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在风中飘舞,场中的气氛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叶孤寒手指一掐,悬停在半空中的那柄飞剑,“嗡”地一震,剑身颤动,像是发出兴奋的鸣叫,呼啸着朝花林大盗们扑去。
“铛”的一声巨响,黑手胡刀抢前一步,单刀狠狠劈落,准确命中飞剑,将飞剑打得飞旋出去。
叶孤寒眉头一挑,微微一笑道:“果然是好手!”他口中赞叹,手指却不住变幻,飞剑在他遥控下,掉转头来,朝胡刀猛然一个突刺。
剑光如白虹贯日掠至,胡刀屏息凝神,单刀舞得密不透风,泼水不入,只见一团团刀幕将胡刀的身形裹在其中,叶孤寒的飞剑直直刺在刀幕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被弹了出来。
被弹出的飞剑似乎毫不气馁,一振之下,化作漫天剑影,朝着胡刀舞动的刀幕裹去,一时间桃花林里响起了一阵密集如狂风暴雨般的击打声。
叶孤寒的飞剑在攻,胡刀的刀幕在守,在飞剑快速凌厉的刺击声中,胡刀的刀幕有渐渐崩溃的迹象,他怒目圆瞪,拼命将单刀舞得越来越快,勉力支撑起防御。
“咦,这是怎么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一个窈窕曼妙的绿衣身影闪入林中。
云歌登时欢呼起来:“凝霜姐!”来的这个绿衣女子正是与叶孤寒形影不离的秋凝霜。
“哟,是云歌呀。”秋凝霜也是惊喜地笑道,然后发现云歌脸上弥漫的黑气,忍不住惊呼:“哎呀,你怎么中毒了!”她绿衣一闪,略至云歌身旁,一摊手,纤纤素手中已多了一个瓷瓶。她倒出一枚药丸,塞进云歌嘴里,命令道:“吞下去。”
云歌在四象阁呆过一段时间,知道秋凝霜在药物方面的造诣,毫不迟疑,立马将药丸吞下肚去,只觉一股冰凉的气息从胃中翻涌,渗入血脉,开始消除自己所中的毒性。
秋凝霜道:“好些了没?”云歌使劲点头,饶是知道凝霜姐厉害,心中也难免感叹,这药效也太神速了吧。
秋凝霜这才回过头,看着叶孤寒与胡刀的交手,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歌苦笑道:“我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刚进这桃花林,就被一群强盗给埋伏了,如果不是孤寒大哥和凝霜姐赶来,差点要交代在这了。”
秋凝霜看着场上战况,神色也有些凝重道:“这群强盗还真是不简单,如果他们真是被别人指使的,那你得罪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这时,胡刀虽然还在叶孤寒剑下竭力支撑,心中却已叫苦不迭。原本他就觉得这个文士的飞剑神出鬼没,难以抵挡,于是舞刀成幕,护住全身,要让这文士无机可趁。谁知道人家不跟你来虚的,一上来就驭剑硬攻,攻势如泼水一样,胡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舞自己的刀,你打你的,我防我的。但舞刀是个力气活,不像人家,手指一勾,飞剑就发疯似的乱斩乱刺,胡刀虽然防住了飞剑的攻势,但着实不轻松,体力消耗很大。现在,又来了个绿衣女子,江湖中最怕这种看似柔弱的角色了,谁知道人家隐藏着什么样的实力。舞刀的胡刀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涟涟。
“布阵!桃花杀!”胡刀在苦战中一阵暴吼,声音里很是不满。这句话自然是对花林大盗们说的,这群大盗看到叶孤寒与胡刀交手,直看得眼花缭乱,完全插不下去手,以他们的眼光,也不够看出胡刀已经处于劣势。于是他们像一群看客,在一旁目瞪口呆,拱舌不下,直到胡刀一声怒吼,他们才如梦方醒,他们也应该是这场战斗的参与者啊。
花林大盗一声呼哨,霍地分了开来,他们分成一个花瓣状的阵形。站在最前方的一刀横胸,一手举盾头顶。后方的花林大盗纵身跃起,踩在前方同伴的盾牌上,跳至半空,挥刀斩下。而负责托举的大盗,也横刀扫击,十余人从天上到地下,竟组成一个立体的阵势,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像御剑的叶孤寒卷去。
叶孤寒的眼神一亮,似有赞许之色,一群强盗能够施展出这样的阵法,实在是令人惊叹,可见他们绝非是一般意义上的强盗,而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组织。
然而面对如桃花般怒放来袭的刀阵,叶孤寒居然没有反应,依旧控制着飞剑狂攻胡刀,在他眼里,胡刀才是心月复大患,是这群大盗的头脑,是这个组织的精气神。
眼看乱刀落下,云歌忍不住要扑上前去相助,他身边的秋凝霜长袖一甩,水绿色的袖口飞出一道白绫,白绫夭矫如龙,如长虹当空,一圈一带,柔弱的白绫,竟然生出沛然的力量,将叶孤寒护在其中。锋锐的乱刀砍在白绫上,浑无着力之处,犹如抽刀断水,徒劳无功。叶孤寒在白绫的护卫下没有受到丝毫干扰,依旧御剑将胡刀压制得死死的。
群盗又惊又怒,如穿花蝴蝶般绕着叶孤寒,左一刀,右一刀,可白绫在秋凝霜的操控下,仿佛有了灵性,飞腾盘旋,将刀阵的攻势一一化解。胡刀的心沉了下去,云歌也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孤寒大哥和凝霜姐的默契么,真是令人羡慕啊。
“去攻那个女子!”胡刀依旧在用刀幕抗衡飞剑,但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明显沉不住气了。
花林大盗中立刻分出五人,挥刀朝秋凝霜扑去,余人依旧猛攻叶孤寒,要让秋凝霜一心两用,无法兼顾。
云歌一声冷笑,拔剑挡在秋凝霜身前,他此刻毒性消退了不少,已经有了一战之力,绝不能让花林大盗干扰到秋霜姐。
然而叶孤寒一声长笑道:“差不多了,云歌,且看看阵法在战斗中的威力。”他一招手,竟然将飞剑收回。
云歌闻言一怔,凝目看去,大吃一惊,原来叶孤寒之前的战斗,并不是单纯地御剑狂攻,而是借着飞剑的掩护,暗自在周围施放了几道法术,镌刻下了符纹,在无声无息间布置成一个阵法,这种战斗的智慧,远不是云歌这种初出茅庐之人可以比拟的。云歌受益匪浅,心悦诚服。
秋凝霜也微微一笑,收回了白绫。然而花林大盗们却已经举步维艰,桃花林里的空气忽然间凝滞起来,让他们每一个动作都拖泥带水,慢上了许多。狂风从四面八方朝这边聚集,带来的,是桃树枝桠上粉红色的花瓣,万千桃花,从枝头飘落,如同无数蝴蝶翩翩起舞,借着风力盘旋。以叶孤寒为中心,方圆五十丈内,成了桃花的世界,桃花在其间飞舞流转,铺满天地。
胡刀更加疯狂地舞动单刀,刀影成墙,不敢让一片花瓣沾身。而其他的花林大盗没这份本事,在身手被拖慢的瞬间,就被铺天盖地的花瓣裹挟住,动弹不得。桃花覆满了他们全身,遮盖住了他们的口鼻,他们胡乱地举着刀手舞足蹈,却陷入了花的海洋,简直是被桃花的花瓣活埋。他们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最终渐渐沉寂。这伙凶狠残暴的花林大盗,就这样一夕之间覆灭,只有他们的首领还在苦苦挣扎。
叶孤寒还记得云歌的嘱托,没有下死手,盘旋飞舞的花流在慢慢地施压,渐渐地困缚住黑手胡刀,要将之生擒。
胡刀已经陷入了疯狂,全身肌肉贲起,刀法虽然凶狠,却渐渐凌乱,他忽然睁目一声怒吼,刀光在他身周裹成一个光球,猛然膨胀,强行撑开了周围的花瓣,然而这样的反击只支持了片刻,就骤然消退,花瓣蜂拥而上,包裹住一个人形。
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的云歌,终于舒了口气,孤寒大哥在战斗中布下的阵法果然发挥出莫大威力,一举将整个花林大盗端掉了。
叶孤寒却脸色一变,他手指一勾,花瓣裹挟着胡刀的身影飞了过来,露出他的头部,哪里有胡刀的影子,分明是个布女圭女圭。
“这,这是什么?”云歌看得目瞪口呆,明明是胡刀被困在里面,怎么忽然变成了个布女圭女圭,这太邪门了吧!
“这是替身女圭女圭,西南灵族用巫术做出来的一种东西,可以在关键时候保命,很是珍贵。”叶孤寒脸色有些凝重,忽然他似有所感,朝某个方向望去。
在叶孤寒凝望的那个方向,胡刀满头大汗,一身湿透的黑衣上还沾着几瓣桃花,十分狼狈,他顾不得这些,撒开脚丫,亡命狂奔。
“妈的,这回亏大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早知道不接这单生意,搞得老子成光杆司令了,那个混球,也不说清楚目标有什么背景,怎么有这么厉害的帮手。”胡刀边跑边骂,心里却暗暗发愁:眼下自己成孤家寡人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追杀,该如何是好?要不,去投奔老朋友算了。
想到这,胡刀精神一振,打定了主意,看准了方向,一路向南狂奔而去,他的身后,桃花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