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关虽然不懂多少武林绝学,对人体各处穴道的作用却了如指掌,毕竟是医学世家,气海乃人身三大死穴之一,不管本事有多大,内力有多高,无不对其爱护有加,很多高手都佩带有护心镜,护的地方就是气海。这个地方被人拍上了那还了得,不管多厉害的高手,无不俯首听命。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邓关自是不例外,粗重的喘息声连外头都听得见,“慢、慢着,我、我有话说。”别以为他想求饶,比这更紧迫的事情他都经历过,这次不算,他已是两次闯鬼门关的人了。
“晚啦!”如果曹少庄主能听听他说什么,指不定邓关就真死了,因为黄老三就在他背后,他是不会让邓关有开口的机会的。结果,他选择了自己动手,他要亲手将邓关吸成一块“腊肉”,他缓缓地发动“吸星大法”,邓关立马感应到了,顿时心里头空空如也,什么事都不想了,好像有块千斤巨石被挪开了一般。曹少庄主感到有一股奇异的热流缓缓注入体内,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宛如做了神仙一般,浑身异常舒坦,使得他忍不住微微闭住双目,陶醉在这无法言语的畅快之中,紧接着,气海穴隐隐有种刺痛感,不对,应该是被刺开,巨痛,不止一处,丹田、玄关、椎尾、涌泉、人中等大穴都被刺穿啦!不好!有人趁火打劫,拿利刃在我全身乱捅,“啊――!”一声凄厉的惨嚎响起,紧紧接着,“啵!”的一声,真气爆裂开来,滚滚涌来的巨大气浪将屋内的三人都震了出去,黄老三护着曹少庄主掉到了前边的茶棚外,邓关则摔到了后边的凉台之上,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但见晴儿在水中徒劳地扑腾着,她被一张大网给网住了,正被两条快艇拖着飞驰而去,“邓关,救我!”她凄厉地呼叫着。
邓关此时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之中后退三步,一个踉跄,身子一翻,“咕咚”一声,掉下水去。
“放箭!”身后一声断喝。
邓关身上几处刺痛传来,他这才清醒过来,明白自己中了箭,慌忙往深处一钻,顿时失去了身影。后边黄老三带着一帮人飞速赶来,看到不远处有几条快艇,也顾不了那么多,大手一挥,“放箭!”弓箭对弓箭,吃亏的当然是快艇上的人,那玩艺就那么长,那么大,无处躲藏,加上黄老三报仇心切,下手又快又狠又准,眨眼间,一条快艇上的人就被他杀个精光。其余三条快艇见状,摆了个鸳鸯阵,三条快艇飞快地时分时合,交叉行驶,使得黄老三无法瞄准,加上距离太远,方才捡得一条性命。
邓关如鲤鱼一般在水底快速游动着,此时汴河涨水,比较浑,好在他是水里泡大的,矇矇眬眬之中,看着一个鱼网兜着一个人朝前飞驰而去。他明白这人是谁,往水底一沉,一提真气,如飞跃的鲤鱼一般,猛地往前一窜,大刀一划,一个软绵绵的香酥之体就抱入了怀中,不用问,准是被淹昏过去的晴儿,他想也没想就张大着嘴贴了过去,一拐弯,如鱼龙一般,潜水而去。
一看邓关那宛如刺猬一般的背,晴儿心如刀割,别看她被淹得人事不醒,其实只不过多喝了几口而已,可邓关呢,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七八只箭,且只只皆没入肉中,怕有个两三寸深,好在他是在水中受的箭,如果在岸上,铁定没救了。邓关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如上供一般趴在香案上直发抖。
“你、你没事吧?”晴儿几乎要哭出声来。
“你看我有没有事?想个法子,先把背上的家伙给拔了。”
“怎么拔呀?”
“当然不能乱拔,我这有瓶特效金创药。”说着他打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递给晴儿,“先将这药粉抹在周围,我说可以拔了,你就动手。”
晴儿打开塞子,倒出的却是一堆粘乎乎的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浆糊,“这、这能用么?”
“唉!进水啦!不要紧,才一会儿,不会坏的,快抹上,我快支撑不住啦!”
晴儿只得含着泪,一点点地抹上药。
“还有没有流血?”
“不流了。”
“开始拔,记住,千万别犹豫,一次一只,用力拔,速度要快,如果有血喷出,拿手指堵住。”说罢,他将刀柄咬在口中。
晴儿定了定神,狠劲甩甩双手,牙一咬,双手捉住一只箭,大概是第一回干这个,手不停地晃着,这一来邓关可受不了,疼得直打哆嗦,“别抖啦!我快被你戳死了,记住我的话,用力往外拔,一手捉住箭只,一手按着伤口,这样才好用力,也能压制伤口,不会流太多血。”毕竟是医家出来的人,多少都懂一些。
晴儿稳了稳神,深吸一口气,一手用力捉住箭只,一手压着伤口,嘴唇一抿,一运劲,“嗨!”
“噗!”
迸飞的鲜血溅了她一脸。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八支箭全给拔了出来,“现在怎么办?”
“再抹些浆糊。”
“可我的手指都堵在洞里呢!”
“我知道,你的指甲都戳着我的肺啦!没事留这么长的指甲干嘛?”他还不忘埋怨几句。
“我可以抽出来了吗?”
“当然可以,再找块干净的白布,包起来就成。”
药抹好了,伤口也没先前疼痛,可这干净的白布实在找不着,晴儿只得撕开自己的一件长衫,将邓关给裹了起来。一切忙完了,邓关的气色也好了一些,人也显得有精神,“这是哪儿?”
“城南的净尼庵。”
“尼姑庙,我一个大男人趴在尼姑庙里,这合适么?要传出扬去可怎么得了。”
晴儿听了这话破涕为笑,“你呀!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人家都不怕麻烦,你操什么心,再说了,这庵主都六十多了,你还想动歪心思呀?”
“就没有个年轻点的女弟子?”
“美的你,活该!”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几句呀?这些可是替你挨的,真是没良心。”邓关没好气地说。
晴儿一听这话,手掌可就高高地扬了起来,旋即又放下了,“好啦!看在你多了七八个洞的份上,本姑娘不跟你计较,说吧,现在想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呀?快去弄点好吃的来,我饿死啦!”邓关大叫。
“吃――货!”晴儿白了他一眼。
“你们怎么就回来啦?人呢?”吕相寒着脸问道。
“属下该死,人未拿到。”浑身湿透的黑衣人胆颤心惊的答道。
“没用的废物,这么多人都抓不到一个人,老夫养你们何用!”吕相气急败坏。
“相爷息怒,其实这事也怪不得他们,邓关与那小贱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本来已经捉住了那小贱人,可哪料到邓关这小子水底功夫如此了得,他居然比快艇还要快,愣生生把人给劫走了。”这是金昭太说的,让邓关跑了,他有月兑不了的干系。太子带着人与邓关真刀真枪的干,他埋伏在河道边上,意图趁火打劫、夺取渔人之利,本来他已经成功了一半,最起码捞着了晴儿姑娘,这也是个比较好对付的主,如果这时他走了,邓关只能干瞪眼,可他偏偏想诱邓关上钩,看着晴儿在水中扑腾而不出手,下着网等着邓关往里跳,这时邓关却被曹少庄主死死缠住,几乎无法月兑身,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吸星大法吸着吸着会突然爆炸,将他给直接炸入了水中。而他又一次失算,根本就没料到在水中的邓关比岸上还要厉害、更难对付。水底混浊,他又是个半吊子,哪敢下水,加上黄老三报仇心切,将所有怒气全撒在了他们头上,白白帮了邓关一个大忙。
见金昭太开口了,吕相也非常懊恼,他早就知道这老头不怎么会水,还派他去抓人,这是自己失策,遂一挥手,“罢了,如今再想找到邓关,怕不是那么容易。”
“不要紧,老夫刚才赏了他好几箭,估计伤得不轻,咱们只要盯紧这京城内外所有的医馆药铺,不愁找不着蛛丝马迹。”金昭太道。
“他伤得如此之重,居然救走了这小贱人,他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天下怎么会出这么一个厉害的王八蛋呢?”吕相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看来想直接找他麻烦,不是那么容易,相爷乃堂堂一国丞相,难道就没一点法子?”
吕相瞟了他一眼,“先生的意思是……”
“何不动用朝廷之力呢?纵然他有上天入地之能,也无法与朝廷对抗吧?”金昭太道。
“如此计谋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传扬出去,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我大明宗呢?”吕相颇有顾虑,想来也是,大明宗存在已经有数十年之久,何曾为了某一个人如此大动干戈?这未免太长他人志气。
“相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时候就得不择手段。”
“先生这想法,本相也曾经想过,皇帝好骗,其他人未必是傻子,稍有不慎,就有将大明宗拖下水的风险,那几个年轻人可不好对付。”他说的当然就是八王爷那一票人。
“如果咱们的人一个也不出动呢?”金昭太莫测高深地说。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邓关的本事人所共知,可天下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却没几个,咱们只需如此如此……”他在吕相耳边咬了一阵,听得他心花怒放,大叫三声:“妙!妙!妙!”
“老八,看来咱们来晚了一步。”郡主小声地说。
八王爷倒背着手,看着满地的碎桌椅烂板凳,眉头紧锁,“看来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人数不少,居然有东宫的侍卫。”
“老八,这话可不能乱说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小郡主低声问道。
八王爷抬起脚来,赫然一块东宫的腰牌。
“原来你早就看到这东西了,这事牵扯到东宫,事情就难办了。”郡主无奈地望了一眼这个八哥。
“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在西北,太子与邓关曾见过面,他身边的孩子也是见过的,只是当初他并未知晓就是他要找的人,如今邓关出现在京城,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来。”
“你说他们会不会落入东宫之手?”
八王爷摇摇头,“如果东宫能随随便便收拾他,又何必等到现在?”
“禀王爷,这老头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的,属下将他拿住。”一侍卫押着一老头走过来。
“放手!”
“小老儿见过王爷。”老头跪下磕头,见是八王爷,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老丈请起,你可是这店的掌柜?”
“正是老朽。”
“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你可知晓?”
“老朽知无不言……”说罢他就将今天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的全盘托出。
“你的意思是说还来了一拨人?”郡主问道。
“没错,他们打汴河上来的,一色的黑衣,蒙着脸,他们在河里下了网,将那姑娘给网走了。”
“什么?你说那姑娘落入了那些黑衣手里?”王爷大吃一惊。
“不一定,后来好像又给跑喽。”
“你可认得那些黑衣人?”问出来才想起,问也是白问。
“老朽从未见过,再说了,都蒙着脸,是男是女还分不清哩。”
“那个男的下了水又如何了?”
“一直没浮上来,八成给龙王当女婿了。”
王爷看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看来你这店怕是要关张了吧?”王爷颇为关心地问道。
“不碍事的,他们先给银子后砸的店。”
“那就好,今日这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如果到处乱说,丢了脑袋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哟!”
“老朽谨遵王爷号令。”
“绝无,你如此打扮想出远门?”柴仇捂着肚子问道,这些天邓大夫给他开了几贴泻药,的确让他好过了些,虽然有些麻烦。
柳绝无一身紫色长纱,身披银色披风,头戴纱帽,款步走近他身边,盈盈下拜,“属下参见教主,教主金安。”
“绝无请起,无须多礼。”他本想亲自扶她,可肚子咕噜一声,只得颓然坐下了。
“教主近日为了邓关而茶饭不思,属下愿替教主分忧。”
“一个小小的邓关,何劳本教主的绝无出面,传扬出去,天下人该笑我圣教无人矣!”柴仇抚模着她柔女敕的玉手,久久不忍放开。
“这些日子他的确给圣教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属为副教主,理当替圣教去除隐患。”看来她是铁了心。
“斥侯府可有邓关的消息?”
“说来奇怪,这邓关好像从石缝里蹦出一样,完全找不到他的根由,为此,属下才想亲自前往,属下到要看看,他是否长着三头六臂?”
“他没那么厉害,对了,伏羲堡可有消息?”这个地方关押着中原武林近八成的武林高手,说不定真能找着邓关的出处。
“消息已经放出去,可除了一如既往的嘲讽外一无所获,属下都有点后悔,这样反而大长了那帮冥顽不灵的老东西的士气。”柳绝无算是拿这帮“茅坑里的石头”没辙了。
“咱们不是在他们之中安插了眼线吗?难道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几个东西全都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属下怀疑他们的身份已被人看破。”
“给他们三天时间,再无消息,杀无赦!”柴仇恨恨地说,“对了,听丐帮的人说,当日这个邓关是与火龙丐一起离开君山的,他兴许知晓邓关底细。”
“属下这就将他严刑拷问。”柳绝无恨恨地说道。
“这样也好,这个老不死的相当顽固,别着急弄死他。”柴仇提醒道,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如果那老不死的死也不开口,属下何时能去中原?”
“不急于一时!再等等,唉!”柴仇长长地叹了口气。
“教主还是为耶律不花而苦恼吗?”柳绝无问道。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
“这是为何呢?”
“耶律不花这些日子以前本教主算栽他手上了,此时能主动滚蛋,本教主也去了一场心病,真是难以想像,他居然有那种嗜好。”柴仇长叹一声。
“另一块心病又是谁呢?”
“还不是这帮老东西!涵谷关,咱们将其一网打尽,可没料到,短短数月间,居然出了个邓关,此时他在中原,如入无人之境,而如今这帮老东西一个个又臭又硬,有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白白便宜了邓关这小子。”柴仇懊恼的直擂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