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侠 第一一七节 邓大夫妙手仁心

作者 : 寒山士

他们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哄哄的。

王爷实在憋不住了,一拍桌子,大吼一声:“住口!信不信本王把你们几个拉出去砍喽?”

这几个太医吓得赶紧跪倒在地,磕头求饶。王爷没理他们,偏着脑袋、鼓着双眼瞪着邓大夫,下巴一扬,从嘴巴里挤出两个字:

“你――去!”

邓大夫哪见过这种场面呀?腿脚发软半跪半爬地来到小王爷床前,话也说不出,只是朝王妃摆摆手,意思是要她让开点,王妃并未觉得他无理,往右边挪挪。

那几个太医抬头看了看,见他这模样与前几日被砍的郎中没任何分别,低声议论着:“你们看,又是一个挨刀的货色。”

“是呀,瞧他那样,印堂发黑,估计是过不了今晚喽。”

“又一个刀下游魂,唉!”

“咱们不妨瞧瞧,看这个挨刀的到底有什么真本事没有。”

“咱们都束手无策,他哪能看得出来,放心,王爷到时候还得求咱们。”他们一个个的等着看好戏。

邓大夫来到床前,但见锦被包裹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与朵朵年纪相仿,虽然比朵朵胖,不过肯定没朵朵结实,症状还真如这些太医说的一样,高烧不退、面如死灰,嘴唇紫乌,月复胀如鼓,脖子上与耳朵根还真的长有密密匝匝的红豆,红得发亮,呼吸急促,脉相微弱而紊乱,人事不醒,看来病的日子不短。经过一番严密的望、闻、问、切后,发现虽然太医说的有些话都对,有些却一点都不对,心里多少有个底,好歹也是关西桥的弟子嘛,差不到哪儿去,不过有一点还是有些纳闷,为什么会月复胀如鼓呢?他嘟着嘴,表情复杂地看了看身边伸长了脖子的几个太医,突然灵光一闪,哟!应该是如此如此……他又多了几分把握。

他将小王爷身上的锦被一掀,王妃吓了一跳,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好大胆子,你、你想干嘛?”

邓大夫一挥手,“去,本大夫治病最忌有人多嘴。”话一出口才知道坏了事,这可是王府,身边这个妇人是王妃,顿时吓得跪倒在地。

王妃果然大怒,“无知刁民,我贵为王妃,岂能受你喝叱?来人,拉出去斩喽。”

一听说要砍头,邓大夫急了,伸手阻止道:“且慢,老朽向来给人看病都是这规矩,习惯了,并非有意冒犯娘娘,还望娘娘恕罪。”他当然不想稀里糊涂地掉脑袋。

“哼!要救你项上人头也不难,只要医好我儿,不但你不用死,而且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是六王爷说的,都说有病乱投医,看来他是真急了。

“是!老朽定当竭尽所能。”邓大夫如遇大赦。

王妃只是极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毕竟这个家还是王爷作主。

邓大夫将小王爷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解开,发现身上也有大块大块的红斑,如黄昏的晚霞一般“铺”得身上到处都是。

“有多久了?”他还是照往常给人看病的口吻问道。

王妃本来不想回答,可转眼一想这是给自己的孩子看病,只得极不情愿地答道:“有半个月啦!”

“半个月了?!可否准许老朽四处瞧瞧?”

“这有什么好瞧的?”王妃大惑不解。

“老朽发觉这房子不干净。”

此言一出,王妃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说:“胡、胡说八道,这是新修的房子,哪有什么不干净的?再胡言乱语,小心人头不保。”

“老朽说的不是那意思,反正一时也说不清,您还是让老朽四处看看吧。”

“你,跟着他,如果他敢乱来,你就一刀砍了他。”六王爷命管家押着邓大夫。

没多久,邓大夫就回来了,他并未走远,就围着小王爷的寝宫转了一圈,没有其它的发现,只是后边有一大片梅林,此时正值梅花怒放之时,朵朵争奇斗艳、馨香无边。

“看出什么名堂来没有?”王爷这次没那么暴躁,因为他发现这个大夫与其他人不同,他并未使劲地在小王爷身上找病根。难不成有救?

“这几位太医说得对。”邓大夫一本正经地说。

太医听他这么说可来了精神,纷纷围拢过来,急不可耐地说:“快,说说看,小王爷得了是什么病?”

“是不是热痢?”

“难道是天花?”

“肯定是伤寒。”

“……”

几个又争了起来。

“几位别吵啦,你们说的都对,也都不对。”邓大夫捋着胡子,莫测高深地说。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太医催促道。

“好吧,刚才你说他是狗屁,你又说他是放屁,你说他们都胡说,你又说他们胡说八道,对吧?”这几个太医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狐疑地点点头。

“这些你们都说对了,至于后边的话,没一个对的。”

这一下可把这几个太医气坏了,指指点点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好、好你个,好你个游方郎中……你、你、你……”

“哼,我倒要看看,你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一个太医抹了一把口水恨恨地说。

“你别不服气,你嘴里照样也吐不出象牙来。”邓大夫戏谑地说。

“哼,有种的现在就开个方子,咱们倒要领教领教。”另一个太医催促道。

“看来老朽不露一手,你们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邓大夫捋了捋衣袖,来到书案前,挥毫写了几个字,交给他们,“照此方抓药。”太医接过一看,鼻子都气歪了,但见白纸黑字地写着四个字,“大黄三钱!”

“就这玩艺呀?”太医们大惊失色。

“怎么?嫌少呀?那你们往上加呀!”邓大夫嘲弄道。

“就这玩艺还用得着你开方子?你就不怕将小王爷给医没了呀?”

“你刚才还说小王爷是热痢,怎么?这难道不是治热痢的药吗?”

这一下那个太医可就傻眼了,刚才他还真是这么说的。

“这位大夫,你刚才说这房子不干净,是否真有其事?”正在作法的和尚与道士见他们在争吵,也停止了作法,刚才听邓大夫说这房子不干净,心想降妖捉怪少不了自己,就前来打探一番。

“当然,要救小王爷就必须搬离这个房子。”邓大夫信誓旦旦地说。

“有贫道在此,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降服不了?”道士宝剑一挥,大喇喇地说。

“捉了这么久,你捉到什么啦?拿出来给大伙瞧瞧呀!”邓大夫没好气地说,他最反感这些成天神神道道、草菅人命的所谓茅山道士。这道士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哪个地方不干净?”王妃问道。

“这门口有股煞气,且非常厉害。”邓大夫捋着胡须,莫测高深地说道。

“说!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王爷冷冷地问道,颇有“见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意味。

“刚才老朽进得门来,偶尔发觉大门口的石狮嘴里有斑斑血迹。”其实上边什么都没有,就是那天替那小孩看病的时候听说的,他爹就摔死在石狮之上。

这一来,整个寝宫内鸦雀无声,纷纷扭头四望,仿佛就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显得万分紧张、骇异。

“管家,这石狮从何处买来?”王爷恶狠狠地问道。

“禀王爷,这石狮从洛阳运来,并无不妥呀!”

“为何有煞气?”王爷杀气腾腾地瞪着他。

“属下也是前些日子听府里的人说过,当初盖这大殿的时候有个掌墨师傅不慎从瓦檐上摔了下来,就掉在这石狮之上,当场身亡,那个时候,属下在江南采办盐部衙门的事,并不知情。”

“哎呀!”邓大夫狠狠地砸着手,“这就对喽!掌墨师傅可是身带煞气之人,万万不可得罪。”

“本王也没得罪他呀!”

“有两个可能,或许他死得不明不白,心中有怨。或许他死后尚有未了之事,放不下心。”

“本王再无聊也不可能将个掌墨师傅推下来摔死。”六王爷直哼哼。

“那就是王府没有抚衅其家人,让其不得安心,又或者是他尚未入土为安。”

“这好办,管家,你去将这事办了,要多少银子,加倍地给,请几个高僧,做场法事,好好超度。”

“属下这就命人去办。”

“现在可以入药否?”

“先试试看吧!”该了的事都也都了了,该给小王爷用药了。

王爷在旁边实在憋不住了,一把将邓大夫揪过来,指着他的鼻子怒喝道:“本王忍了你很久啦,你以为你是在给谁看病呀?万一有个好歹,你全家一个也活不了,还包括你们这些饭桶。”六王爷将太医也狠狠骂了一通,骂完了才想起这老头“单枪匹马”。

“老朽开的方子,好歹也要用一下才知道有没有用,死马当作活马医呗!”邓大夫两手一摊。

“什么?你说谁是死马?”六王爷挥拳就要揍。

“慢着!王爷,如果小王爷服药后没见好转,不劳你动手,老朽一头撞死在这里,任凭王爷拿去千刀万剐喂狗,如果有所好转,一切都得听老朽的,如何?”

六王爷想了想,反正儿子也出的多,入的少,这老头虽然话很难听,可说的也是实情,何不让他试试呢?王妃在旁边却急得直蹦,“王爷,您可千万不能听这游方郎中的呀,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啦!呜呜呜呜……”

王爷也心慌意乱的,良久,他深吸了口气,“都别吵啦!好!就听你的。管家!你拿把刀在后边跟着,只要我儿有半点差池,你就一刀一刀剐了他,想撞墙,哼!门儿没有。”他气呼呼地命令道。

一碗大黄汤喂了下去,邓大夫吩咐道:“去!拿块毛巾来,要新的,还要一盆热水。”

六王爷在一旁奚落道:“本王府上何曾用过旧毛巾。”

丫环将毛巾与一盆热水摆到邓大夫跟前的案上,邓大夫搓搓手,又试了试水温,发觉比较合适,不冷不热,只见他专心致志地将毛巾绞起来,缓缓地摊开来,再折叠好。王爷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大事呢,没想到他将毛巾捂在了自己的鼻子上。

就在此时,但听“卟”地一声,一股恶臭传来,王爷大叫:“快给本王也拿块毛巾来!”

哇!好一阵狂泄,搞得这寝宫内臭气熏天,和尚道士早不知跑哪去了,太医却进进出出的一个个忙得大汗淋漓,接屎接尿这些下人干的活他们全包了。

“扶起来,喂点白开水。”邓大夫命令道,有这么多下人在这,他可不想动手,也轮不到他动手。

六王爷见下人一时没反应,火气顿时就来了,大吼道:“都聋了吗?还不快去倒水?”

两个丫环忙小心地将小王爷扶起来,王妃小心翼翼地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着,喂了一大半碗白开水方才作罢。又拉了小半盆黄汤,这小王爷的气就顺畅多了,咳咳两声过后,含糊的一声:

“娘――!”

这一声可把王妃叫得肝肠寸断,小宝贝居然开眼啦,这可是他十几天来第一次睁开眼睛、叫一声娘,可把王妃乐坏了,搂着这心肝宝贝又是哭又是笑,“王爷,您看,我儿开眼啦,他叫我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王爷这一下也来了精神,和气了不少,走过去搂着宝贝儿子亲个不停,连声说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大夫,快过来给我儿号号脉。”这一下,王妃和气多了。

“不用号了啦,还是赶快挪个地方吧,这里小王爷呆不得。”他早就了然于胸,号不号不都一样么?

六王爷大叫着,“快!快!搬!”他突然想起来,“大夫,我儿搬哪里去呀?”

“小王爷以前住什么地方?”邓大夫问道。

“以前在洛阳,就前些日子才住进这儿的。”王妃抢着答道。

“哦,洛阳,这也太远啦,本大夫先去看看‘风水’。”

“好!好!管家,你就领着大夫四处走走,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大夫愿意看,你就带他去。”现在没叫管家拿刀押着。

邓大夫没走远,就只在王府的西北方向看了一下,相中一座小殿,“此处风水正旺,正适合小王爷养病。”他说。

“可这是王府的仓库呀,怎么能让小王爷住在这么个地方呢?”管家犯难了,这房子不但破旧,而且里边全装满了破烂,要清理出来怕不是一两天的事。

“可除此之外,其它地方又差了些。”邓大夫模着小胡子,莫测高深地说。

“大夫、不,活神仙,您只看了这一处地方,可王府大着呢,您怎么着也要四处走走是不?”管家实在是不想搬那些破烂。

“那就听你的,咱们上东北方向瞧瞧吧。”邓大夫心想如今吹的是西北风,只要避开那片梅林,找个老房子就行了,不想为难这些下人。

他们又转到东北方角,这里是个大园子,遍植奇花异草、广建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怪石嶙峋,还真是个养病的好住处,假山边有个精致的小木楼,虽然没小王爷现在住的大,却是老房子,里边没什么怪味,远离梅林,他眯着眼,胡乱地掐着手指,念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内容的经文,“好!好!好个风水宝地,就这吧。”他一锤定音。

看到是这儿,管家的心可就放下了,这是王爷平常饮酒作乐的地方,干净着呢,他不禁对这个大夫有了几分好感。“既然是活神仙说的,咱们现在就去禀报王爷。”说罢,他扶着邓大夫下了木楼,直奔小王爷寝宫。

“大夫,我儿也搬了房子,这灾噩是否要过了呢?”王妃有点着急。

“娘娘,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王爷虽然搬了房子,月兑了煞气,也只能说断了病根。可毕竟小王爷病了这么久,这么说吧,病已入小王爷骨血之中,要完全康复还得好好调理一段时间。”一听这话六王爷又是揪心又是放心,揪心的是儿子病入血肉之中,可见病得很深,放心的是听这大夫说的还有救,只是时间长点,这个时候他不能不对邓大夫另眼相看。

“果真人不可貌相呀,先生啊,刚才本王多有得罪,还望先生海涵。”他这是少有的和颜悦色。

邓大夫摆摆手,“王爷这话可就见外喽,就老朽这模样,王爷误会也理所应当,老朽又岂敢怪罪王爷呢。”

“难得先生宽宏大量,哦!你瞧本王都糊涂喽,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呢?”

“不值当的,老朽小姓邓,您就称老朽邓大夫得了。”

“原来是邓先生,不知先生乃何方高人?”

“不敢当,老朽乃湖南北路武陵府人。”他还真实话实说。

“先生不远千里到此,真乃我儿有福哇,我儿就托付给先生,望先生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如能医好我儿,先生所求,但说无妨。”他已经完全相信了邓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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