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把劲啊!前边不远就是武当啦!哎!你们去那边,我们走这边。”邓关耀武扬威吆喝道,他将两条龙舟驶到了大船的两边。这帮扶桑武士虽然个头矮了点,却是干力气活的好手,运桨如飞,很快就超过了后边两艘船,与第一艘船成齐头并进、两面夹击之势。
开始大船上的人对他们两条龙舟还爱理不理的,后来实在憋不住了,一个金发头陀钻出船舱叫阵,“呔!你们是哪条道上的?见了官船也不知让一让。”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哪棵葱?”邓关故意恶语相向,目的是引起这船上人的怒火,挑起扶桑人与他们混战,而他则浑水模鱼、趁火打劫。
“哼!无知小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秃驴,再如此大呼小叫,这南河就是你归西之路。”
这话也太损了点,不由他不怒火冲天、七窍冒烟,大怒,“小犬,老夫就来称称你的斤两。”说罢他飞身而起,好一招‘大鹏展翅’,又来一招‘蜻蜓点水’,两船相距本就不远,也就不足两丈,就算不用这招也不会掉河里去,他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显摆,先在气势上压倒邓关。
本来就无事生非的邓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见他大喝一声,“这船上运的就是支援武当的各路武林高手,杀――!”说完也不等扶桑人,他第一个提刀一跃而起,与这头陀刚好擦肩而过,他杀上大船去了。
这帮扶桑人见他都上去了,也稀里糊涂地将船靠帮,挥舞着长刀纷纷跃上大船,见人就杀。金发头陀没想到有人会虎口拔牙,一时没回过神来,等他明白过来,已经有十多人上了大船,抄他后路去也。
他大叫一声“不好!”也不管龙舟上剩下的几个扶桑人,一个折身,飞身回到大船上,操起一只玉笛就吹上了,那是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音调,那声音颇像是在磨锯子。邓关以飞快速度杀到后舱,那四个掌舵的还没搞清状况就被他扔到了冰冷的河里,唯一的大橹也被他送给了龙王爷,没了这玩艺,船渐渐地偏离了原来的航向,没多久就横在了河面上,船头搁浅,将后边两船的去路堵得死死的。那些登船的扶桑武士与护卫的兵丁杀得难解难分,这第一艘船上不但有多达八十个的铁衣卫,还有不少同船的武林高手,护卫的兵丁更是不下百人,可以说是一块相当难啃的硬骨头,这金发头陀已经发动了铁衣卫,这些浑身铁甲的家伙眼冒血光,见人就杀,不分你我。同船的武林高手都明白这点,他们不去触这霉头,纷纷躲得远远的,可扶桑人不懂这个,一上手就吃了大亏,有六个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被乱刀砍翻在地,眨眼之间就被乱刃分尸、无可救药。
此时的邓关却没有去与这些铁衣卫硬碰硬,君山那一次可算将他搞怕了。都说这些铁衣卫刀枪不入,却没说水火不侵。他一上船就躲到底舱搞破坏去了,他将底舱板捅了不少的大洞,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喷泉一般往上冒,将他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他一听上边“嗵嗵”的沉重脚步声和阴风惨惨的笛声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跑上来支援扶桑人。
满脸是血的喜佑卫门一把揪着他指着铁衣人问他,“关大侠,你的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帮家伙刀枪不入,我的吃了大大的亏。”
“拿你们的刀从这些人的腋下和胯下捅进去,千万别跟他们硬拼,这些人不知道疼。”喜佑卫门只几个手势就将这意思传了下去,邓关就卯上了那个正在吹笛子的金发头陀,他在君山就知道了个中奥秘,指挥一死,群龙无首。
“死到临头你还吹呐?打算送自己一程呀?”邓关挥刀直取其项上人头。
这家伙临危不乱,就在刀锋要挨着他脖子那一瞬间,他往后一倒,人倒了过去,椅子却好好地立在那里,邓关第一招徒劳无功,那头陀居然悠闲地坐在船舷上吹着笛子,那模样分明是在挑衅。邓关气得一刀将椅子劈得粉碎,身子拨地而起,刀尖往船板上轻轻一点,人如砣镙钻一般飞速旋转着朝他刺去,这一招最大的好处就是旋转的刀身可以向各个方向出击,坏处就是要注意别飞过了头,小心掉河里。这头陀见来了这么大一个刀“轮子”,吓了一跳,这种招式他还是第一次见过,不得不停下嘴里的活,专心致志地对付这个难缠的家伙,他笛音一停,铁衣卫就暂时停止了攻击,这时候另一个笛音又响起来,铁衣卫又发动了。“看来船上不止一个人会吹那玩艺。”邓关心道。
这头陀手上的本事一点也不差,完全不是君山那几个废物所能相比的。但见他手持玉笛为武器,点指挑托、挥洒自如,不但保住了自己,而且化解了邓关自创的招式,逼得他不得不节节后退。见邓关落了下风,这头陀可就高兴了,“舛舛”冷笑着,“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闯进来,今天,本座就亲自超度你上西天。”说罢加紧了攻势,别看他这笛子是玉做的,却坚硬无比,加上他那挥洒自如的浑厚内力,邓关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不能在招式上胜过人家,就算有轩辕刀在手、蛮王弓在握又能怎么样呢?何况他现在根本就不能使用这东西,大白天的被这么多武林同道看见了将会永无宁日。邓关被他硬生生地逼入了船舱,险象环生,就刚才这一会儿,他身上挨了不下二十下,好在他有先天真气护体,虽然疼痛难忍,却未伤筋动骨,也无性命之忧。
要说这扶桑武士虽然口无遮拦、目空一切、牛气冲天,可人家毕竟是有真本事的,哪怕是花拳绣腿。就在刚才邓关与头陀打斗的时候,他们居然消灭了一大半铁衣卫,他们那种奇特的长刀对付铁衣卫算是绝配,由于这刀刀身狭长,又为精钢锻造而成,锋利无比,从那铁盔甲的结合处捅进去,一捅一个死。其他的武林高手都是些二流角色,船底那些大洞就够他们忙的了。本来一些大点的口子都被堵上了,眼看着就要转危为安,关键时刻后边那船又上来捣乱,本来三船相隔不远,也就十来丈,眼见前边头船遭人打劫,后边的船就想着前来搭救,没想到头船突然横在河道中间,后边来不及转弯躲避,用牛力驱动的船一下子哪能停得了?虽然后边船上的舵手拼死往左转向,最终也没能挽救碰撞的命运。但听“轰――”地一声巨响,后船斜斜地撞上了前边那艘船的舵楼右侧,巨大的撞击力将舵楼外侧拦杆撞掉一大半,舵楼右边损毁,水线以下被撞出四五条数丈长的裂缝,靠后的三个防水隔舱全部进水,更要命的是后边装了好几门大炮,刚才这一撞将原本在二层甲板炮位的大炮给撞翻,上千斤的重量一下子将甲板压坏,有两门大炮直接从破洞中掉到了底舱,将底舱板砸出两个桌面大的洞。这一下,谁都知道这船没救了,纷纷弃船而逃,有的人跳了水,不会水的趁着两船相撞、难舍难分之际上了后边的船。没多久,船头就朝天了,大半截都到了水下,船上的铁衣卫无法转移,全都随船送入了水晶宫。这么多人同时丧命,这让邓关难过了好一阵子,虽然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可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曾经是清醒的,他们的亲人或许就在翘首祈盼他们回家过年呢,可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只盼早一天找到他们的巢穴,让更多还没成为铁衣卫的人月兑离苦海。想到此处,他就对用笛音操纵这些铁衣卫的这个鸟金发头陀恨之入骨,“这么多人都死了,你也随他们而去吧。”邓关杀气腾腾地摘下了他那把弓,不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了,就要杀了他。
这家伙还不知死到临头,望着狼狈不堪的邓关还笑嘻嘻地打趣,“小子,要不咱俩一起去?”
“那就你带头吧!”说完邓关缓缓张开了弓,对准了他,“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铁衣人的巢穴在哪儿。”
见邓关弓上没箭,他乐得都开花了,“哈哈哈哈!笑死人啦!你大概是被老纳我打糊涂了吧,连箭都没有你拿什么杀我呀?来呀!往这里射。”大冷天的他真将衣服扯开,露出毛绒绒的胸口。
邓关两眼一闭,手一松,一绺劲风射出,从头陀前胸射入,由后边穿出,他带着无比惊异的表情掉到了河里。后边的船见头船遭难,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前边开起炮来,那个喜佑卫门真是个不要命的主,他是除邓关外最后一个撤离这艘船的,他们不是往龙舟上撤,而是往另外一艘大船杀去,也就是中间那艘,刚才第一炮就将他掀到了那艘船上,他爬起来举刀大怒,“八格!杀――!”说罢,带着剩下的二十来个扶桑武士挥刀杀了进去,没比划几下,他们找到了个好东西,就是火药,起先他们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见兵丁用来开炮,他们就将一个火把丢到了火药桶上,然后通通地跳了船。邓关杀了头陀后见他们都跳了船,以为他们碰到了什么绝顶高手,他刚跳上那船,还没看清里边装了些什么,但见眼前红光一闪,“轰隆隆”几声巨响,爆炸的气浪将邓关掀进水里,大吃一惊的喜佑卫门忙将他捞到龙舟上,为免遭池鱼之殃,驾船飞速驶离这个是非之地,眼见前边两船稀里糊涂地送了命,后边那艘船兔死狐悲,调转船头,逃之夭夭。
此时神火教的人也赶到了武当山下不远处的房县境内,这里距离武当也就五十余里路程,甚至能看得到武当山上的一些道观。星目法王带着一队精锐剑队与金杖、银轮的残兵败将汇合了。兄弟相见,星目法王几乎都认不出他这二位兄长了,但见这二人老脸上的伤疤一条摞着一条,仿佛有只利爪在他俩的老脸转着圈地挠一般。伤口肿得老高,泛着恶心的黄水,二人手拿一块硬梆梆的灰不灰、白不白的布,不停地擦拭着这些几乎要流到脖子根的汁水。
“二位这是……”星目几乎不敢相认。
“老三,是不是很恶心啊?”银轮恨恨地说道。
见他们伤成这般模样,星目法王终究再忍不住了,在经过一番天翻地覆的呕吐之后,问道:“两位兄长为何落到这般田地?”
“唉!这事让兄弟如何开口,说出来你能信吗?”金杖两手一摊。
“此处就我兄弟三人,出兄之口,入弟之耳。”
金杖银轮二位虽然老脸挂不住,只得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得星目法王都惊心不已,没想到一帮畜生也有如此通天本领。他们在这儿并没耽搁多久,叙叙旧,喝点酒就上路了。因为今天就是腊月二十九日,明天晚上就是武当的大限。
邓关带着一队扶桑武士也正往武当山下赶去,那个“笼谷懿府舍仰隶里小也弘光”太郎将军边走边发牢骚,“你的,关,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坏了的,我的人死了十个,你好像是骗我。”
“高手过招难免会有死伤,上大街看耍猴还要给几个铜钱呢,何况是这种百年难遇的大场面,死在你们手上的人就更多啦!他们全都是中原武林的绝顶高手。”
“你们中原卧虎藏龙,特别是那些身披铁甲之人,个个刀枪不入,太厉害了。”喜佑卫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这么说你害怕啦?”邓关故意激他。
“哼!我的,死都不怕,还怕他们吗?前边高手的有?我还要比试比试。”这家伙不打败整个中原武林怕是收不了手。
“越往前走,高手越多,也越厉害,不信,你瞧。”他往前一指,前边三叉路口有一大队衣着整齐的人正往武当赶去。
“你说他们也是高手?”那“将军”见里边老少都有,有点不信。
“指不定他们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邓关肯定地说。
“那就好,我这就找他们比试比试,将他们通通地打败。”说罢呀呀叫着飞奔而去。邓关没想到这家伙说干就干,想阻止已是来不及,只得望着他们的背影捶胸顿足、唉声叹气。没多久前头就传来吵闹之声,邓关知道,这喜佑卫门准是与人家干上了,他只得紧走几步,拐过一个弯来,这两帮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相距就十来丈远,邓关一看这些人的装束,他一闪身躲进了路旁的茅草丛中。“又是神火教。”他的心都快蹦了出来,他又为喜佑卫门这混蛋担心起来,他们说的话邓关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神火教三大护法都出动了,就一个洛阳分舵舵主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小命,这三大护法的本事不都通天啦?
“站住,我的,要与你们比试比试,我要把你们通通地打败。”这个不死不活的喜佑卫门伸手拦住他们的去路,耀武扬威地说。
三大法王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些穿得如耍猴一般的扶桑武士,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来历,“你们是扶桑人,听说扶桑有个柳生派的剑法很厉害,柳生原竹可好?”金杖问道。
喜佑卫门没想到在中原还能碰着“熟人”,只得一鞠躬,“正是在下师父,请问阁下是……”
“老夫神火教大护法,金杖是也。”金杖孤傲地说。
“看来金先生与家师有交情?”
“当然,论辈份,他是金某的小师弟,咱们同出一门,却不是一师。”喜佑卫门没想到遇见的还是长辈。慌忙跪下行礼,口称“师伯”。邓关听到这儿,暗暗骂道:他妈的,这扶桑人是指望不上啦!
“出来!”
金杖突然大喝道。
邓关吓得一激灵,难不成我被发现啦?看来是躲不过啦,他正要起身,没想到前边茅草丛里突然钻出一个道士来。但见这道士拎着道袍,亦步亦趋地赶过去,朝他们鞠首一礼,“贫道武当三平道长门下文清,道长要贫道给诸位带个话,明晚以武当钟声为号,如钟声响起,诸位尽管放心大胆地打上山门,平安无事;如是鼓声,就是强攻的信号。”
“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已经失败,要老子们提着脑袋上,是这么个意思么?”星目奚落道。
这道士被羞得无地自容,只得含糊地应道:“施主言重了,咱们当奋力一击,齐心协力不是?”
“哼!老子用得着你来说教呀?回去告诉三平那老杂毛,如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算攻下武当他也做不成掌门,滚!”这道士抱头鼠窜而去。
“我得上武当山。”邓关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