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冢 第十章 恻隐之心

作者 : 为了信念

再次看到李鹏飞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两个星期之后了。

也许是真的有些代沟了吧,现在的李逸飞很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如此喜欢搞一些同学聚会,而且每次还有完全不同的正当理由。而且他们这一个班的男女生,似乎出落得太过让人嫉妒一些了吧?

这些人之中,自然是以李鹏飞为首的,其他人倒无所谓,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可对于李逸飞来说,他可很不喜欢一个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然后总是一副指点江山般的豪情模样。这种情景会让李逸飞感到一种从心底萌生的悸动,这种回忆伴随着苦涩而又酣畅的味道,烙印在了骨子里。看看还在那里激昂发言的廖鹏飞,李逸飞忽然有了些许的后悔。

也许当初,自己真的不该救他!

相对于李逸飞来讲,今天其他到场的人们,倒是显得兴高采烈,毕竟在他们看来,曾经还是同学的廖鹏飞早已是今非昔比,甚至于,大家都集中在这里听他说话也变成了一种荣幸。

“梦琪,你这同学,当真好口才啊。”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李逸飞真的很想找一个借口离开,然而,自己早上满口答应了言梦琪要陪她逛街的,只是没有想到,廖家居然这样厉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廖鹏飞居然真的这样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内,这种情况委实让人赞叹了。

耳边男人轻柔的话语让梦琪很是受用,自从那天和李逸飞互诉心声之后,二人的关系也是进展地相当顺利迅捷。更让梦琪高兴的是,父母都觉得自己看上的这个男人不错,尤其是父亲,也不知道那天两人到底说了什么,这些日子以来,父亲一直在自己的耳边念叨着李逸飞,看老人的模样,简直就是恨不得让二人早日完婚才好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其实也不觉得他很厉害,不过在大家都忙着工作了几年后,一切都变得现实了,”言梦琪拉了拉坐着的李逸飞,接着道:“也不知道等会要有什么活动,反正你要陪着我,听到没?”

李逸飞无言良久,“呃,好吧。”

年轻的心,充满了善变的不确定性,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那男男女女,李逸飞却在夹缝之中,看到了一个完全格格不入的人。

“梦琪,那个人也是你们同学吧?怎么感觉怪怪的……”

言梦琪顺着身边人的目光望去,当看到李逸飞的具体所指时,本来满是嫣然笑容的小脸,居然瞬间陷入了痛苦之中。而李逸飞也压根没有想到,看似如此平常的一句话,怎么会惹得佳人如此剧烈反应,瞬间,面对着眼眶微红的言梦琪,男人有些内疚了起来。

“梦琪,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没有要……”李逸飞正要急于解释,身边的言梦琪却是苦涩地摇了摇头。

“不是,他叫庞开仁,是我们高三时的语文课代表,”言梦琪看着后面已经有些神经质的同学,自己也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里,“当时他,他爱上了我们老师……”

李逸飞忍不住握住了梦琪有些发抖的小手,“然后呢?”

言梦琪这次没有答话,她睁大泪光盈盈的双眼,就这样盯着一脸正常的李逸飞道:“如是这样,你难道不觉的,不觉的奇怪吗?”

李逸飞洒然一笑,侧身看了看一直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的庞开仁:“这有什么?然后么?发生什么了?”

李逸飞满不在乎的态度让言梦琪心中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暖,其实每个女子都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她们想让自己心底的坚持和执着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赞美,哪怕是在世人眼中,某一段恋情不会为人所体会,只要自己或是身边的故事让人感动,她们都会秉持着一颗无比感性的心去理解,去同情别人,柔情,便是天性如此了。

“我一直不知道宛若老师作何思量,总之在所有同学的眼中,这对师生确实走得越来越近,高中的学业虽然繁重,但大多数的同学还是对于他充满了敬佩和赞叹,”言梦琪反握着李逸飞的手掌,当初意气奋发的庞开仁落得这步田地,如此往事委实让她伤怀,“后来,当初我记得是一个中秋晚会吧,那天刚好是宛若老师的生日,大家都玩得蛮开心的,因为谁都知道,过了这个节日,所有人都要备战高考了……可也就在那天,那天……”

李逸飞搂了搂身边开始颤抖的言梦琪,入手处的温暖化为心底的痛惜,“梦琪,算了,别说了。”

言梦琪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可等到曲终人散的时候,陆陆续续离开的我们,走到楼下的时候,宛若老师却,却失足掉了下来……”

李逸飞听到这里,心中也感到难过的同时有夹着着些许的怀疑,不过看着身边泣不成声的言梦琪,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梦琪,人各有命,逝者已矣,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了……让大家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所有人都会难过的。”

“我知道,可是庞开仁自从那时候起,就完全变了,我们真的好想帮他,可是……”言梦琪强忍着抽泣,可想要说下去的话,却终究成为了无声的哽咽。

两人这样的表现,在如此振奋的场景之下,自然显得是突兀之极,感受着所有人刹那间集中过来诧异眼神,李逸飞苦笑一声,赶忙起身解释道:“呵呵,我跟梦琪说了些当初部队的苦楚,大家见笑了。”

“啊,惹得我们的梦琪哭了,你还有理了说?”

“对啊,大家都在听鹏飞说话,说,你是不是对我们的大美女动手动脚了。”

“说得好,一定是这个样子的,都是一个班的同学,说说咱能忍不?”

看着群情激昂的众人,李逸飞只能举手投降,“各位,我错了,饶了我这次,行行好吧。”

看着即将越描越黑的场面,言梦琪急忙红着脸拉了拉李逸飞的臂膀,两人缄默着忍受了长时间的口诛笔伐之后,终于算是揭过了这一页,接下来,让人请吃饭的局面,李逸飞自然不会拒绝,有些人异样的眼神对于他来讲,跟没有存在一个样。

至于庞开仁,则还是那副老样子,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本来李逸飞没有丝毫在意的,可就在李逸飞走出饭店门口的时候,一声轻微之极的声音,却忽然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宛若,不是……意外……”

李逸飞心头一跳,他知道这个声音出自哪里,不过李逸飞的脚步却没有做片刻停留,就连他面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转变,身边陆续有出进的人们,谁也没有丝毫在意两个男人擦身而过的。

将梦琪送回了家,二人相拥良久之后,李逸飞目送着佳人的背影远去,回味良久之后,自己也踏上了回去的路。沿着灯火通明的大道走了经久,李逸飞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在等到两辆车交错的瞬间,自己闪身进了一个小的胡同。

胡同很长,而且今晚星光很是暗淡,除了自己伸到眼前手的轮廓,李逸飞几乎看不到什么别的东西,在斑驳靓丽下的黑暗,委实让人难以接受了。

无声良久之后,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李逸飞藉着惨淡的星光,依稀辨认出了来人的模样。

“谢谢你,无论怎么样,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暗淡的胡同里,略带沙哑却又悲伤之极的声音缓缓回响了起来,“李逸飞,你真的相信我吗?”

“相信,而且我几乎猜到了你接下来想说的话,”李逸飞默然片刻,仿佛自己心里也在剧烈挣扎着,“可是,现在的我不会答应你什么了,你来晚了……”

庞开仁怔怔地站在那里,黑暗里,他感觉着自己重新拾起的希冀和信心渐渐地开始破碎崩塌。多少年了,自己等了究竟多久?可为什么会是如此一个结果?有些不甘地瞪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李逸飞,庞开仁感觉着自己的心在淌着鲜血,“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吗?”

“不,要是我没有的话,我不会让你跟了这么久,听你说了这么多话,”李逸飞继续地走着,胡同口的亮光再一次徐徐洒落在身上,“是梦琪的话让我有了恻隐之心,听我一席话,这世上有些债,你是永远无法讨要回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换个城市逃避,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那是你,那是你们!”对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庞开仁忽然纵声大叫,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疯狂和不甘,往日的苦痛和折磨已经让他变得歇斯底里,“就算没有任何人,我也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一定要!”

李逸飞迎着照在脸上的刺眼灯光,紧了紧衣服,两滴滚烫的眼泪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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