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你怎么出门也不看看皇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闯什么江湖哇!”邓关欲哭无泪。
“你们这就不打啦!”柳绝无问道。
“启禀教主,他爹在咱们手上,由不得他不来!”银轮信誓旦旦。
“你是说那个大夫?”
“没错!”
“你们怎么能如此肯定?”
“您瞧老二这张脸!伤痕与去年有七分相似,难怪这王八蛋如此难缠,果然是给畜牲教出来的。”
“你们打不过,也不至于辱人师祖吧!”
“教主有所不知,邓关是一群通臂猿猴教出来的,难怪咱们的人与他对阵,有败无胜,唉!”
“他总是让人模不着头脑!”柳绝无轻轻叹了口气。
天下第一大掌柜客栈,三大掌柜都没睡,围在火炉旁长吁短叹。“老三,你是为他担心吧!”大帽子一下就看出了寡蛋大师的心思。
“我让你陪着去,你还跟我大吵一架!他要有个好歹,你和尚能安心吗?”大掌柜道。
“只要他不想死!逃出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大师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相信他?”
“那晚他与贫僧打了一个时辰,开始贫僧还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真气有数处阻滞,后来虽然被打得不成人形,却借着老夫深厚的内力,将他的奇筋八脉全都打通,里里外外梳理了一遍,以他的先天真气,放眼天下,内力强过他者不到十数!关键就看他怎么发挥了。”大师隐隐觉得今晚那小子会非常难过。
“前天晚上你们去了土地庙,去干嘛了?”
“贫僧拉着他去结拜了!”
“你收他做徒弟?”
“他才不干呢!贫僧逼着他结成忘年之交。”
“强扭的瓜不甜。”
“贫僧与他结拜,是他的造化。”其实是邓关知道他与甘四娘的关系,认他做个结拜兄弟,还填鸭子似的教了他一门佛门心法,就当是“封口费”吧。
“就这么简单?那为什么有打斗声呢?”
“没什么稀奇的,贫僧又揍了他一顿!”既然邓关不想学,自然得教训他一番。
“祈山百骑的人都走了?”
“听他们的口气是要绕过杀虎口,沿途去接应邓关。”
“真是难以想像,中原传得神乎其神的邓关竟然是这么个混小子!”大帽子道。
“你贵为丐帮的八袋长老,贫僧又是少林寺的烧火沙弥,邓关都能孤身一人深入塞北,你我二人躲在这个地方享清福,如今中原武林危如累卵,咱们是不是得干点什么?”
“原以为躲到辽东就能远离江湖,结果黑云城的人跟咱们过不去,现在到了这个地方,又遇上邓关,看来当初避走江湖是错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心还在,江湖就离不了,唉!”大帽子原来是丐帮的八袋长老,邓关怀里的那块竹牌就属于他。
“唉!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我算是呆够了,我们在这儿等邓关,他一到,咱们即刻启程,下江南!”大掌柜拍板了。
也就邓关在杀虎口恶战的同一天,神火教金星谷总坛来了两位贵客,柴仇亲自迎接到“禹王城”外,来者赫然是雪灵圣母与古都尔。“侄儿见过姑姑!姑丈!”柴仇恭恭敬敬地行弟子礼。
“嗨!你、你谁呀!谁是你姑丈!”古都尔气不打一处来。
“堂堂的神火教圣教主行如此大礼,老身受之有愧啊!平身吧!”雪灵圣母慈祥地道。
“什么!他是神火教教主!这里是总坛!”古都尔大吃一惊,他一把将柴仇揪了过来,“去年涵谷客栈劫杀老夫的就是你小子!”他恨不能揍他一顿。
“休得无礼!他也可算是你的小师弟,为师父口授亲传的弟子。”雪灵圣母训道。
“师父什么时候收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当初师父他老人家收他做弟子的时候已是百岁高龄,就托付于老身照料,这事只有三人知晓。”
“你们做的真够绝的,竟敢打老夫的主意!”古都尔恨恨地骂道。
“姑丈!当晚您要是不走,这往后的事情也就都没了!”
“你小子的意思是,刀架在脖子上了,还不许老夫还手,是吧!”
“姑丈,此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如今天寒地冻,还请姑姑、姑丈移驾暧殿。”
“嘿!你小子在这儿还当起土皇帝来啦!”古都尔恨不能敲他几家伙。
“姑丈见笑了!小侄哪能与姑姑、姑丈相提并论!”
“你再敢叫姑丈,看老夫不拍死你!”
古都尔在暖殿里兀自骂骂咧咧,“师父也真是的,八成是老糊涂了,收谁不好,偏偏收了这么个玩艺!”
“你声音小点行不!让人听见多不好!师父收不收谁,还得问你不成!”雪灵圣母骂道。
“他是你侄儿,还是侄女儿?”看他男不男、女不女,他就倒胃口。
“闭上你这张臭嘴!是男是女跟你有关呀!我警告你,当心回天月宫去跪骆驼刺,哼!”雪灵圣母威胁道。
“你能不能给我半点面子!当着那么多人还罚跪,这事也只有你想得出来。”古都尔虽然气呼呼的,也无可奈何。
“你呀!就不能惯,皮子痒得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去年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不是也活得好好的么!”
“我要万一死了呢?”
“只怪老身命不好。”圣母挤了挤眼睛。
“行了!别老拿这事来威胁我!”
“老身命苦哇!”说罢,雪灵圣母呜呜地哭泣起来。
古都尔立马就跪下了,“别哭了!我的姑女乃女乃,快!别哭啦!乖!夜猫子来舌忝眼泪啦!有人来啦,看见了多不好,我不是还没死吗,大不了我回去跪骆驼刺,我不惹你生气,我再也不敢啦,阿美!”
自从朵朵在众文武大臣面前摆平了土蕃河湟部的纠缠后,在朝廷内外声威大震,自然没哪个大臣敢进明月清风轩参见皇子,这里是后宫之地,又在御花园之中,往来不便。不过,上丁谓府上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又恢复了以往那种车水马龙之态。太子无疑感到了深深的危机,丁谓原本是他安插在皇子身边的内奸,如今教出来的人大有喧宾夺主之味道,太子之怒可想而知。太子已经砸了书房内所有能砸碎的东西,太子宾客卫申图恭恭敬敬地立于书案左边,低垂着眼皮;门口还有数位太子东宫属臣,站成一排,全都勾着脑袋;丁谓老老实实地跪在中间,四周全都是碎瓷片;刘元手持拂尘、抄手而立,他一个太监反而显得器宇轩昂。
“哼!你长本事啦!教出来的人是不是想抢本宫宝座啊!”太子吼道。
“微臣该死!微臣无能!微臣辜负了殿下的殷切期望!”丁谓不停地磕头请罪。
“本宫让你教他吃喝玩乐,你却教他帝王之术,怎么!你想改换门庭不成!”
“微臣该死,微臣不敢!”
“你还教了他什么?”
“微臣冤枉!微臣只教了一些三字经,中庸、论语,其它的,微臣的确什么都没教哇!”丁谓苦着脸。
“他又如何知道土蕃那么多事?”卫申图问道。
“就那些事情,微臣自己也不知呀!”
“这些天来,你府上高朋满座,他们都是去干什么的?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太子步步紧逼。
“殿下,他们要来,微臣也拦不住呀!其实也没说什么!”
“哼!总不可能闷着脑袋喝茶吧!”卫申图冷哼道。
“微臣实在不敢说呀!”
“你有什么好怕的?”太子恨恨地说。
“微臣怕殿下听后龙颜大怒!”
“要杀你还用等到这个时候吗!”
“他们都是来夸赞小皇子的,都说小皇子乃……”
“说!”
“说小皇子有帝王之气!”
“混账!”书案上已经没什么能砸的了,一个墨盒砸了下来,将丁谓身上溅了星星点点的墨汁,他拿袖子印了一下,结果更坏了,糊成了大花脸。
“启禀殿下,依微之见,定是他身边那三个姑娘搞的鬼,您想啊!她们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丁谓将所有的责任全推到了她们身上。
“殿下,那三个小贱人绝不能留啊!”卫申图劝道。
“你以为本宫不想吗!有父皇在,谁敢动她们!”太子气得抓起自己的金印,恨不能也砸出去。
“殿下!咱们何不赌一把呢!”卫申图又想出了一个毒计。
“你的意思是……”
“殿下,咱们只需……”他凑近太子耳旁,好一阵嘀咕。
末了,太子逼视着丁谓,“你说,他身边有谁是他最重要的?”
“依微臣之见,三人都挺重要!”这种主意可不能乱出,万一太子出了差池,被撤换了,小皇子就将是未来的皇帝,到头来也没好果子吃。
“哼!你果然老奸巨猾!”太子杀气腾腾。
“殿下容禀!欧阳玉儿身负着打理小皇子饮食起居的重任,圣上也时不时在明月清风轩用膳,她要不见了,首先就瞒不了圣上。苏晓儿乃江南首富之爱女,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且势力雄厚,深得圣上眷顾,更不能动。唯有诸葛玲儿,年纪与小皇子相差不大,偶尔拌句嘴,与小皇子最是合得来,而且经常一去就是几个时辰,她是个非常不错的下手对象,只要殿下拿她的性命安全相胁迫,小皇子必不敢轻举妄动。”丁谓分析的还有些“道理”。
“老奴听说这小丫头复姓诸葛,这会不会有问题?”刘元说了一句。
“混帐!姓诸葛就都是诸葛亮呀!”太子骂道。
“唉!玲儿也不知疯到哪儿去了,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玉儿姑娘非常着急。
“她不能随意出宫,应该走不了多远才是!”苏姑娘也有些担心。
“这小丫头片子,什么事都敢干,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得罪,这么晚了指不定出了什么事。”朵朵背着手,颇有皇子威严。
“你比她还小两岁!还说人家小丫头片子!”玉儿白了一眼。
“我出去找找!”朵朵说罢就要走!大门刚一打开,嗖的一声,一只飞镖梆的一声就钉在大门上,与他的耳朵不过三寸远,吓得他立马就缩了回来。
玉儿将飞镖拔了下来,上边还有张小纸条,打开一瞧,顿时气炸了肺,“玲儿妹妹……!”
“嘘!”朵朵立马将大门关上,三人来到书房,“这些人真卑鄙!”苏姑娘气得将纸条狠狠拍在书案上。
“小丫头在我们手上,识相的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否则,后果自负!”朵朵恨恨地一跺脚,没想到踩中了玉儿姑娘,疼得她惨叫一声。
“我得去告诉父皇!”朵朵拔腿要走。玉儿将他拎了回来,“他们在皇帝的眼皮底下都敢干这事,你告诉圣上又有什么用!到时候反而害了玲儿妹妹。”
“是啊!小殿下,现在不是我们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们表面上掳走的是玲儿妹妹,其实是冲着你来的,如果玲儿妹妹有个好歹,你就算找到了这些丧尽天良的王八蛋,再将其千刀万剐了,吃亏的不还是我们!”苏姑娘也劝道。
“难道我们就得眼睁睁咽下这口恶气不成!”要不是在皇宫,他也跟邓关一样,是个什么事都敢干的主。
“玲儿妹妹暂时还不会有性命危险,皇宫之大,一时也找不着她,我们就给他来个以不变应万变,我就不信了,他们不会再出别的招数。”玉儿说道。
“动到我们头上来了!今天失踪的是玲儿,过几天就轮到我啦!”朵朵吼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尽量不要单独外出,明月清风轩暂时还是安全的。”苏姑娘道。
“小殿下,玲儿姑娘有消息啦!”朵朵的随身小太监满头大汗跑了进来。
“在谁手上?”
“是东宫的刘公公偷偷告诉奴才的,干这事的是、”他凑近朵朵耳朵边,悄悄声说着。
“什么!是他!我可从来没得罪他呀!”朵朵大吃一惊。不用说,用脚后跟都能猜得出来是谁干的。
“身为大宋的储君,未来的皇帝,怎么也干这等下三滥的勾当!”苏姑娘摇摇头。
“丁谓也知道这事,这臭主意就是他出的!”小太监道。
“找他要去!”朵朵气呼呼地吼道。
“已经不在宫内了,再说了,他是太子,你若明目张胆跟他去要,非但立马害了玲儿妹妹,他若一查找起来,我们辛辛苦苦拉过来的刘元也将死路一条。”玉儿提醒道。
“是啊!这是既然太子是主谋,我们非但不能跟他要,甚至提都不能提啊!太子的手段奴才是见过的!”小太监也劝道。
“我真是瞎了眼呀!亏我每次都叫他太子哥哥,他就这么对我这个王弟!他是要把我们几个往死里整啊!”朵朵气得大叫。
“以前圣上就他一个儿子,天下铁定就是他的,如今您回来了,他以为您将是他最大的威胁,岂能轻易放过您啊!”小太监道。
“他已经是太子了呀!”
“他要一天没坐上那把椅子,他就一天是太子,古往今来为了那把椅子父子相残、手足操戈的例子还少吗!”玉儿眼泪都下来了。
“玲儿怎么办?就这让他们给捉去啦?”朵朵哪咽得下这口气。
“如今敌众我寡,忍得一时之气,省得百日之忧啊!”小太监道。
“既然知道在他手上,如今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我们就等,看他后边还会使什么手段,他连这等泼皮无赖的手段都用上了,可见他不是什么圣贤之主,总会有破绽的。”苏姑娘提议道。
“要是我爹在,我定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朵朵拳头攥得紧紧的,恨不能捏死他。
“玲儿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还有场好戏看!”小太监道。
玲儿也真是运气不好,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哪怕是皇宫里,这个时候也是最好玩的时候,不但好玩,还有更多好吃的东西呢。哪想,就在御花园的假山后边跟着几个小宫女玩捉迷藏,稀里糊涂地进了这个小黑屋子里。要说不怕,这是假的;如果说她怕得要死,这也实属夸张。“来人啦!我饿啦!”她在里边大吼大叫,边叫边踹着大门,踢得砰砰直响。
外边一张八仙桌旁坐着几个人,正在昏暗的灯光下商量着事情,为首的就是上任不到两个月的武林盟主曹仁杲。黄老三、卫申图也在,还有两个武林中人。此时的曹仁杲与往日那猥琐的形骸大不相同,坐得四平八稳,俨然已经完全适应了武林盟主这个角色。当然,他现在也有这个资本了,铁丐辛辛苦苦聚积的两个甲子的内力全都被他吸取,在黄老三的协助下,原本要数月之久的才能复原的他只用了短短十来天就大功告成。此时他已经挤身中原武林绝世高手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