲仰躺在地板上,开始回忆自己到这个星球以来的点点滴滴,特别是遇到的jing灵、人类和机器人。有太多的疑问了,可是自己却毫无头绪。送饭老人那儿应该是一个突破口,如果他真的能听懂自己的话,而且能够帮助自己,虽然月兑身的可能xing不大,但起码能多了解一些这个星球的事情,对于自己的下场也能多少有个心理准备。

胡思乱想久了也会累,陈冲觉得自己必须得找些事情做,要不然会被活活无聊死的。

又睡了一觉之后,陈冲开始运动,仰卧起坐,俯卧撑,扎马步……所有不需要器材而且陈冲能想到的运动,陈冲一样不拉,认认真真地做着。

如果他们真的要解剖自己的话,起码有个强壮的身体,不能给咱地球人丢脸……陈冲如是想。

门上的小窗又被打开了,根据老人送饭的规律和陈冲自己估算的时间,老人每天要来送三次饭,大约很符合早中晚三餐的规律。如此算来,陈冲被关进牢房也有七八天了。

陈冲一如既往笑嘻嘻地凑到窗口,打着招呼:“老伯,又劳您送饭来了?辛苦您了!谢谢,谢谢!”

老人递过餐盘,陈冲伸手接过,老人却没松手,正当陈冲疑惑时。老人嘴唇蠕动几下,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词:“你,说话,慢慢的,我,听懂……我,地球,来……”

陈冲只觉后脑勺被一柄铁锤狠狠地敲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这几ri来老人对自己一直不理不睬,他心里其实也早就认定老人其实根本听不懂自己的语言,有时流露出的异常表情,其实也不过是对于一个会说话的外星人的好奇罢了,陈冲早就放弃了希望,坚持对老人说话也不过是自己每天的一点点小小娱乐罢了,没想到老人竟然开口说了中国话,虽然含糊不清、断断续续,但确确实实是汉语!

“您……您也是地球人?您能听懂我的话?”陈冲的脑海里翻起千层巨浪,忙不迭地问道。

老人面露疑惑之sè,像在回忆,又像是在理解陈冲的话。

“您!”陈冲伸手指了指老人,慢慢说道,“地球人?”

老人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慢慢说道:“我的爷爷,爷爷,爷爷……是……地球……来!”

陈冲略加思索,方才明白,老人的祖上是从地球来到这颗星球的,忙接着问道:“您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怎么,来的?”

老人又尽力思考了一下,忽然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过了良久,方才低低地吐出两个字:“斗兽!”

陈冲不明所以,又要接着询问,老人却仿佛不愿意再说,示意陈冲拿回餐盘,他要关闭小窗了。陈冲不愿意过多地逼问老人,以防老人一怒之下又闭口不言,只得顺从地拿回餐盘,看着老人的脸消失在慢慢关闭的窗口后。

将餐盘放在地板上,陈冲第一次对这美味的食物失去了食yu,瘫坐在地,心cháo澎湃,激动不已。这是陈冲到这个星球以来,第一次和人有了语言交流,而且这个人的祖上居然和自己一样,是从地球而来。陈冲的脑海里刹那间闪现无数的念头,一时间头脑混乱,竟不能思考。

强压下自己激动的心情,逼着自己吃完食物,平静许久,方才重新开始细细品味老人的只字片语。

老人的祖上来到这个星球,还能留下自己的后代,说明情况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说不定自己也能够获得ziyou和生命,在这星球生存下去,这是陈冲首先想到的。这几ri来,陈冲一遍遍思考自己的处境和即将面对的事情,没有哪一种假设的结局是好的,最好的假设不过是自己被当做实验的小白鼠,好吃好喝供给,却被关押观察直到老死。现在看来,结局可能并没有那么惨。

趁着老人来收拾餐具的时候,陈冲又抓住机会和老人聊了几句,得知这颗星球名叫“斗兽星”,是一个贵族所拥有的。当陈冲问及为什么这颗星球被叫做“斗兽星”的时候,老人的眼神里露出一丝痛苦和怜悯,黯然关上了小窗。

怜悯,陈冲在丛林外田野间的人和老人的眼中都发现了这种感情,显然这是针对自己的。陈冲想着,不由有些头皮发麻。他妈的,怜悯什么啊?!你们倒是跟我说清楚啊!

接下来的ri子,陈冲每天都试着和老人说话,老人有时会应几句,有时却不愿意多说。老人的汉语也越来越纯熟,渐渐地可以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只是不管陈冲怎么询问这个星球和老人祖上的事情,老人都一言不发,只是怜悯地看着陈冲。陈冲急的抓耳挠腮,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却是无可奈何。

不过陈冲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有一天陈冲提起在丛林里遇见的jing灵和年轻男子时,老人犹豫了片刻,突然提出可以教陈冲那个年轻男子所用的语言,据老人说,这是一种宇宙通用语。是这个星球的所有者教会老人的祖辈并流传下来的,现在这个星球上的人类都是说这种语言。

“说不定会有点用处的!”老人轻声道,言语中透着些许怀疑。

陈冲毫不怀疑这种语言的作用,看得出来,像老人这样的地球移民,在这个星球上的生存条件并没那么好,接触不到先进的科技。自己想借助这个星球的高科技回到地球,学会这种语言是先决条件!

陈冲学得认真刻苦,老人也教得毫无保留,老人在陈冲窗口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给陈冲带来一本破旧的纸质书籍,像是字典一类的东西。陈冲每天除了锻炼身体,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那种语言上,进步神速!

如此又过去了两个多月,陈冲已能完全听懂老人所谓的宇宙通用语,并能磕磕绊绊地运用这种语言和老人交流了,所差的只是熟练运用,假以时ri,便能流利地使用了。

这一ri,又到了晚饭时间,有了老人的帮助,陈冲也能比较jing确地估算时间了。今晚老人送来的晚餐丰盛了许多,老人递过那满满一大盘子食物,又递过一个粗糙的瓷瓶,老人咧了咧嘴,爱怜地看着陈冲,道:“这是酒,我们自己酿的,你喝几口,好好把东西都吃了,晚些时候我再来收盘子!”

陈冲用新学的语言笑道:“哎!谢谢老爷子!这得一年了吧,来这星球就没喝过酒,馋都馋死了!”

食物美味可口,酒香浓醇厚,一瓶子酒下去,陈冲有些熏熏然。

今天老人有些不一样,收走了餐具,主动留在窗口和陈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的时间比以往都要久。陈冲借着酒劲,又看老人今天聊天的兴致挺高,便又问到“斗兽星”的事情。

老人沉默了片刻,用他那苍老的声音说道:“斗兽星,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斗兽的,兽和兽斗,人和人斗,人和兽斗……”

陈冲心里咯噔一下,疑惑道:“难道……我……”

老人低下头,仿佛不忍看陈冲,陈冲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怀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他妈是要斗自己啊!像古罗马人干的那事一样,自己拼命,博一些掌权者一乐啊!

老人见陈冲半晌不说话,开口道:“你知道我们的祖上都是怎么来到这颗星球的吗?”

“难道,也是……斗兽?”陈冲不太确定。

老人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个星球上有一群科技文明十分发达的人类——这你已经见过了!他们的飞船穿梭宇宙间,来去自如,是他们选择了这颗原本蛮荒落后的星球,建起了一座巨大的斗兽场,这颗星球也因为这座斗兽场而命名,成为他们中的勋贵游乐嬉戏的一个场所。

斗兽场每隔十年便会举行一次盛大的斗兽活动,名曰‘宇宙生存淘汰赛’,所选的斗兽,都是在茫茫宇宙中的各个有生命的星球上遴选而来。即便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只要科技文明没有达到他们划定区别落后和先进的界限——这个界限就是能不能和其他星球的智慧生命沟通交流,很显然现在的地球还达不到这个界限的要求,那就是野蛮人,在他们眼中,就和野兽没有分别,一样是在斗兽遴选的范围之内。

我们的祖上,就是这么来到这颗星球的……”

“等等!”陈冲打断老人的话,急道,“您是说你们的祖先也是‘斗兽’?那他们是怎么存活下来,繁衍生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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