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坚营?”虞二瑶登时傻眼,话也说不出来了。柳坚营是人族第二号名将,最近万流退北蛮的事迹也给传得人尽皆知。虞二瑶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一个店小二,居然高攀上这等人物。
秋凝霜笑道:“是啊,柳大哥在他家中排行第三,是以自称柳三。既然是柳大哥让你来找孤寒,那你明天再过来好了,今儿他去城主府了,还不知何时能回。”
虞二瑶连声称谢,告辞了去,走出四象阁后,还犹如身在梦里,自己结识的大哥,可是人族名将柳坚营啊!
心中激荡的情绪一时难以平复,虞二瑶决定去酒楼借酒压惊。他信步来到城北一家酒楼,挑了个素净角落坐下,店小二前来招呼,这让他想起自己在翠花客栈的光景,一时有些感慨。然后他点了几个精致小菜,烫了一壶热酒,边自饮自酌起来。
虞二瑶正一口酒、一口菜吃得不亦乐乎,听到不远处一桌人正在谈论什么,好奇之下,转过头一望,竖耳听去。
那一桌有十五六人,正围着听一个穿藏青色长绸衫的中年商人说话。
那商人头戴瓜皮小帽,唇上有两撇八字胡,正自唾沫横飞:“我当时到西边去做买卖,到了西陆,登时傻眼了。原来西陆正在打仗啊!兵荒马乱,鸡飞狗跳。我找当地人一打听,你们猜怎么着?”
旁边的人自然很有眼力劲地做着捧角儿,配合着问道:“怎么了?”
八字胡右手轻轻拍击在桌面,叹道:“原来是那北陆蛮族之王,黑帝伊万,发兵攻打西陆了。”
立马有人问道:“伊万不是那个被我们柳坚营柳将军打回北方的蛮子么?”
八字胡摇头晃脑道:“谁说不是呢?他被我们柳坚营将军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卸甲,逃了回去,结果没得一年,又起了心思,跑去西陆打仗了。”
旁边众人哄笑道:“这厮倒是好厚脸皮,到处找打,怕是越败越来劲了。”
八字胡嘴角一撇,胡子抖动,笑道:“这下你们可错了。这黑帝伊万,在西陆,不但没有大败,反而打得西陆联军一败如水,溃不成军。”
众人哑然。看到众人表情,八字胡更显得意,道:“所以说,并不是这个伊万太弱,而是我们柳坚营将军太强。伊万他自个儿也意识到错误了,回去后没有再发兵来打我们,反而跑去西陆称王称霸了,倒也是明智之举。”
众人纷纷称是,大赞柳坚营将军英武无双。虞二瑶听得柳三哥被人们如此称道,也面有喜色,与有荣焉。
又听得有人问:“西陆联军既然大败,那到时候岂不是会向我们中陆求援?”
八字胡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有人嗤笑道:“我们凭什么要给他们西陆援手啊,想去年,伤麒城血案发生,他们西陆不也没派兵过来,还说什么军队迷失在沙漠里,欲助一臂之力而不得其门这等鬼话。那好,他们要是真向我们求援了,我们也礼尚往来,回他们一句援军迷失在沙漠就好了!”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
一个年岁较大的老者边笑边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毕竟西陆与我们同为人族,同气连枝,相互照应是应该的。”见众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之色,他继续道:“但是,眼下我们正同羽族交战,羽人势大,我们确实抽不出什么力量大老远跑去西陆支援,只能遥遥为他们鼓气,祝愿我们两边都能早日击败强敌,获取最终胜利。”
众人这才点头称是。酒店中一时满是议论感慨之声。
正在这时,虞二瑶听到旁边一方桌子上,一个大汉喊道:“小二,再来两坛好酒。”
虞二瑶吃了一惊,别人喝酒要的是壶,这汉子居然开口要的是两坛,于是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身体精壮的大汉,颔下是一部戟张的大胡子,甚是醒目。他的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和一个大海碗,旁边丢着几个已然空了的酒坛。
店小二搭着白毛巾,走过来,笑着道:“这位客官,您已经喝了这么多了,您看是不是……”
大胡子皱眉道:“怎么,你以为我是来吃霸王餐的,付不出酒资?”
店小二赔笑道:“不敢,不敢,客官一看便知气度不凡,只是小店是小本生意,那个……”
大胡子一声冷哼,伸手向怀里掏去,霍地脸上变了颜色,伸在怀里的手登时抽不出来,僵在半空。
店小二一看之下立时明白了,脸上登时没了笑容,冷冷道:“客官,本店概不赊欠的,这儿是剑仙城,想吃霸王餐您可找错地方了。”
虞二瑶见那大胡子脸上又惊又怒,似要发作又强行忍住的神色,想起自己也是被萍水相逢的柳三所救,不由得起身走过来道:“算了,算了,这位大哥的酒钱算我头上好了。”说着一边往自己怀里掏钱。
店小二听得有人肯付账,脸色登时缓了下来,笑道:“这位客官,要了六坛上好的桂花酿,加上四色菜肴,一共七两银子。”
听到七两银子,虞二瑶脸色一僵,他来到剑仙城后再龙威镖局打杂,并无多少银钱发放,幸而早在他离开翠花客栈之时,金掌柜曾塞给他一包碎银,倒还在身上。于是,虞二瑶忍住脸上的抽搐,对店小二道:“我那桌也一并结了。”
店小二一打量,道:“您那桌酒资是一两,一共是八两。”
虞二瑶忍痛怀里掏出小包裹,付了八两银子,店小二笑着离开。
那大胡子一脸尴尬之色,走了过来,道:“小兄弟,对不住,让你破费了,我确实未带银两,这本羊皮册是我无意中得来,便送与你作为补偿吧。”说着,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要送给虞二瑶。
虞二瑶正待推辞,说一番江湖侠客理应救急扶危的慷慨陈词,却不料那大胡子似乎是个急性子,没等他开口,不由分说把那羊皮册塞进虞二瑶怀里,转身就走。
虞二瑶一呆,刚拿出羊皮册,抬头望去,那大胡子居然已走得不见人影,不禁苦笑:大哥,俺好不容易能做件侠义事,好歹让我说两句啊。
虞二瑶无奈之下随手翻了翻手中羊皮册子,却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看不懂,这是什么鬼画符啊!于是,纳闷的虞二瑶只好带着这本看不懂的天书回去了,却不知道在远处,有一双注视的眼睛。
之前酒楼里的那个大胡子,望着虞二瑶远去的背影,面现微笑,喃喃道:“秋秀才,你的那破剑谱我可是送出去了,嘿嘿,还是送到剑仙城天资最好,根骨最佳的人手里呢,看你回头怎么谢我!”
天色渐晚,大胡子抬头看了看天,忽然身形拔地而起,落到屋顶上,开始奔跑。他速度极快,犹如一道轻烟,却又悄无声息,在剑仙城的各处房屋檐角掠过,无人察觉。他奔了一圈,最后到了城南临崖那处空旷平台,仰首看了看那柄百丈石剑,一纵身,向上攀去,只见他身体与地面平行,在石剑上如履平地,发足狂奔,片刻后便到了石剑顶上。
大胡子立于这剑仙城最高处,四下俯视,有云气随风飘来,沾湿了他那部浓密的胡子,他却恍若不觉,闭目似在感知什么,良久后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难道西门老怪真的不在这儿了?他儿子比他差得太远,也只能当个狗屁郡守混吃等死了。倒是那小朋友有趣得紧,希望秋秀才的剑谱真能起到作用,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他再感知了一遍,确定曾经威名远扬的剑仙城城主不在此处,摇了摇头,跳下石剑,消失在剑仙城小巷的夜色里。
虞二瑶自然不知道这个夜晚发生的事,他第二天一早起来,兴冲冲赶去四象阁,这次阁主叶孤寒总算在了。
叶孤寒是个眉目清俊的年轻人,蓝袍白袖,身形倜傥,待人和煦如春风。虞二瑶一见面就为之心折。叶孤寒问过了柳三的托付,笑道:“三哥的兄弟,也就是我兄弟。我就托大喊你声二瑶,以后你不妨就呆在四象阁吧,空行老哥擅长真气内力修行,无命老弟是剑术高手,凝霜最会配置药物,加上我一些驳杂手段,定要不负柳三哥所托。”
虞二瑶这才知道,四象阁里青龙厅的青衣男子叫费空行,白虎厅的黑衣男子叫荆无命,加上朱雀厅的秋凝霜,阁主叶孤寒,四人同是大陆南方桃源镇长大的玩伴,一起来剑仙城经营起这四象阁。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们啊?”
叶孤寒失笑道:“哪里会。其实我们四人维持这四象阁,每天做兵刃、字画、玩物、法器、符纸、秘术等各项生意,一直都有点忙不过来。你来正好还能帮上我们忙呢!”
虞二瑶哪里知道这是叶孤寒的善意托词,信以为真,高兴应道:“好,那我就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