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绝无从来都希望邓关被人给干掉,最好是当着自己的面,此时她又些担心他被这三个壮如狗熊一般的家伙给揉碎了,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好在每一次被“蹂躏”一番、又被扔一番过后,邓关都能按着节拍站起来。在邓关被扔了数十次后,开始有三圣被哇哇怪叫着扔了出去。只是他扔人的姿势又有些许不同,三圣一拳打来,他来一招打蛇随棍上,一头往人家怀里钻去,是先揪住那只打过来的手,而后身子一矬,钻到人家胳肢窝下边,左脚往左一曲,定住,右脚往右狠狠踹出,刚好踹在人家的踝骨上,再右手伸出,抓着人家的小腿骨,将人家拉直了、再举起来,往左狠狠扔出去,这一切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显得是那么的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但见被他扔出去的人姿势都非常“优雅”,一个手在前边伸着、双腿伸直,唰地就过去了。
天池三圣的成名绝技“八道拳”与邓关的“揉移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可以说是相生相克,两门武学说白了就是“四两拨千斤”。柳绝无在上边看到一条条人影就这么倏地“飞”了过去,又唰地“飘”了过来,她已经分不清哪条是邓关的,就只听得“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四人大混战,虽然人数不多,误伤却难免。尤其是三圣,经常发生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老三将老大扔了出去,老二又将老三扔了出去,加上邓关在里边“和稀泥”,就更乱了。
这对邓关来说就没这后顾之忧,不管揪着是什么,他都能放心地扔,不过也不完全绝对的,有一次他左手揪住右手,狠劲一拽,居然拽得自己如陀螺一般旋转了好几圈。有时候还能听到以下的对话:
“大哥!是我!”话还没落音就被扔出去了。
“知道是你!”而后这个倒霉的又被邓关扔了一遍。
“老三小心!这王八蛋就在你身后!”说完,他就被自家人扔了出去。因为他要不被扔走,其他人就扔不到邓关。
有时邓关被人捉住了,他也大喊,“老大,搞错了。”说不定人家就放了。有时候他将人家捉住了,他也乱喊,“捉住你了!老二!我扔!”如此一来,弄得人家都不想跟他“玩”了。
“住手!”有个三圣之一的“圣”大巴掌一伸,定睛一瞧,是老二,看来他就不想玩了。邓关可不管这些,揪住就扔了出去。
“说停手!”老三也不想跟他“玩”了,邓关又将他也扔了出去。
然后那气急败坏的三圣又合力将他扔了出去,大叫一声,“停手!”这一来四人分清敌我,全都停了手。一个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以说没一个人占到便宜的,全都鼻青脸肿,浑身衣衫破碎,沾满了尘土与枯枝败叶。邓关狠劲一拍,腾起一股浓浓的尘雾,呛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自然是伤得比较过分的了,好在年轻。
“小、小子,你、你怎么也会咱们的‘八道拳’呢!”看来这三圣还有些不服气。
“八道拳!”柳绝无想起来了,原来这是金刚道人的三个徒弟,如今又是什么天池三圣,看来今天这三圣赢得不容易。
“有意思!终于遇到行家了。”邓关意犹未尽,只用蛮力的事他也喜欢干。
“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与你拼个你死我活。”三圣呼哧呼哧地“拉风箱”。
“这不大好吧!就不玩啦?我还没玩够呢!”邓关站了起来,扭扭**扭扭腰。别以为他真想玩,浑身骨头都摔散了架,还拿什么玩!
“小、小子,别以为咱们三个年纪大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咱们三兄弟收拾你还是小菜一碟的,咳咳!”
“我年轻,你们三个打我一个,这也公平!你们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这理儿上阎罗王那儿怕也说不过去吧!”
“你、你想怎样?”
“总得有一方认输吧!”
“呸!你休想!咱们三兄弟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得同年同月同日死。”
“要万一哪个死在前边可怎么办?”
“咱们三个一起死!”
“别拿这话威胁我嘛!”
柳绝无在树上非常纠结,虽说这天池三圣要不了邓关的命,好歹也是他强有力的对手,毕竟双方斗了半个多时辰,将方圆十丈之内弄成了“沙漠”。据说这三人还极为难缠,睚眦必报,如果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邓关,可要如何能才救了他们呢?如果她昏了过去,又掉了下去,邓关铁要救她在先,万一邓关又来个人工呼吸,这可如何是好?又不能晕过去、还得掉下去、又不能摔伤、还要骗得了邓关,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只怕又得流点血。
“要不,咱们拜把子?”
“呸!谁、谁跟你拜把子。”三圣气得不得了。
“哟哟哟!看把你们美的,想跟我拜把子的排成行,轮也轮不到你们,我呸!”
“大哥,跟他拼啦!”那个老三已经忍无可忍了,呀地一声,站了起来,一个踉跄,又一**跌在地上。
“长本事啦!翅膀硬了不是!”邓关手往背后习惯性的一抽,什么也没有,“我的刀呢!”这个时候才想起在树上,“没刀照样将你们砸扁!”他耀武扬威地冲这三人晃晃满是泥土的拳头。
“啊--!”好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自头顶响起,但见一团白色的物件从天而降。不用问,必是柳绝无。邓关想也没想,张开双手,一把将其稳稳接住。又是血腥味,上次是左肩上,这次是右肩,在右肩往下三寸,位置拿捏得“恰到好处”。上次伤到肩上,一个多月不能披衣裳,只能半包着,露出了雪白的玉肩,邓关老是有意无意地往上“瞟”,这次就没这个担心了。血渍的面积也“大小正好”,一个巴掌大,邓关有心往下扒拉都没得理由。伤口血糊糊一片,口子上还插有一只闪着寒光的柳叶飞镖,看样子不会有多深。趁他这儿手忙脚乱的,那天池三圣极不光彩地悄悄溜掉了。
“谁、谁干的?”邓关问道。
“快、快帮我止血。”柳绝无强撑着,本来伤得又不是很厉害,只不过皮肉伤,样子还得做,真难为她了。
“按理说,你这个时候应该昏过去了的。”邓关说道。
“你、你不会又嘴对嘴吧!”她得问一声。
“放心,你这是皮肉伤,不是心脏病,我知道你是有呼吸的,不占你便宜了。”
“那我就放心了!”说罢,她竟然真的昏了过去。
当晚,他们在都梁城里住下了,邓关将柳绝无安顿好后倒头就睡,毕竟白天实在太累,没多久就梦周公去了。大约子时分,一道纤瘦的人影从这客栈之中冒了出来,一眨眼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教主,您总算来了。”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城隍庙中,黑白无常已经等得突烟冒火了。
“行了,这天池三圣不会是你们派来的吧?”柳绝无问道。
“什么天池三圣?”
“去查一下!”柳绝无将一张画像交给他们。
黑白无常看了一眼,“教主,不用查了,虽然当初属下并不知晓此三人就是天池三圣,不过属下曾在京城见过他们,他们与皇宫里的搅到了一起,极有可能是当今太子身边的人。”
“他们是高丽金刚道人的三个徒弟,今天与邓关打了一架。”
“谁胜谁负?”话一出口,黑无常就觉得多此一举,教主都在这儿,这不是月兑裤子放屁么。
“帮我想个主意,要怎么才能将邓关骗到五台山去?”柳绝无是真的没辙了。
“教主,您都想不出法子来,属下也无能为力。”
“您可以继续装病。”
“我一装病他就给我做人工呼吸,你让我如何去装!”一说起这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眼下除了这个法子外,怕是再无良策。
“您的伤……!”
“今日为了拖住他不杀天池三圣,我只好又刺了自己一刀。”说罢,她指了指了自己的肩膀。
“教主,您这是何苦呢!身子要紧啊!人毕竟不是草包,不能随便乱捅的。”黑无常劝道。
“看来你们也没什么好法子,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还有最后一计,如果三日内他还往京城去的话,你们就想个法子将我劫去。”
“如此岂不又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这次我豁出去了,我会让他跟着去的。”柳绝无恨恨地说。
待柳绝无走后,黑白无常又聊开了,“老黑,你说咱们这干的什么事呀?”他砸着手。
“邓关给教主做人工呼吸,这要传到总坛,还不将教主活活气死。”
“兴许只是想做,还没对上嘴儿,别瞎想!”
“这要万一对上了呢,这孤男寡女的,可别给教主戴那玩艺啊!”
“你担心的也不是没道理,邓关乃豺狼虎豹,教主又貌若天仙,这男女之事,谁能说得清楚。”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无法收拾的局面,咱俩兄弟这辈子也走到头了。”黑无常顿觉得前路渺茫。
宿州城,邓关陪着柳绝无正在挑选衣裳,这是宿州城里最大的成衣铺,也是最新潮的,各种样式、各种面料的衣裳应有尽有、目不暇接,柳绝无突然想考考邓关的眼力,她心里头早就选好了一件长棉袍,这棉袍外边是淡紫色的府绸,上有精美的苏绣,显得高贵而雅致。里边是粉红的内衬,显得羞赧而活泼。还带一个点缀有白狐毛的暖帽,外边还有一件紫红的披风,显得潇洒而飘逸。这一套在大堆衣裳里边并不显眼。“你来帮我找找看,我都不知道挑哪些好?”她“苦”着脸。
掌柜的非常热情,“少爷,这儿所有的衣裳与夫人都非常相配。”
邓关白了掌柜一眼,撇撇嘴,“真烦人!”他随手一翻,抽出一套来,“这个就挺好的。”他拿的正是柳绝无精心挑选的那一套。
“少爷果然好眼力,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夫人穿这身衣裳真乃绝配。”掌柜伸出了大拇指。
“你是说夫人不够漂亮?”邓关故意恼怒地说道。
“哎哟!都怪老朽这张嘴!夫人国色天姿、美艳不可方物,这衣裳乃上等苏绣,内衬之物乃上等蚕丝,既轻便、又暖和,这帽子是天下罕有的紫貂绒,您再看这花边,全都是上等的白狐毛,要是能穿在夫人身上,正可谓相得益彰,如此衣裳,宿州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柳绝无虽然板着脸,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姑娘家谁不想人家说她漂亮。
“掌柜的,这不是我夫人!”
“这、这,老朽该死!”掌柜的苦着脸,“恕老朽直言,二位确有夫妻之相。”
“胡说!”柳绝无寒着脸,这可是第二个人说她与邓关有夫妻之相了,上次是火龙丐,有些时候,她不能不怀疑,这些人会不会是邓关事先安排好的。
“掌柜的挺会说话啊!咱们尚未婚配。”邓关挑逗地望着柳绝无。
“再胡言乱语,不买了!”柳绝无堵气道。
“别!掌柜的,这件,还有这件,这件、这件、这件,都打包。”邓关一口气点了七八件,有贴身的,也有保暖的,有上边的,也有下边的,全套,无一不是上等货色,柳绝无在一旁红着脸。
“你、谁让你买这么多的?”柳绝无知道他身上没银子,难不成真要当首饰不成,这未免太丢人了,“多少银子?”她气呼呼地问道。
“一共纹银二百两。”掌柜乐呵呵地说道,一口气能卖这么多,这可是大主顾了。
“二百两!”柳绝无瞪大了眼睛,就她一身的首饰也值不了那么多。
“二百两。”邓关咬着嘴唇,柳绝无有些绝望地看着他。“还少了点。”
“还少呀!”她气急败坏。
“夫人,少爷对您可真没说的!”掌柜说道。
“我还没有呢!要不,你帮我挑两件。”邓关有些暧昧地望着她。
“你、这件、这件、这件,好啦!”她挑的全都是便宜货。
掌柜的看不下去了,“夫人!就这些衣裳,少爷与您走在一起岂不是个跟班的了!”
“他本来就是个跟班的。”她气呼呼地说道。
“夫人说得对,我就是个跟班的,算算看,这一共得多少银子?”
“少爷!”掌柜怜悯地说道:“还是二百两银子,这些衣裳就算老朽送给少爷吧。”说罢,还无奈地拍了拍邓关的肩膀,颇有同病相怜之意。
“要是给金子,得多少两?”
“金子!你有金子吗?”柳绝无有些吃惊。
“少爷,二两就足够了。”
邓关掏出块牌子来,递给掌柜,“劳烦您给瞧瞧,是金的么?”柳绝无一看那块金牌,心疼得差点没掉眼泪,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神火教金牌传唤令啊!真的在他手里,这个天杀的!
掌柜接过来,左看右看,又咬了咬,“少爷,的确是金的,十足的纯金。”
邓关抽出大刀来,当啷一声,手起刀落,砍下一小块来,“你看够不够?”
“够、够了,还有多呐!”掌柜的喜不自胜。
“这块牌子挺精美的,就这样砍掉了,你不觉得可惜吗?”她问道。
“没什么好可惜的,你看,我这么拿着牌子,有谁能看到它缺了一块!”原来他用食指将这牌子被砍掉的尖尖给挡住了。
邓关拎着大包小包,柳绝无在后边垂头丧气地走着,她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她恨不能一刀将这家伙捅了。金牌传唤使的权力只比她低一个等级,就连三大护教法王都得听令行事。所有的金牌都出自她之手,为防他人仿制,每一块都由她亲自设计,交由能工巧匠精心铸造而成,用的都是十足的黄金。在神火教里边,金牌传唤使就连柴仇都不能轻易处置,任何非金牌传唤使持有这种金牌都死路一条。可如今就当着她的面,邓关这个冒牌货为了买几件衣服,不但将金牌毁了,还明目张胆地告诉她,还要拿着块破牌子去招摇撞骗。
“姑娘,你能快点吗!”俗话说,好手难提四两!两个大包袱够邓关喝一壶的。这时候,旁边有个卦摊子,一面白布上写有“麻衣神相”四个大字,一个留着一绺飘逸长须的稍稍有些发福的老者双目微闭,微微摇头晃脑,不急不徐地唱着:“看相!算卦!文王八卦!麻衣神课!”
柳绝无突然说道:“我要算个卦!”这些日子以来她算是倒霉透了,她得看看什么时候才能“时来运转”,实在受够了。
“姑娘,你是要看相、还是算卦呢?”老者见有生意上门,又是个如此美艳的姑娘,慈祥地问道。
“算卦!”她有些生硬地说道。
老者将签筒轻轻拿起,摇了几下,“请姑娘抽只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