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看着自己最后剩下的一个民兵和两个弓箭手,望着自北压来的漫如cháo水的亡灵士兵,这时,离天水城墙,仅剩五十步。
“靠,牧师这个时候没蓝了!”沧海一叶在通知完多数人族玩家后撤的消息后,已经从阵型前列回到苏云的身侧。
“你要没兵了!梧桐,你快转身退回到城上去!”沧海一叶收缩了自己的队伍,八个铠甲步兵只剩下了三个,弓箭手还有五个,不过都是残血。没有了牧师的支持,以防御力见长的铠甲步兵,也有灯枯油尽的时候。
苏云默而不语,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时候扭头跑,只会让战线瞬间溃为散沙。
如果别的玩家跑,他不会怪,也不会拦,恐惧,人xing而已。
但要他跑,不可能!
苏云努力抹了一把遮挡住视线的血珠,不知道是其他玩家还是npc士兵甩过来的。前线已经溃败,失去了牧师的支撑,近战步兵片刻后便被打开了一个大缺口,在大批骷髅的簇拥下,缝补胖子、长弓手甚至重返天空的石像鬼都从那里涌了进来,看来,亡灵族打算收割最后的功勋了。
“沧海,你退去城上,守城要你指挥!快!”苏云扯了把身边的沧海一叶,现在城里还有玩家,还有npc守军,但缺少一个有大局观,能应对接下来亡灵族进攻的人。沧海一叶的作用,不是在这里拼完最后一个兵。
看着沧海一叶在那犹豫,苏云扯高了嗓音,怒声大吼,“你的价值,不是在这里拼士兵数量!”
沧海一叶扭头看到苏云泛着血丝双眼中的果决,一咬牙,“木头,带着所有的人,跟着梧桐!”然后拖上手下一个残血的弓箭手,掉头快步向天水城跑去。
好样的,拿得起放得下,不被情感拖累判断,苏云对沧海一叶又多了一分赞许。这时,苏云又感觉到好像被shè中了两箭似的,青花马早被他收回背囊中,这两下痛得他差点半跪了下来,抬眼看去,现在他手下,只有那个快要吓呆的民兵,被木头用背死死地顶着护在身后。
败局已定,合围虽然没有完成,但能跑回天水城的玩家,仅剩十分二三,且都是残兵败将。苏云苦笑一下,大头熊啊大头熊,被你坑了啊!
苏云赤红着双眼,用落涯送的长刀支撑着身体,可惜玩家不能上阵,要不亲手砍倒两个骷髅多好。
这时,西侧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号角声,随之而来的是震如山摇的马蹄,杂而不乱,当头一员身材高大的骑将,一身亮银sè战甲,倒提着一柄寒气凌然的长枪,急急催动着胯下那枣红sè骏马,奋力往苏云这里奔来,他身后是已然自动变阵待攻的一队骑兵。
落涯!
苏云浑身袭来一种奋力游回海边后的松懈,努力用手中的长刀支撑着身体,以避免栽倒在地,脸上则尽力挤出个轻松的笑容。
这短暂的希望却扛不住自背后猛然传来的一阵剧痛,苏云疑惑地扭头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半蹲在血泊中的木头,他铁壁一般的长盾已经不见了踪影,右手虽然还攥紧着长刀,但刀刃也断了半截,倒插在土中。
然后是一个面目狰狞,眼眶中却空洞无神,根本就连眼珠都没有的一个粗糙的骷髅头,正举着一把短刀,砍在苏云的背后。“怎么我被砍了,我那个最后的民兵呢?”苏云凝神努力想看清发生的一切,或者让意识不要太快地消散,顺带着鄙视了下游戏的美工师,本来挺帅气的骷髅,做的一点jing神气都没。
只见木头眼中闪过一丝寒气,半柄断刀,自他右手中劈空划来,斜斜地从那个骷髅兵的背肩划下,断骨数重后从左肋下划出,一声“喯哒”的脆响,像一根细骨被从中折断一样的声音,那个骷髅兵应声碎成数段,只剩那个眼神空洞的骷髅头在地上咕溜咕溜地滚出去老远。
呵呵,原来这就是“骷髅散架的声音”,苏云苦笑了下,漫舞大小姐这恶俗的喜好果然不同于常人。
一道白光腾起,向西北飞去。
差一步赶到的落涯,双眼寒峻无神,只吐了一个字,“杀”。
苏云感觉脑袋像被谁敲了一下似的,慢慢从模糊中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小雅那笑颜如花,细眉小眼的俏脸。
“老大,你被洗白了啊!”小雅不仅笑得有一分俏丽,还有三分得意。
苏云晃了晃头,觉得还有几分恍惚,支撑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自上而下的骨架像被拆了一遍似的。
“老大,刚被洗白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点痛的啦,没事,忍个五分钟就好了,以后你就习惯了,我帮你按摩下吧,免费的。”小雅还不等苏云搭话,便像拎一张床单一样就把苏云拎了起来,抖了抖就换了一面砸在床上。
苏云被换成面朝下的姿势,浑身被小雅这一下摊煎饼的横摔,觉得各处伤口都像撕裂了一般,“痛痛,小雅,我要投诉你!”苏云有气没力地挤出一句。没想着小雅不仅xing格像个汉子,力气也一分都不少。
“老大,人家好心帮你按摩,可以减少洗白后的回复时间,你居然还要投诉我,太没良心了,算了,不帮你按摩了。”小雅俏脸生寒,一把拎起苏云又抖了一次,换回正面朝上的姿势。
靠,苏云只能暗自在心底骂了一句,以避免再被抖几次,想了想后缓缓地说道,“小雅,看过那么多骷髅啊、缝补胖子啥的,现在看到你,觉得你都漂亮起来了。”苏云暗想着这软刀子,就算小雅现在智商满值,怕也领悟不过来吧。
果然,小雅听到个漂亮起来了,立马又开心了起来。
“老大,你不在的时候,我很尽责哦,现在市政厅已经三级了!”小雅心情好了,开始汇报起村子里的情况来。
苏云点点头,被小雅抖了两次,他现在已经痛得完全不想说话了。不过这升三级,就意味着他能出骑兵了。当然,也意味着他的村子随时会面临其他玩家的进攻,特别是现在有大批亡灵族玩家跨境而来,不过,在那恢宏浩大的野战后,苏云现在一点也不cāo心自家村子的安危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兵营也在升三级中,还有五分钟后就能招募骑兵了。仓库、伐木场等都在升级,暗仓也开始修建了。老大你买的工人给力啊。”小雅在邀功的时候还不忘分一点功劳给苏云买的工人,看来是希望苏云对这个玩家增值服务给个好评,或者下次再享受一下服务。
五分钟啊!“兵营好后立刻招满骑兵,我要出门。”苏云寻思着如果带骑兵去天水,大概不到一小时就能到了。希望城还没有破。
小雅点点头,好像知道苏云的想法,一个字也没多说。
这时苏云的好友栏剧烈闪动了起来,上面仅有的几个好友,先后跳动了起来。
沧海一叶:“我在,城在!”
落涯:“对不起,我来晚了!”
漫舞天际:“哎呀,梧桐,听说你被洗白了啊,第一次,有点痛,忍忍就好了。放心,我快到天水了,路上安全着呢,等下帮你报仇!”
浅乐无忧:“梧桐,听说你挂了?还在天水吗?要不我去帮你吧。那些把**在一起的怪物还有么?”
一箱琴怨:“听说你们天水防御战的外围战灭啦,发图来给我看看。”
苏云想了想,大致理出一个头绪,沧海在城头望见他挂掉,发来消息。然后落涯清完杂兵,退入城中,发来消息。然后落涯告诉漫舞,可能还说这边凶险,别来之类的话,接着漫舞发来消息。然后漫舞告诉无忧,无忧想帮忙,但考量了下自己的最大心理承受力,觉得除了那些缝补胖子还是难以接受外,骷髅啥的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所以无忧发来消息。
但是,一箱琴怨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苏云有点惊讶,外围战才被全灭不久,一箱琴怨就得到消息了,难道他还有其他好友在天水城内?那他怎么不找其他人帮忙截图呢?苏云想不通,但他并没有怀疑一箱琴怨什么,相反,他很欣赏这种能把游戏玩出技术和数据分析流的玩家。于是,苏云把先前在天水城头截的几幅图片发了过去,并先涂抹掉身边的人和一切能曝露截图人位置和角度的信息。
想了想,苏云只给无忧回了消息,“我现在在村子里,很安全,你别去了,各种怪物只多不少,地上还躺了一层。”苏云到不是有心去吓妹子,只是刚才那一场血战,人族玩家和士兵都损失惨重,现在天水北城之外,横尸当场的恐怕不下万具各类尸体了,还有不少碎裂的骷髅。这种血腥的场面,让妹子看到了不好,晚上会做噩梦的。
想到碎裂的骷髅,苏云突然想起木头最后的那个眼神,为什么npc士兵会有名字呢?“小雅!小雅!”
“老大,你喊我?要按摩不?”小雅伸出一双沾满了泥巴的双手,笑嘻嘻地冲苏云伸来。
“停,我已经不痛了。”苏云及时制止住小雅凑上来擦手的举动,连忙转移话题,“我在天水遇到个玩家,他手底下有个铠甲步兵叫木头,我和他说话他也有反映,招募的士兵会有名字吗?会不会要厉害一点?”
“那个玩家几级了?”小雅头一歪,不答反问。
“五级了,这个有关系吗?”苏云奇怪,难道高级以后招的士兵也不一样的?
“五级啊,可以出英雄了。应该是他选的英雄吧。”小雅一副你少见多怪,这都不知道,这很普通的事情嘛的神sè,开始用指甲剔着手缝间的烂泥。
“英雄?”苏云第一次听到这游戏还能出英雄的。“讲细节!”
“呃,五级的时候多个建筑叫群英殿的,修好后就可以将任意一个士兵指定为英雄,英雄的能力会有少许提高,阵亡后只能在群英殿复活,耗时一个小时。消耗的资源是一般士兵的两倍。”小雅一边剔着指甲,一边随意地解释道。
苏云点点头,看来是没错的了。
“对了,那个伤痛惩罚是不是太高了点,怎么调低?”苏云想着在战场上每死一个兵都像自己挨一刀似的,太伤元气了。
小雅终于剔完了手上的泥巴,换了一副异常严肃的神情,“我特意帮你调到最高的,这样可以让你对战场上的危险保持最敏锐的jing惕,并真正地去爱惜手下每一个士兵。”
苏云一下就愣住了,让他惊讶的不仅是小雅严肃的语气,还有小雅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之前做刺客,深深地知道对危险要如何保持最高的jing惕,就只有将自己的伤痛感受开到最大,让每一次伤痕都牢记于心。这种残酷的磨练让他最后磨砺出最为敏感的气息,和对危险的超出常人的嗅觉,当然,这种伤痛感受还是在疼觉许可范围内的,痛晕过去就谈不上任何的jing惕了。
得,就按你说的做吧,虽然小雅看起来很像在坑自己的样子,不过,苏云笑笑,这点痛楚,以前也承受过多次了,不要换个游戏便忘记了战场杀场的伤痛。
“那说说你手上的泥巴是咋回事?”苏云看到小雅一直在清那满手的烂泥,莫非摔坑里了?
“老大,三级墙是泥墙,我在帮你修墙!”小雅嘟着嘴,好像刚才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却被苏云突然打断了一样的不满的表情,同时还重点强调了是帮你修。
嗯嗯,听到小雅在修墙,苏云一乐,这家伙不是不干粗重活的嘛,今天怎么转xing了。
啊,不对,小雅在修墙!苏云突然想起来,上次小雅修墙,可是用完了他所有的木头,这一次不会……!
苏云猛地跳了起来,往屋外走去,心下不断祈祷着木头啊,木头啊,不是沧海那个木头啊,不过不知道那个木头怎么样了,那最后一刀还砍得真有点高手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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