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李员外,喝完这杯,我们再干下一杯!”京城三大名楼醉月、凭栏、听雨,今日注定醉月轩要成为众矢之的。原因无他,嫣娘站在二楼楼梯口扫视着前厅里推杯换盏的客官,天微黑华灯初上,这一派热闹的景象和外面不露痕迹的腥风血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嫣娘,我想知道,为何一定是她?”顺心此刻一身青绿纱衣,如玉莲出水,清冷的眸子扫向下面纸醉金迷、任意挥霍着人生的人们。金纱曼舞,这里是一个销金窟,一个可以将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销金窟。
“我也想知道。”嫣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为何一定是她,如果这是孽缘,为了公子的大业,我就一定会将它斩断。”
此刻,安然一身素白,顺心交予她的拖地红裙铺散着落于贵妃榻上。而嫣娘派来为她着妆的侍婢则被尽数轰到了门外。
小莲在一旁伺候着,不知小姐到底是何心意。
安然放下眉笔,“小莲,怎么样?”镜中的美人轻启朱唇,远山黛眉,轻点朱唇,眼眸流盼柔波万里。
“好,是好看,只是——”小莲看向那被安然束之高阁的“红莲争艳”,大红裙摆红莲攀缘而生,红颜之色倒是衬得安然似雪的肌肤,想来顺心果然是青楼此道的行家里手。只是——
安然并不想走一条寻常路,门外有侍婢急切地敲门,“安然姑娘,让我们进去吧,这样如何让奴婢们和嫣娘交代啊。”交代?何须交代,她们要的是银子,而她更要为安清妍唱出生命的最后的一曲,今夜安清妍将永远地与世长辞,活在世上的将是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穿越女——花安然。
门外的侍婢还要催促,却未等再敲,门却从内打开,蓦地瞪大了眼睛。
“时间已到,请各位看官就坐,歌舞即将开始。”平日却也没有如此正式,但据说顺心姑娘将要复出,这位闻名京城的冰美人谁不想一睹芳容呢。
醉月轩开门近十年,第一次渐渐熄灭灯火,四周逐渐陷入幽暗,有人已轻叫出声,却听有女子的声音说道,“堂堂男子,竟连这点黑暗都受不住,还想抱得美人归?”
“哼!好大的口气,不过就是一个清倌,有何了不起!”却也有人明显着不捧场。♀
四周一片沙沙声,头顶上空竟似有什么东西滚过,待到四周重新亮起微弱的烛光,却见上方影影绰绰竟是纱幔搭出了一个舞台。
一轮圆月慢慢升起,随着丝竹音乐由小到大,一个美人之影慢慢映衬在圆月之上。这样的情境似梦似幻,一时之间引得人心中搔痒难耐,却有醉眼惺忪的客人欲扑上去,却只空抱得一缕纱慢,惹得旁边一阵哄笑。
琴声冷冽,犹如涓涓细流,香烟袅袅,月下抚琴之人不是顺心还有谁?
可是这曲子却是未听过的,有些傲然,并不似旁的青楼之音莺歌燕舞。琴声微微一顿,正让人遐思,这琴声停止究竟是为何时,有人眼尖指着头顶的纱幔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纱幔上潇湘竹雨,一个秋千从天而降,一袭白衣随之飘然而下。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一出口,四座皆惊,嗓音清丽,却并不那么婉转,不似平日听的《十八模》,竟有种让人想一探究竟的轻狂。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安然慵懒地回身,半面脸隐于烛光身影,令一半面容在她细心勾画下清冷中却有种邪魅。不似女子青丝慢绾,却是云鬓高髻,咋一看竟有种本不属于女子的英气。
广袖轻抬,她的袖笼中却有盈盈绿光飞舞,在轻纱的遮掩下影影绰绰,“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她的眼光正对上立于台下眼光忽明忽暗的嫣娘,嘴边的笑越发恣意,“来生难料,爱恨一笔购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白衣飘飘,犹如谪仙下凡,不似平日见惯的莺歌燕语,英气中一颦一笑,却看得牵动人心,这歌词中的放荡不羁竟让很多男儿都自愧不如。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安然此妆便是学着林青霞扮演的东方不败,桀骜不群,她不为爱而生,但却可为爱而死,只要是她认定的。
雅间中,一位白衣胜雪的佳公子低头品茗,外界的丝竹声穿过晶莹透彻的珠帘,似也无法让他的身上沾上半分尘埃。一双清淡如水的眸子抬起,透过珠帘看向那纱帐中安然的脸,望着那眉宇间带着一丝傲然的脸,虽是女子,可是眼眉中详装的轻佻之色,竟不压任何男子的风范,他的眼中微微一动。
身后的小厮,口中啧啧称奇,“唉,这便是常说的齐人之福么?”,白衣男子眉毛微挑,若说俊美竟也和着男装的安然不相上下。“公子,这青楼果然是百花争艳,比那些养在深宫的女子却有趣的多了。”
只见安然的长袖一舒,精妙的腰身旋动,手指轻勾,却是轻轻挑起琴前顺心的长发,只听一声惊呼,一个贵宾席上的客人只顾往前探头,竟将手中一杯酒尽数洒在了前面人身上。
目睹着大堂客官中的骚乱,嫣娘秀眉微蹙,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她扪心而问,这个安清妍,不现在应该叫花安然,真的是大大超出她意料之外了,难道这是天意,抑或——
“好!”外面已然有人叫起好来,一味的曲意逢迎就会变得索然无味,这也就是为何有那么多人愿意花千金、万金宁可买那冰山美人看得见模不着的一笑,却不愿用这些钱踏踏实实地娶一个女子过一辈子。
“好?”有人冷言讽刺,“我说王胖子,你懂什么叫巾帼红颜之美么,此等月兑俗之女你欣赏的了么!”
那先叫好的王胖子不知是不是酒过上了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眯缝着眼叫道,“哼,爷就是喜欢这个调调怎么的,爷便是砸下这头酬,让姑娘给俺唱《十八模》又如何!”
这个一句气得那出言讽刺的公子头上的青筋暴跳,而安然脚下一滞,倒不是她害怕唱什么《十八模》,只是,这曲她真的不会可怎么是好?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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