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诸葛老头还是有气无力,还得由他孙女一口一口地喂着。
“本来我是来找他救命的,没想到,我倒先救了他一命。”邓关边吃边打趣。
玉儿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疼得他直翻白眼。
“小子,看来咱们命里相克,只要碰到你准没好事。”诸葛玄发着牢骚,就是‘灵犀山庄’被邓关撞破他才搬到这儿来的,没想到又出了这等倒霉事,丢人现眼。
“你这是什么话,我应该是你的福星才对呀,你模模良心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当然不对。”这老头还真不买他的账。
“为什么?”
“我要不碰到你,又怎么会上这儿吊颈呢,这不怨你我怨谁呀?”
“嘿……!”邓关没辞了。
“爷爷,您就别怪大哥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欧阳玉儿姑娘。”
“哦!我都老糊涂啦,唉!让姑娘见笑啦!姑娘这名字老朽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可具体是哪儿,老朽实在记不起来。”诸葛老头挠挠后脑勺有点尴尬地笑笑。
“家父乃宫廷营造师,为奸人所害,被发配边疆效力。”玉儿声音低低的,几颗亮晶晶的泪珠滴落碗中。
“啊呀!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故人之女呀,欧阳老弟与老夫乃是忘年之交啊!姑娘,你到这了这儿就是到家啦!”诸葛老头都笑开了花。
一听居然还有这层关系,玉儿搁下碗筷就跪下了,“玉儿见过诸葛爷爷。”
“快、快起来,快起来!闺女啊!你这是为何呀?快起来,哎,你倒是扶人家起来呀。”他还在埋怨邓关。
“今天双喜临门,玲儿,去拿酒来,老朽要痛饮几杯,哈哈哈哈!”
“应该是三喜临门。”邓关纠正道,因为他救了他一命。
老头白了他一眼,“再啰嗦就没得喝。”
经过邓大夫半个多月的精心医治,小王爷的病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又能活蹦乱跳地在王爷面前撒欢了,可把六王爷乐得神魂颠倒,整天都笑眯了眼。而作为大功臣的邓大夫自是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对待,不但下人见了他无不尊敬万分,就是王爷、王妃见了他也都笑嘻嘻的称一声“先生”,王爷更是安排了一男两女三个下人伺候,正所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可他却越来越觉得心慌意乱的,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哇!虽然六王爷不是什么君,可他在外头名声只这么好,在他身边呆久了,只不定哪句话就开罪了他,落得个客死他乡就不妙了,想来想去,还是早日离开这个安乐窝吧,他打定主意。
这天,他正在药房内看医书,王爷搓着手,高兴地进门就大叫:“先生,邓先生,你在吗?”
“老朽在,不知王爷到来,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邓大夫忙起身行礼。
“先生客气,请坐。”说完他就自己先坐下了。
“王爷来找老朽可有要事?”邓大夫想跟他摊牌。
“没有,哪有那么多要事呀?本王是来道喜的,吾儿幸得先生妙手回春,如今已是全好啦!这本王一来是要替吾儿多谢先生再造之恩,今晚本王府要举办一个大型的庆功宴,先生可是理所当然的座上宾,还望先生不要推辞呀!”
邓大夫心说就医了一个小病还庆什么功呀?就没打算去,朝王爷一拱手,“王爷,老朽乃一介山野村夫,不识什么礼数,这万一在庆功宴上说错了话,出了丑,老朽的老脸丢了也就丢了,可要是让您失了面子,老朽就是搭上这条小命也赔不起呀,这酒宴嘛,老朽就心领啦!”言外之意就是不去。
王爷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把邓大夫吓了一跳,心说果真你说翻脸就翻脸呀。
“哼,本王实话告诉你,你要不去就是不给本王面子,你不给本王面子也就拉倒,可今晚皇上要来,你不去就是不给皇上面子,就是抗旨不遵,皇上钦点了你当太医,这是由本王保荐的,哼!你要敢不去,那你就死定了,皇上要杀你,本王也保不住你。”他指着邓大夫的鼻子大吼道。
邓大夫哪想到会搞出这么多事来哟!都吓坏了,忙不迭地赔罪,“王、王爷,老朽绝不是那意思,老朽岂敢抗命不遵呀,只是老朽雕虫小技的哪上得了这台面呀?要把你给搭进去这罪过可就大了。”他无奈地两手一摊,就差没跪下了。
六王爷见他服软了,嘴一咧,嘿嘿一乐,将邓大夫摁到太师椅上,“这就对了嘛,不要紧,有本王罩着你,谁敢对你不敬呀?到时候皇上将官服赐下,你就是太医啦,依先生的本事,太医院交到你手上那是早晚的事,事情就这么定啦,你先去洗个澡,换件好看点的衣服,免得皇上以为本王虐待你那就不妙喽。”
王爷兴高采烈地出去了,邓大夫却颓丧地瘫在椅子上,他心道只要入得皇宫,今生只怕是回不去喽,虽然他常常训导儿子要精忠报国。
大清早,寒风凛冽,邓关一大早就在山门前扫雪,拿一个大号竹扫把,开始他还认认真真地干着,扫着扫着,他就耍起了把式,大扫把被他舞得生龙活虎、劲风四射。诸葛老头还没睡醒,矇眬之中但觉外边“风雨大作”,颇有摧枯拉朽、排山倒海之势,这是什么声音呀?可把他吓醒了,“不会是幕府山庄的人来趁火打劫了吧?”他心道,“我得出去瞧瞧。”
想到这儿,他披着衣服,来到山门外,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但见一个大“雪球”在门前飞速地旋转着,门口的雪非但没扫干净,反而被劲风带来的雪堆起足有半人多高,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可没想到在自家的大门口居然能见到如此场面,可谓大开眼界,呼呼的劲风刮得他几乎站立不稳,“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个绝顶高手,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哇。”他心道。
邓关发觉有人在旁边偷看,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等本事,手一松,扫把月兑手飞出,人一闪就到了诸葛老头的眼前,突然膨大的人影将他吓了一跳,“你、你想干嘛?”
邓关咧嘴一乐,“嘿嘿,你好啦!”
“我还以为幕府山庄的人来打劫呢,没想到是你大清早在这胡搞,你这叫扫雪吗?滚雪球呢,还不快快打扫干净。”他吹胡子瞪眼地训道。
“扫就扫呗,噫,什么幕府山庄?”他问道。
“就前边那个园子,庄主是什么曹无客,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人。”说罢,他走到一个铁架跟前,上边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揭开布,露出一截金灿灿、黄澄澄的铜管,有手臂粗细,他眯着眼凑近一瞧,“老夫来瞧瞧,看他今天又准备干点什么缺德事?”
“你这也看得见?”邓关有点不信。
“让你也长长见识,来瞧瞧吧,老夫穷尽毕生精力刚刚完成的‘千里眼’。”老头孤傲地说。
邓关依葫芦画瓢,凑近一瞧,“嘿!怎么这么近呀?你说的就那老头呀?哎呀呀!连他的胡子都瞧得一清二楚哇!这是好东西,不过这老头长得可不怎么样,歪瓜裂枣,大失所望。”邓关大大咧咧地说。
“你见过他呀?!”老头有点吃惊。
“没有。”邓关摇摇头,“不过我跟他儿子还有点‘交情’。”
“我就说嘛,蛇鼠一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喂,你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好,虽然我没跟他交过手,不过我坏了他不少好事,只是他不知道是我干的而已。”
“这么说你还是好人?”
“我有那么坏吗?”邓关非常恼火。
“哟哟哟!你还当真啦!小气。”这老头双手一背,眺望远方。
“我再看看风景。”邓关说着就调转这根大铜管,四处瞭望,看着看着,看出问题来了,“哇!这是什么呀?好像有人在穿衣服,窗子没关严实吧?好像是个女的,哇!这‘千里眼’真好呀!看什么都纤毫毕现。”
“怎么可能?”老头见他说得有鼻有眼的有点不太相信,“这方圆数里之内除了老夫的庄子就只剩下幕府山庄,也就那里多了几个女的,就拿他那千金小姐来说吧,虽然长相不错,却是个十足的泼妇,没几个愿意瞧她的,噫!老夫瞧瞧看……”
说罢他凑近一瞧,“啊!”他那老眼可就睁大了,还真看到在一条窗缝中有一个绝色姑娘在穿衣服,连红红的肚兜都露在外边,“啊!还真是呀!这姑娘有点眼熟。”
末了,他一拍脑袋,一扭头,大怒,“混蛋,你往哪儿看呢?”
原来邓关将这‘千里眼’对准了诸葛玲儿的房间――阁楼,他们看到的是与她住在一起的玉儿姑娘。
“王八蛋,我杀了你这小畜牲。”说罢拿起扫把就追打起来,邓关抱头鼠窜。
老头哪是邓关的对手,追着追着,她们两个出来了,有点不悦,“爷爷,你们两个大清早的在干嘛呢?”
“咳――!你们有所不知,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他、他,唉!他居然看,看……唉!”他一拍大腿,不知如何说才好。
“看了什么?”她俩瞪着大眼,显得莫名其妙。
“他、他看了那个!”诸葛老头一跺脚。
“你不也看了么?”邓关也不服输。
“呸!你不乱看,我怎么会看?”
“看了就看了,你本来就想看。”
“你不先看,我怎么会跟着看?”
“早晚你也会看。”
“老夫看什么也不看那个。”
“你终于看了那个啦!”
“就是你看了那个,害得老夫也看了那个。”
“我又没要你看那个。”
“……”
一老一少就‘这个’‘那个’地斗上嘴了,听得那两个姑娘雾里看花、一个头两个大,实在忍不住了,玉儿大吼一声,“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呀?到底看到什么啦?既然这么好看那大家一起看不就完啦!”
他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手一摊,“这就没法看喽!”
吃过早饭,诸葛老头照旧搞他的发明,一些乱七八糟的木头石块,也不知他要干什么?邓关就跟在他后头陪着团团转。玲儿与玉儿则坐在小桌旁饮茶嗑瓜子,但凡姑娘家都喜好这玩艺,看到他俩如此模样,偶尔也呵呵地笑出声来。
可身后有这么一条“尾巴”,老头就觉得非常别扭、相当碍手碍脚,“哎!你都跟了我个把时辰就不觉得累呀?有事直说,有屁快放,少来这儿碍事啊!反正呀,咱俩八字相克,离我远点。”
事到如今,邓关也豁出去了,毕竟人命关天呐!他深吸了口气,“我跟你明说了吧,我就来找你借药的,你看我这伤还有得救么?”他露出胸口粉红色的掌印。
诸葛老头放下手中的活,伸手模了模,又按了按,叹了口气,“唉,可惜。”
一听这话,邓关的心可凉了半截,“什么意思?”
“血蝉呢?”
邓关将犀牛角交给他,他在耳边晃晃,里边“咚咚”直响,他又摇摇头,“可惜,太可惜了。”
“爷爷,你这话可含糊了,能不能说得明白点。”玉儿有点着急。
“闺女啊,他死不了的,可惜了我这血蝉,三百多年的圣物啊,如今已化茧,再也没用喽。”他摇头叹息道。
“你就可惜这个呀!”邓关可气了,刚才差点没被他吓死。
“还可惜你没死,不过现在我越看你越觉得没以前那么讨厌,你还是慢点再死吧,老天生了你这块料,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死不死你也管不着呀。”邓关嘀咕道。
“年轻人,今后呀,别死不死的老挂嘴边,要死谁也救不活你是不?老夫一看呀!就知道你中了一种非常罕见的毒掌,这应该是五毒教的人干的,这帮人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我还以为死绝了呢,没想到又冒了出来。”
见邓关狐疑地望着自己,他又解释道:“你不要有什么想法,老夫身在皇宫数十载,除了给皇上盖房子外就只有读书打发打发时间了,凡是大内的藏书,老夫读了个七七八八,对这些江湖门派之事多少也有所了解,本来你是要死的,只是有血蝉在身,你才能逢凶化吉,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呀?”他拿个鸡毛就当令箭。
“只要死不了,谢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咱们好像扯平了。”
“行啦,就这么一点小事,你还一直都记得呀。”诸葛老头说得还蛮轻松的,主要是他上吊这事还真丢人,要是传扬出去他这老脸可就别想要了,他巴不得人家早点忘记。
“你说幕府山庄老是来威胁你是吧?”
“那还有假呀,那帮王八蛋拿玲儿失踪之事大做文章,差点将我逼死。”
“这幕府山庄可不简单,那个少庄主是未来皇帝身边的人,还有一个黄老三,此人武功非常了得,不过他好像受了伤,估计是撞墙。”他不能说得太明白。
“你跟他交手啦?”老头问道。
“没有,我只看到他撞墙,撞得好惨。”
“哼,你就胡扯吧,他一个大活人能傻到去撞墙呀,你骗谁呢?”没一个相信他的。
“要不要我帮你出出恶气?”邓关讨‘差事’。
“反正腿又长在你身上,谁管得了你呀?要是被人逮着了可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从没见过你这个人,懂了吧?”
“哎呀呀!我可是个好猎户呀,专逮老狐狸。”邓关的下巴不经意地翘上了天。
有朵朵在身边,阮天雄非常高兴,好不容易收了这么个小徒弟,喜得他整日都乐呵呵的,他在船上就计划好了,等到了杭州,他非得将自己的一身绝学悉数教给这个小徒弟不可。可在船上他根本就没见着朵朵,害得他以为朵朵食言,放他鸽子,一问属下才明白,朵朵的确上了船,可不是他的船,晴儿与苏小姐将他拉到另一艘船上去了,估计要到了杭州才见得上,对于这事,阮天雄也无可奈何,只得由着她们。
朵朵对于苏小姐来说就是救命恩人,哪能不亲自招呼。晴儿也知道阮天雄这个人虽然不能说他是坏人,可也不见得是好人,如果任由朵朵在他身边,指不定给你教出个小魔头来,到时候怎么跟邓关交待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与朵朵培养感情,不能什么事都由阮天雄说了算,这不,没几天,朵朵就又认了个师父,这就是苏小姐,而苏小姐呢,她又多了个干弟弟,这都是晴儿怂恿的。苏小姐虽然出身豪门,却是杭州少有名气的才女,教这么个小徒弟当不是难事,再说了,她就一独身子女,身边连个玩伴都没有,有这么个活泼乖巧的小弟弟在身边说说笑话、捣捣蛋,讲些她前所未闻的奇闻趣事,这绝不是什么坏事,简直太好玩啦!没多久他们就如胶似漆的粘到了一块儿,掰都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