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侠 第一五五节 坐困愁城

作者 : 寒山士

“我兄弟哪晓得这刀会有如此重呀!所以、所以就有这么个误会,还望老板娘别介意。”黑无常使劲地憋出点笑容来,要是在别的地方,这老板娘早就上阎罗殿喊冤去喽。

老板娘见他们服软了,好歹先得了一只大元宝,见好就收呗,想到这儿,她一拍柜台,“好吧,既然你们远道而来,那就让你们一两银子,就收你们九两吧,买卖不成情义在,往后再有什么好事可别忘了小店哟!”

“那是当然,咱们一回生,二回熟是吧,只是下次老板娘可不能再收这么贵喽!”众人都虚情假意地打着哈哈。

“不过现在小店可没现货,你们先下二两银子作定金,明日来取刀吧。”黑无常心说终于搞掂了,“啪!”又一锭银元宝丢在柜台上,他大手一挥,“甭找啦!”

这老板娘眼都直了,忙不迭地道谢,看着他们走远了,她飞快地转身回到后院,铺开纸张,挥毫泼墨,不一会儿,那刀的样式已跃然纸上,她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哼!幸亏老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为神火教百年基业敲响丧钟的居然有这么个小小的老板娘,这事只怕神仙也想不到。

吕相本来是要急着回京的,却被十公主在鄂州城给拌住了马腿,只要公主不开口,他自是不能轻易离开。堂堂一国丞相,日理万机,却要在这儿陪着小公主瞎胡闹,别提有多郁闷了。最可怕的是,这小公主身边还有个石小丫,两个都是鬼精鬼精的“妇道人家”,后台又是如此的强硬。要是再这么不停地搅和下去,不但邓关那小子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武当山上那事指不定也能翻出来,以至于每日他都长吁短叹的,颇有点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相爷,公主一日不离开鄂州,您是不是也一刻都不能回京?”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看老夫能有什么法子呢!”吕相两手一摊,无可奈何。

“鄂州知府死了也就死了,可公主老揪着这事不撒手,您看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金昭太说道。

“武当山那事想必是瞒不了公主,假如您在武当的行程败露,她又在皇帝面前参您一本,您打算如何解释?”管家说道。

“此事除了你们几个,再无他人知晓,在圣上面前,老夫自然不会怕她。”吕相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却也隐隐有些担忧。

“此事不能不防啊!这个小公主最喜欢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而且她与八王爷乃至小郡主关系都相当不错,如果她在八王爷跟前提起这事,以八王爷的个性,您难道能等闲视之吗?”管家说的不无道理。

一提到这个嘴上无毛的八王爷,吕相就牙疼,“你们总不能让老夫将公主殿下给杀了吧!”吕相作为大明宗主的时候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可身为丞相的时候却不能不有所顾忌,毕竟是皇帝的闺女,如果有半点差池,皇帝自然会找到他头上,到时候刨根问底一打探,说不定全家老少就被他一票否决了。

“当然不是让您杀了公主,只是让公主早点回京就行了。”看来管家已经有主意了。

“说说看。”吕相毫无表情。

“唐门最新研制了一种药,无色无味,如果能让公主闻上哪怕一丁点,公主殿下都不会再缠着您。”说罢管家就从袖内掏出一只被蜡油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瓶子。

“大胆!”吕相大怒。

“属下该死!相爷恕罪!”管家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并未跪下去,跟了吕相大半辈子,对他的禀性自然了如指掌。

“这是什么东西?”

“相爷,只要让公主殿下闻那么一丁点儿,公主就会害一场小病,这样一来,她自然不会再缠着您没完没了的,您大可安心上京,就算圣上再英明,也绝不会想到这是咱们动的手脚。”管家阴气森森地说道。

“要是公主万一有个好歹……”吕相瞟着这个管家。

“您摘了小的项上人头。”

邓大夫这半年来算是最倒霉的了,出来找儿子,却没想到把自己给弄“丢”了。就因为他是六王爷举荐的,这一点就让他在皇宫大内受了多少气,遭了多少白眼,还有那么多小人,围着皇帝成天说他的坏话,好像只要将他弄死就一切都摆平了似的。邓大夫在这个人人羡慕的地方却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眼看着冬去春来,不知不觉间,柳絮纷飞、桃花已遍地开,他即担心儿子的安全,又操心家里没人照顾,这春耕生产可怎么得了。急火攻心,他就病倒了,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四肢无力,双目无神,软塌塌的,躺着就坐不起,坐着就站不起,眼看着就要病入膏肓了,那些平日里受他恩惠的宫女们凑了些银子,偷偷地给他在外边做了个还算像样的棺材,免得丢乱葬岗被狼啃食。

由于有人从中作梗,本来就已经病得不行了的他在太子授意之下还被断绝了食物,伙房来的东西根本就送不到这儿来,宁愿喂狗也没他的份,就想活活饿死他。这时多亏有一个小宫女,每日前来打扫的时候偷偷在胳肢窝里藏点吃的强喂给他吃,要不他也早就作了饿死鬼。如果大家都好好地伺候着,只不定他还真死了,既然还有这么多人与他过不去,他又不想死了,在这小宫女精心照料之下,本来油尽灯枯的他居然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他又活了,那个小宫女自然非常开心,辛苦这么多天总算没白费,虽然自己瘦了一大圈。邓大夫睁开第一看到的就是这个形销骨立的小丫头,自然也将他吓了跳,“丫头,这些日子以来就是你在照顾老朽哇?”

这小丫头滴落几滴清泪,用力地点点头。

“苦了你啦!从今而后,你就是老朽的再生父母。”邓大夫慈祥地望着这个苦命的小丫头。

“先生折杀奴婢。”这小丫头羞得满脸通红。

“这些日子以来,老朽是怎么过来的?”

小丫头就将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给邓大夫听,气得他胡子翘得老高,指天发誓:“但有出去的日子,定叫这般无耻小人生不如死。”

那小宫女忙制止道:“您就轻点声,外边有好多人都想看着您被抬着出去呐!”

“丫头,你贵姓呀?”她非常感激这个小宫女。

“奴婢也姓邓,江宁人氏,今年十四岁。”

“哼哼!”他**地望着她,慈祥地说道:“你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居然对老朽如此之好,想必那些烂心烂肺之人这辈子都白活了,咱们都是苦命人,不嫌弃的话,老朽想收你做义女,不知你意下如何?”

“可、可宫里没这规矩呀!”小丫头本来非常愿意,可宫里却不容许如此胡来。

“没关系,这就算咱俩的秘密如何?”

这小丫头喜不自禁,倒头拜倒在地,口呼,“义父在上,受小女一拜。”

“好、好、好,吾女快快请起。”邓大夫苍白的老脸上笑开了花,颤微微地将她扶起来,四目相对,泪水横流。

“闺女哇!你在外边就与他们说,老头我出的多、入的少,没几天了,你也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让他们看出了破绽。”他想如此拖一日算一日,那些人看着他死不死、活不活的老拖着,没了脾气,将他抬到乱葬岗去,他也就能月兑离苦海了。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多月,期间也有太医来瞧过,都断了他好几回生死,结果阎罗王愣是不来收,也就再没脸皮来了。他本来就是大夫,装死这种雕虫小技当然难不倒他。没人打扰也是好事,他又在这个漆黑的小房间里干起了他的老本行,给那些宫女小太监们医病。来的人多了,也就将宫里的一些大小事情说与他听,解解闷,一个小太监说道:“昨日十公主回宫了……”

“回就回呗!这里本来就她的家,她不回这儿回哪儿呀?”邓大夫还是往常脾气,不关己的事,听都不想听。

“听说公主近日偶感风寒,还起了一身的疹子。”又一个小宫女说道。

“胡说,风寒怎么会起疹子呢!”邓大夫毕竟是行家,一听这话就不对劲。

“她说的没错,今儿早上奴婢还见过公主的贴身侍卫,说公主高烧不退,整日里昏昏沉沉的,浑身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点,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去了。”

“听说皇上已经去过好几次了,皇后娘娘整日里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大圈呐!”

“这等事应该难不住太医院吧!”邓大夫道。

“可奴婢曾听有太医私下里悄悄议论,说公主这次得的是天花。”

“天花!”邓大夫大吃一惊,在过去,孩子哇哇降生只能算半个,要出了天花才算全的,因为这病死亡率极高,就算大难不死,也少不了长一脸的麻子。如果让一个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公主长一脸的麻子,那还不如杀了她。更要命的是,这天花还会传染,没出过天花的人极有可能接触感染,就连太医也不例外。

“既然是天花,你们没事还是躲着点为好。”邓大夫说。

“瞧您说的轻松,咱们都是下人,皇上让咱们伺候公主殿下那是天大的福份,还哪敢躲着呀。”

“想您邓大夫医术通神,唉!可惜呀,如今也只能困坐于此,奴婢们真为您叫屈呢!”一宫女叹息着。

“唉!老夫也不东想西想啦!但愿哪天他们将我抬出宫去,老朽就算解月兑啦!”他叹了口气。

“奴婢知道您不是坏人,只可惜,您是六王爷举荐的,才遭此噩运,您为何不毛遂自荐,再争取一次机会呢?说不定皇上就改变了对您的看法呢!”

邓大夫摆摆手,摇摇头,“诸位的好意老朽心领啦!老朽如能安全月兑身,必将有所回报,你们可以将家人的地址写下来,老朽定当一一拜谢。”

正说着呢,外边来了好几个如狼似虎的太监,吆五喝六的直闯进来,门口两个望风的宫女连报信的时间都没有,皆吓得花容失色。刚好有个机灵的小太监看见了这一幕,急中生智,扑倒在地,高声呼喊着:“邓大夫,您走好哇!您一路走好哇!”明着给他报丧,暗中给他透露消息。

果然,邓大夫一听这话,“不好!”他暗叫一声,慌忙躺到床上,哼哼叽叽地“申吟”着,白眼朝天,出的多,入的少,一副立马“开路”的模样。太监们闯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宫女推倒在地,将邓大夫连人带被挟起来就走了。

皇帝正在太医院发脾气,下边跪了一大片的太医,个个噤若寒蝉,冷汗直流。“让朕怎么说你们好呢?若大一个太医院,真的就没法子医好公主的病吗?”说罢他一指太医院首席太医,也就那个经常与邓大夫过不去的院长,“你是这儿的老大,你先说。”他命令道。

这院长一抹满脸的冷汗,哆哆嗦嗦地爬上前来,“启、启禀圣上,公主殿下患的是天花,这病老朽的确见过不少,也医好了不少人,可、可……”

“可什么呀?”皇帝恼怒地问道。

“可难免不会在公主脸上留下些许麻子。”他只说是“些许”,并没说满脸的麻子。

“混账,朕的公主脸上怎么能有麻子呢,你让朕怎么与公主交待?”

“这、这,这的确是难免的。”

“胡说!反正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公主的脸上一定不能有麻子,否则,哼!”皇帝杀气腾腾。

“臣等无能,圣上恕罪。”众太医磕头如捣蒜。

“你们难道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吗?就算朕求你们啦!”皇帝咬着牙朝他们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地说道。

“臣等不敢,臣等该死。”有几个太医一听皇帝那话,差点没吓尿了。

“行啦!跪这儿也不能跪出法子来,都平身吧,该干嘛干嘛去,省得朕烦心。”说罢他一挥手,太医们如遇大赦一般夺门而逃。望着他们纷乱背影,皇帝无奈地摇摇头。

皇帝一心烦就带着几个太监满宫里转悠,散散心,解解闷,一路上,皇帝倒背着手,一声不吭,后边的太监亦步亦趋,不紧不慢地跟着,谁也不敢开口,皇帝正在气头上呢,安静点会比较安全。当他们转悠到西门的时候,皇帝看见几个太监抱着一床被子一闪而过,“怎么回事?”他问道。

当班太监忙喝道:“混账东西,圣上在此,还不快来跪拜!”那几个太监没料到后边突然窜出的皇帝,吓得跪倒在地,胡乱地磕着头,“奴才该死,奴才参见圣上。”

皇帝一挥手,指着地上的被子问道:“这是什么?”

“启奏圣上,这是将死的邓大夫,奴才们刚要将他抱去埋了,没想到冲撞了圣上,圣上恕罪。”

“邓大夫,哪个对大夫?”皇帝问道。

“圣上,就是那个医好了皇后娘娘喉疾的邓大夫,也就是六王爷举荐的那个大夫,看来他终究要去了,圣上大可安心,就算六王爷知道了也抓不着任何把柄。”刘公公谄媚地说道。

“是他呀!他得了什么病?”皇帝板着脸问道。

“大概是时令病。”太监也不敢肯定。

“哼!时令病怎么会死人,何况又是太医,一定是装的。”皇帝肯定地说。

“圣上英明!”太监们随声附和着。

“圣上,这邓太医毕竟年纪大了,又初次进宫,可能是思乡心切,忧思成疾,以致不治。”刘公公小声地说。

邓大夫被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太监拿被子蒙头盖脑一裹,又挟着他东奔西跑、上窜下跳的,颠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裹在里边又闷得慌,没多久他就晕了过去,现在被他们这么一搁,又渐渐缓过气来,感觉得自己是躺在平地上,心里非常踏实,不禁开口叹道:“啊――!”他长吁一口气,“我终于出来啦!我终于不再受气啦!”他居然喊了起来,他以为是到了乱葬岗。

那几个太监一听这话,脸立马就绿了。皇帝拉长着脸,吹胡子瞪眼地走过去,恨恨地一脚跺在邓大夫肚子上,邓大夫吃不住痛,翻身就坐了起来,那几个太监顿时就尿了一裤裆。

“大胆,骗人都骗到朕头上来啦!”皇帝大怒。

邓大夫一掀被子,看见皇帝正高高在上地“虎视”着自己,他想的第一件事不是向皇帝赔罪、讨饶,而是一蹦三尺高,直奔眼前不足三丈远的城门。皇帝见他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捋着胡须看着这只老“猴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来人!还不快快将这欺君罔上的王八蛋抓起来。”刘公公大声喝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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