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法术界,发生了一起惊天动地的大事。人族法师巨擘田彩到万流参与会议,回到剑仙后,有法师协会数名成员登门拜访,指责其小弟子沙沁研习操控他人魂魄的禁忌法术。田彩招来弟子沙沁,命其向法师协会赔礼道歉并承诺以后永不涉及此类禁术,不料沙沁断然拒绝。法师协会大怒之下,宣布将沙沁逐出剑仙法术界。
荒凉的古道上,夕阳向西沉落,把两道人影拉得老长。一个布衣少年,牵着一头青驴,愁眉苦脸往前走着。青驴上摇荡着两只纤秀的脚丫,它们的主人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用红绳扎着两个倒垂的羊角辫,细短的刘海在西风中微微荡漾。她坐在青驴背上,一边剥着花生丢入口中,一边在鼻子里哼哼着不知跑到几万里之遥的小调。
布衣少年纳闷道:“姐,你怎么还高兴得起来?”
少女哼哼道:“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布衣少年道:“你师傅把你赶出来了啊!”
少女叹了口气,道:“算我倒霉,师傅从万流回来那天原本脸色就很不好看,谁知道那个青衣牛鼻子道人又带了一堆法师协会的来告我一状。师傅也很难做啊!”这个少女自然就是被法师协会宣布驱逐的沙沁。
布衣少年不解道:“可是你师傅不是让你低头认错,再做个保证就可以了吗?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沙沁哼道:“要我向那群混蛋认错,门儿都没有。再说了,他们说的那什么控魂禁术那么好玩,以后要是不能玩了,那多无趣啊!”
布衣少年回头鄙视道:“姐,你真是幼稚。”然后他“哎哟”一声痛呼,脑袋上已着了一枚花生。
只见沙沁柳眉倒竖喝道:“韩子轩,你个小王八蛋,还想不想姐教你法术了!”
被唤作韩子轩的布衣少年赶紧闭口不言,却又听到沙沁一声轻叹道:“好吧,姐承认姐失算了,本以为等那些人走后,再去牵着师傅的袖子撒个娇,卖个萌,师傅怒气一消,自然就太平无事了。谁料那些人竟然当场逼着师傅表态,啊啊啊,气死姐了!”
韩子轩一时也不知怎样出言安慰,只好转移话题问道:“姐,那咱们要去哪?”
沙沁果然被吸引了心神,忘了生气,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道:“要不咱们就往东南去吧,去寻梦港。”
韩子轩恍然大悟道:“姐想去看大海呀,嗯,好主意,看海能宽阔人的胸襟,忘记那些糟心事。”
“屁!”沙沁高坐驴背上,嗤之以鼻:“听说寻梦港外的无妄海深处,有一片禁咒海。那群牛鼻子说我是修习禁术,我就偏要往有禁咒的地方去。”
“……”韩子轩一阵无语,忽然惨叫道:“禁咒海,一听名字就很危险啊。姐你别想不开啊,而且,你干嘛要拉上我垫背?”
沙沁沉下脸,凶巴巴道:“闭嘴!你还想不想我教你法术了?”
韩子轩仿佛被拿捏到脉门,立时气焰全消,他家住沙沁隔壁,从小就是沙沁的小跟班,尤其是沙沁跟田彩学习法术后,更让他羡慕不已,为了学习到法术,他心甘情愿被沙沁拉了壮丁,坑蒙拐骗而来。
沉默了片刻后,韩子轩又开口了:“姐,问个事儿啊!”
“说!”
“到下一个市集,能给我买匹马吧?”
“为什么呀?我们又没带很多东西。”
“……难道姐你没看见我正用自己的腿走路吗?”
“废话!你还想用别人的腿走路啊。”
“姐,不带这样的,路很远啊。”
“哼,姐都只有一头瘦驴,你倒是想骑马了。门儿都没有。”
“姐,你太狠了,你带我出来到底是为了啥啊。”
“哦,我缺个拎包牵驴的。”
“……姐,你这话太打击人了,太让我伤心了,我走不动了。”
“闭嘴!你还想不想我教你法术了?”
“……姐,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古道西风正急,两人一驴,在拌嘴中、夕阳下,走向天涯。
在人族和羽族东西两线的战场上,战争依旧持续着。
东线,羽族名将翼北炽在与成天赐单独一战后,不再逞个人勇武,与缠丝将军云碧微联手,每日里指挥羽族军队,对望海城守军进行骚扰,就是不让人族顺利扩建望海城。翼北炽刚猛无双,云碧微绵柔精细,两人互相配合之下,饶是成天赐号称人族最强元帅,也一时穷于应付。
同样,在西线,羽族的两位名将羽飞卿和风猎影,对人族西线守军展开了滔天攻势。在前期的小部队剿杀中,人族风破野展现出了无以伦比的指挥手段,与羽族抗衡不落下风。人族元老会终于颁布命令,拔擢风破野为西线统帅。得到军事指挥权的风破野,更是雷厉风行,指挥得有条不紊,人族西线联军竟然呈现反攻之势。
原本指望在单独战斗中击败劲敌的羽族小将风猎影,断然放弃之前的一意孤行,开始和羽飞卿联手,在经过短暂磨合后,羽族爆发出远胜从前的战力,将人族的反攻之势生生压制。于是人族西线风破野也陷入了苦战。
不久之后,人族的万流城和剑仙城,各自派出一个法师团,分赴东西两线支援。有了这些在战争中作用巨大的法师团的支援,人族两线终于得以喘息,开始掰回之前的劣势。人族羽族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积羽城的清晨,总是安详静穆。阳光透过巨树的枝桠,洒在积羽城高高的屋顶上,折射出一股子柔和的温暖。晶莹的露珠,在花瓣草叶上滚动着,最终坠落在地,给泥土增添一抹湿润的清新。
作为羽族的圣地,积羽城一向从从容容,如同一个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然而今日,这种从容被一声凄厉的号角打破。居民们听着凄厉的警报,讶异地走出屋子,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左邻右舍,而得到的是同样茫然疑惑的目光。
流经积羽城的无忧河上,白帆点点,从天际而来。眼尖的羽族士兵,已然看出,那是无数的战舰,顺水而下。战舰高高的桅杆上,都挂着一面旗帜,旗帜正中,绣着一个硕大的“顾”字。
顺水而下的战舰来得好快,没过多久就行至积羽城外围,浮停在积羽城北面,战舰上,探出了弩矢箭簇的寒光。积羽城外围的城墙上,士兵们藏身内檐后,只从垛口处打量着这群强大的不速之客。
积羽城巨大的圣树上,议长羽千殇满脸怒色,盯着远处的战舰狠狠道:“你能告诉我,这些人族是怎样穿过古风口的监视来到这的么?”他身旁一个黑衣人身披黑甲,头上罩着黑斗篷,腰佩细剑,低头沉默不答。
羽千殇没有听到回答,转过头望向黑衣人,眼中涌起一股寒意,冷冷道:“我让你组建暗营,可不只是让你们杀些像伤麒城里那样的弱者,更要你监察强者。能想到从水路偷袭积羽,做到这般悄无声息躲过古风口那边监察的人族将领,屈指可数,无非是成天赐、风破野、柳坚营三人其中之一。可现在他们的战舰到了我们门口,你都还未曾告知我,来的到底是他们三人中哪一个。我倒想问问了,你们暗营的情报网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黑衣人没有辩解,只是说道:“来的不是他们三个。”
羽千殇眯了眯眼,问道:“你确定?”
黑衣人点头道:“柳坚营还在万流。东西两线那两个也未曾离开。”
羽千殇皱起了眉头,沉吟道:“你的意思,城外领军的是人族新近涌出的人物?”
黑衣人沉声道:“只有这种可能了。”
羽千殇冷哼道:“那你下去吧。记得好生查清楚了。”黑衣人不再言语,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羽千殇沿着树干上的栈道往下走去,直到他平日所在的树屋,积羽城守将刃风已然焦急地在那等待着,见到羽千殇,疾步走上前来,说道:“议长大人,为什么没收到敌人来袭的情报啊?”
羽千殇平静道:“这个先不说了。你是积羽城守将,我只问你,全城的兵力归你调度,你可能守住积羽?”
刃风盯着羽千殇的眼睛,正色道:“只要能再给我一员厉害的副将去守住饮月桥。末将担保积羽城平安无事。”饮月桥是积羽城的入口之一,更是通往积羽湖的水道关卡,一旦敌人突破饮月桥,便能夺取积羽湖港口,对积羽形成包围。
羽千殇看着刃风脸上的坚毅,点头道:“好,你先去布置吧!稍后我会调一人去帮你守住饮月桥。”刃风沉默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羽千殇在高高的圣树上望了望城外敌军的战舰,径自走下树屋,来到了积羽城西的一片居民区。
这是一片幽静的民宅,风景优美。羽千殇走到一栋独立的小楼前,脚下不停,仿佛无比熟悉,直接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