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邓关要杀他,只需轻轻一挥大刀,想弄成几块都行,不过他只是将刀轻轻压在了突骨儿脖子上。突骨儿猛然间觉得脖子根冰冷冰冷的,吓得“啊--!”的一声尖叫,差点尿裤子。虽然他纵横沙场几十年,说不怕死也还真不怕,真的死到临头的时候还是想着会疼、要活。
邓关蹲子,嘲弄的望着吓出一身冷汗的突骨儿,“这算不算第二招?”
“算!”突骨儿捶着黄土恨恨地说。
城楼上的人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满以为邓关会一刀结果了他,为前边的两位千总报仇,因此杀声四起。李元昊也傻了眼,生怕一刀把突骨儿宰了。
邓关根本就不想在这儿杀人,他在哪儿都不想杀人,手一抬,突骨儿一翻身跳了起来,拾起长刀,飞快地后退三丈,用刀指着邓关,“好小子,你敢伤老夫的马,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纳命来!”邓关可没料到刚才他这高抬贵手给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
突骨儿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下不了手,毕竟刚才放了他一马,不过他的主子还在后边看着他呢,多少也得有所表示,但见他大刀一横,邓关马上就警觉起来,刚才让突骨儿出了那么大的丑,他怎么可能轻易的饶了自己,大多用刀之人的起手式都是刀朝胸前一横,这种姿式他见得多了,他总不可能也摆这种姿式吧,得来点新鲜的,他摆出的姿式却将突骨儿气了个半死,但见他左手拿刀缓缓的从右至左划了半圈,背在背后就不动了,连个马桩都没站。
“哼!小子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吧!”突骨儿气得须发皆张,喘气如虎。邓关还没搞清楚状况,心说我这就小看你啦?我什么时候说过的呀?这老头多半气糊涂了吧。
“看招!”突骨儿大喝一声,大刀就朝邓关头上扫来,前边说过,他这把大刀非常奇特,长有一丈三,三尺的刀刃,半圆形,有点像斧子,全由镔铁精炼而成,重量足有五十多斤,在他手里舞得跟筷子似的,据说他这七十二路刀法是由唐朝的程咬金的三板斧创的,程咬金用的是斧子,到了他手里却变成了大刀,这也算是一大创举。邓关在这种没根没由的刀法下却是大吃苦头,左躲右闪、东转西移,这刀如影随形,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活下来的,但听乒乒乓乓,火星四溅,每一次大刀当头砍下他都只能举刀硬拼,往往被力大无穷的突骨儿砸得陷地尺许,虎口如针扎一般,眼冒金星,好几次都想拔掉护套露出宝刀与他见个真章,一来没机会,突骨是铁了心的想教训他。二来这里人太多,嘴太杂,万一与什么轩辕刀扯上关系,这一辈子怕再没好日子过。斗了约盏茶功夫,邓关已经挨了好多下,幸亏每次都用猱移术躲开,否则早上阎罗王那儿告状去喽。小命虽然暂时无碍,衣服却全被突骨儿的刀风给划破,有几个地方已经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要是再这样斗下去,要不了多久,身上的这身破行头就会被扒了个干干净净。看来这样下去是不行了,他想道,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慢!”邓关喘着粗气,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他满以为突骨儿会停住,可打上了瘾的突骨儿根本没讲什么江湖道义,自打他出道以来还从未有人能在他手中走过十招的,可现在这个不知从哪冒出的小子足足累了他半个时辰,如果要是再没法将他给收拾了,他这张老脸可就太挂不住,听到邓关喊停,他还以为是撑不住,此时不将他击倒更在何时。突骨儿一运劲,满是缺口的大刀挟着凌厉的刀风朝邓关腰部扫来,以他的想法,这次就算他用刀挡住也要将他连刀带人扫个两截,战场上刀枪无眼,杀了也就杀了,死了的邓关是没法说他不讲信用的。邓关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虽然来的时间早了点。
两人都同时大张着嘴:
“呀--!”
“杀--!”
邓关才没那么傻呢,见突骨儿的口张得够大,突然就是一口口水,如箭一般飞进了突骨儿的大嘴。他一时没搞清楚是什么东西,还嚼了几下,咬得咯吱咯吱的响。跟他斗了这么久,邓关可谓是满嘴的沙子,此时正好全还给了他。
“滋味如何?”
“呸!老夫杀了你。”嚼出了“味”的突骨儿大怒,这一下算是彻底把他给惹恼了,邓关顺着他的刀气,滴溜溜一转身,身子往前一倾,但见一道黄尘从他脚下升腾而起,如箭一般往南跑了。
吃了口水的突骨儿哪能这样放过他,大刀一扬,“呔!小子休走。”他也如箭一般追了上去。
后边李元昊非常着急,跺着脚大叫:“将军休要追赶,免得中他奸计。”可惜,他说迟了那么一丁点,突骨儿与邓关都已经没影了。
李元昊见突骨儿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大怒,大手一扬,大喝一声,“攻城!鸡犬不留!”
大明宗主虽然没法左右西北大军的能力,却也没闲着,这天他在京城的秘密基地中悄然来了几位客人,为首的是一位年方二十三四模样的、长的那叫一个柳叶弯眉杏核眼、樱桃小嘴粉玉脸、清风吹折杨柳腰、羞煞桃花羞煞水的……少年公子,没错!还真是公子,身着洁白的雪绸长纱,头戴千雕万琢生金打造束发冠,脚蹬鹿皮卷云靴,手持玉骨金叶小折扇款步走了进来,那份优雅从容的仪态,就连见多识广的宗主都觉得脸红心跳,至于那些手下们更是看得痴痴呆呆,丑态百出。
“宗主阁下,在下初次来贵府探望,为何不说个‘请坐’二字呀?”这羞煞美少女的公子说出来的还音还是像公子,感觉怪怪的。
宗主顿觉自己失态,整束衣冠,“柴教主不远千里来到敝府,令老夫堂上生辉,请坐!”
只怕天下没人会想到这个美如璞玉的公子竟然是令天下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的神火教教主柴仇。宗主坐右边,这少年公子坐在左边,下人献上香茶,两半真半假地说着客套话、打哈哈。
“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柴教主不吝赐教。”宗主道。
“宗主有事,但说无妨。”柴教主道。
“老夫可就直说了,柴教主年少有为、英姿勃发,令老夫大为佩服,只是不知柴教主如此装扮是男是女呢?”弄了半天他问了这么个问题,如果是其他人问的,只怕脑袋早就没了。
柴教主似笑非笑的反问道:“这有问题么?是男当如何?”
“太可惜。”宗主笑了笑。
“是女呢?”
“那就太可怕。”宗主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大概是面具碍事,又或者是身边有如此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公子在一旁,乱了心智,那面具居然将茶碗碰落,宗主手里只剩个小碟子。
柴教主眼眸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宗主何故心慌?”
“哈哈!”宗主不由得笑了笑,“老夫曾听人说过,神火教最厉害的莫过于斥侯府,果然不虚,教主都到老夫的府上来了。”
“宗主对在下不也是了如指掌?”柴仇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害得宗主几乎把持不住。
“没那么严重,只是偶尔听几个朋友说起。”宗主满不在乎。
“宗主还是在意本教主是男是女!看来,如果不分出雌雄,相爷是不是就不想与在下合作?”他居然挑明了,说出了相爷二字,看来这大明宗宗主在神火教里边已不是什么秘密。
“为什么不呢?天下如此之大,难道还容不下你我二人?好歹你有皇家血脉。”宗主也挑明了。
“呵呵呵呵!宗主不愧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果然豪爽,但愿咱们今后的合作都能非常愉快。”
“那是当然,难道柴教主会认为与老夫合作不愉快么?”
“只怕宗主不太相信柴某吧?”
“如果老夫不信任教主,教主还能堂而皇之的进来吗?”
“莫非宗主能挡得住柴某?”柴仇又用风情万种的眼神瞟了一眼宗主,这次宗主早有准备,两人同时仰天大笑。
“不知柴教主此番亲身前来中原有何要事呀?”宗主哪能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来,只是客套罢了。
“宗主难道不知如今是天赐良机吗?”柴教主反问道。
“老夫倒没看出来,不吝赐教。”
“宗主客气,在下以为,如今党项与你们开战,无论对宗主你、还是对在下我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宗主何不趁此起事,咱们共创大业?”
“哈哈哈哈!教主果然高见。”宗主挖苦道,“教主难道没看出来,党项这次为何出兵吗?”要说柴仇不知道那是骗人的,党项军师是什么人他可知道得比大明宗主还要多。
“哦!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柴教主明知故问。
“教主是在考老夫呀!好吧,那老夫就跟你说道说道。”他正要往下说,被柴教主拦住了。“宗主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小事呢?宗主完全有这本事把这事给做实了,让党项与你们在大散关一决雌雄。”
“哎呀!教主不愧是教主呀!到那时,我与党项战得两败俱伤,教主就与契丹长驱直入,老夫身家性命不保是小事,还得落个千古骂名,老夫是想改朝换代,可也不想遗臭万年。”
“你大概忘了咱们曾约法三章?”柴仇颇为不悦。
“老夫也是被逼的,教主从涵谷关掳走这么多中原武林高手,也未曾与老夫商量,圣上还把这事着落在老夫身上,你让老夫如何向圣上交待?”
“如果你是圣上,自然不用向他人交待。”
“难不成教主还想把老夫扶上那把椅子?”宗主冷笑道。
“那就得看相爷想不想真心合作啦?”
“你认为老夫还有退路么?”话是这么说,不过宗主如今已经没打算将柴教主当个成年人来看待了,他认为这个白面无髯的教主实在太女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好利用一番还行,与他合作?哼!迟早倒大霉。
“宗主以为你们的太子如何?”
“哼哼!如今的太子年少轻狂,野心勃勃,而又眼高于顶,目空一切,此人不足为虑。”宗主大手一挥。
“宗主目光如炬,照这么说来,如今天下有谁是你宗主最担心的呢?”柴教主问道。
“除了当今皇帝,还能有他人不成!”
这就令柴教主不解了,“他不是对你已经完全放心吗?传到你这一代可是一门三公,宋朝建国也就百余年。”
“你这话不假,老夫虽是一门三公,却也毫无退路,要么上天,要么九泉,当今皇帝虽然看起来有些懦弱,却也是他最可怕的地方,他让八王爷与太子在前边搅混水,他则在后边浑水模鱼,你与我都是他要模的鱼虾,在混水之中,你我要是看不清方向,他那只手从哪个方向模来的我们都不知道。”
“宗主也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柴教主不宵的道。
“把咱们的对手想得强大点没坏处,上次攻打君山丐帮总坛不就是吃了不明实情的亏吗?”
“可咱们还是攻下了丐帮总坛。”
“功亏一篑,没能将丐帮的高手一网打尽。”宗主非常懊恼。
“听说轩辕刀在丐帮出现了是吧?”柴仇问道,这才是他来中原的目的。
“轩辕刀自出世以来,见过其真面目者皆已作古,在老夫还没得到确切可靠的消息之前不会妄加猜测。”话是这么说,如果真的冒出了那宝贝,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憋教的人都知道了,相爷还蒙在鼓里,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柴仇嘲弄道。
“柴教主大可不必怀疑老夫会独吞,要知道,咱们攻打丐帮的行动只有区区几人知晓,当晚,丐帮帮主并不在总坛,如果丐帮真的有轩辕刀,铁刚那个老东西是不会将它交给别人的。”
“宗主的意思是另有高人在帮助丐帮?”
“不是没这可能,据老夫可靠消息,当晚有两父子非常可疑,可次日他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据老夫察探,他们与公孙不活那个老毒夫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大明宗主曾经在公孙不活手上栽过跟头,提起他就没一个好字。
“他们是不是与火龙丐一起失踪的?”
“教主怎么知道?”
“火龙丐正在我教‘作客’!”柴仇不温不火的说。
“如此说来,这父子俩去了西北?”吕相大吃一惊。
“宗主何故如此吃惊?”
宗主心道:他小小年纪,却能做到不喜形于色,城府如此之深,难道自己真看走了眼?
“教主就没想过吗?”
“所以本教已经派得力高手着手调查。”
教主手法好快。”宗主不由得赞叹道。
“宗主不也是深藏不露?”
“教主以为目前我们当如何行事?”宗主给他出个难题。
“还望宗主指教。”柴仇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又将球踢了回去。
“丐帮被袭,其他门派自会严加戒备,咱们攻打武当的事要暂时搁置。”
“难怪近来江湖一片‘太平景象’。”柴仇奚落道,他是在嘲笑大明宗近来蜇伏不动。
“也有贵教一份‘功劳’。”宗主则反唇相讥,看来在神火教面前,他是再没必要隐瞒什么。
“宗主的铁衣卫怕是损失不少吧?”柴仇一下就看出了宗主的心思。宗主虽然很难堪,不过人家说的也是实情,就那些铁衣卫可花了他半辈子心血,他从来没想过会遇到对手,君山一仗令他几乎赔个底儿掉,哪还有能力进攻武当?
“柴教主,有些事还是点到为止吧!”宗主冷冷地说道。
“当然,这事只限你我二人,但愿宗主能坦诚相见。”柴仇干脆将话挑明了,“据在下得到的消息,如今中原武林剩下的高手都集中于少林寺,听说还要选什么武林盟主,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咱们可趁机聚而歼之,我想宗主不会放过这个报仇雪恨的天赐良机吧?”柴仇道。
“不错!这的确是天赐良机,只是,老夫的铁衣卫是指望不上了,这次可得靠神火教的实力。”宗主颇有嘲弄的味道。
柴仇不以为忤,“宗主虽大明宗然铁衣卫损失惨重,不是还有金衣卫与银衣卫么?想必更厉害吧?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本教主可要亲自见识见识。”言外之意是本教主要“御驾亲征”。
“只要有柴教主鼎力相助,天下难道还有摆不平的事吗?”
“哈哈哈哈!”两人又是一阵狂笑。
出了大明宗的秘密基地,柴仇问身边的星目法王道:“派往湖南的人走了多久啦?”
这个星目法王是神火教三大法王之末,虽然排行老三,完全是相比金杖法王与银轮法王的年龄来说的,他是最年轻的人一个,而且是太年轻了,才三十几岁,他的本事一点也不比另两位法王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柴仇非常喜欢带他在身边,最起码看着会舒服点,不过他也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信鬼神,白日里他能杀人无数,夜里却不敢一人独睡。
星目法王拱手道:“禀教主,他们已走了月余,昨天接到飞鸽传书,三天前他们在常德府,现在应该到了武陵,不日即有消息传来,教主勿忧。”
“有金杖法王统领,本尊没什么好担心的。”金杖素来办事谨小慎微,从无差池。
“教主,您真的要亲自领兵前往?这点小事交给属下办就好啦!”星目劝道,其实他也明白,劝也是白劝。
“你要明白,只有放的饵足够大,才能钓到更大的鱼。”
“教主英明,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