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关死啦!”皇帝一听这个名字就有些纠结,轻轻抚模着朵朵消瘦的脸庞,微微叹了口气,“皇儿啊!朕明白你与邓关无父子之名,有父子之情!他是好样的!能打败党项第一勇士,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又能舍身守护朕的皇儿,对朕也有莫大恩情;只是不容于朝廷,且为人过于刚毅,不善圆滑,刚则易折呀!”看着自己的皇儿对一个“外人”是如此的上心,皇帝难免吃些干醋。这三个姑娘可都是见过邓关的,说他过于刚毅,未免太抬举他了,只是这个时候又实在笑不出来。
“父皇,你让我出去找他吧!我好想他!”朵朵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显得可怜兮兮的,看着叫人心如刀割。
“皇儿啊!这事你为何不早点跟朕说呢!看你都瘦成这模样了,你说朕能放心让你出去吗?”皇帝万分疼爱地看着朵朵。
“这是儿臣的事,儿臣不想劳烦父皇!儿臣就想去找他!”朵朵轻轻啜泣起来。
皇帝一把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拂去他小脸上的泪水,怎么都想不到才二十多天未见,瘦得颧骨都显出来了。“儿啊!朕一定下旨,命全天下的人都帮着找,如果活着,朕就赐官,给银子,就住京城,随时陪着皇儿;如果真是那样了,人死不能复生,朕就封赏他,建祠立碑,免他后人永世的赋税!你看怎么样?”
朵朵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我要我爹!我要他活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昏过去。
“圣上!殿下一时急火攻心,您千万别怪罪他呀!”三位姑娘慌忙跪地请罪。当着自己的面,叫别人作爹,皇帝的心情百感交集,可他又能怎样呢!要不是十多年前那件子虚乌有的巫蛊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他微微一抬手,“起来吧!”“都是朕的错呀!”皇帝不禁老泪纵横。
里边在哭着,外边太子与八王爷又来了。太子笑逐颜开,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八王爷则哭丧着脸,仿佛倒了大霉。“王叔,你气色可不怎么样!”太子嘻笑着。
“殿下春风满面,想必有大喜事!”八王爷微微一笑。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王叔!”
“殿下来明月清风轩是看小皇子的吧?”
“本宫有个好消息迫不及待要告诉王弟!不知王叔此来所为何事?”
“臣有个坏消息,也要告诉小皇子殿下!”他俩都不知道皇帝就在里边,闷着脑袋就闯到了里边,“哎哟!臣参见圣上!臣不知圣上在此,冲撞了圣驾,臣罪该万死!”八王爷慌忙跪地请罪。
太子一看皇帝也在,连忙收起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换成了“如丧考妣”,“儿臣参见父皇!”
“你们来得正好!”皇帝怒气冲天!
“八弟,宫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向朕禀报?”最先倒霉的自然是八王爷,太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他也没高兴多久,皇帝话锋一转,指着太子的鼻子,“你是兄,他是弟,你心里还有这个小兄弟吗?朕如今还在,万一哪天去了,朕九泉之下还能指望你给他一口饭吃吗?”这话已经是非常严厉的了,太子听了如五雷轰顶。
“臣有罪!臣该死!”八王爷抢先请罪,太子也立马跪下了。
皇帝哪能这么饶他,“哼!以前你心怕朕闲着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来烦朕,而今朕的皇儿成了这般模样,你做为长辈,不闻不问,哪里还有半点长辈的样子!”
“臣有罪,臣该死!”
“站一边去!”八王爷慌忙爬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
“你身为太子,将来的天下之主!可你都干了些什么?一不参与国政,二不批阅奏章,游手好闲,薄情寡义,朕如何能放心将天下托付于你!”
太子一听这话,顿时大汗淋漓,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儿、儿臣,儿臣最近……!”
“住口!滚一边去!”太子红着脸,非常尴尬地站在八王爷旁边,偷偷地冲他使眼色、拽衣襟,指望这个八王叔能度他一次。
“说!来这里干什么!”皇帝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两人谁都不先开口。“怎么?是来看朕的笑话的?”
“臣不敢!太子殿下说有好消息要告诉皇子殿下!”八王爷说道。
“哼!你还有好消息!”皇帝嘲讽道。
太子抓耳挠腮,恨恨地瞪了八王爷一眼,“儿臣、儿臣是想、是想……!”
“是想看他是不是还活着,对吗?!”皇帝奚落道。
“儿臣该死!儿臣是想、是想告诉王弟,他、邓关还活着、活着!”太子语无伦次。
“人呢?”皇帝恨极了。
“八、八王叔说有个坏消息要告诉王弟!”太子也没忘了将八王爷扯进来。
“你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皇帝翻着白眼,虎视眈眈。
“臣该死!臣的确是来报坏消息的,江湖传言,邓关于登州坠、坠海!”八王爷也非常紧张,他太明白皇帝的性格了,今天这情况要不找个倒霉蛋顶罪才怪!
“坠海!”朵朵突然蹦出一句。
“是、是的,邓关于登州坠海!”八王爷居然也抹了一下额头。
“海里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的水?”朵朵仿佛自言自语。
“天底下就没有比海里更多水的了!”
“我爹是掉到水里去了?”
“邓关是掉到海水里去了!”
朵朵突然挣开皇帝的怀抱,如癫似狂般的边跑边大叫着,“我爹掉水里去喽!我爹掉水里去喽!”……
皇帝一见是这么个情况,差点没昏过去,气急败坏地指着八王爷,“来、来人,拉出去,杖二十!”而后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八王爷手舞足蹈,张口结舌,“喂——!嗨——!嘿——!”行刑的军士也不管他是谁,揪出去,掀翻了,噼里啪啦,结结实实揍了他二十大板。
八王府上,晴儿与白姑娘都挺着个大肚子,白姑娘给八王爷**上药,晴儿就在一旁数落着:“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转眼间就成了个烂**,堂堂一个八贤王,说二十就二十,一点价钱都不讲!你丢不丢人!”
“哎哟!哪晓得那昏君说打就打,毫无一点征兆,哎哟哟!”八王爷倒吸着凉气。
“你活该!哎!小殿下怎么样啦?”
“我说邓关掉海里了,哪知他突然又蹦又跳,边跑边叫的,那昏君二话不说,往我鼻子一指,二十大板就是这么来的!哎哟哟!”
“他都叫了什么?”
“我说邓关掉海里了,他就叫着‘我爹掉水里喽!’‘我爹掉水里喽!’然后就跑得无影无踪,兴许现在还在找呢!”
“难怪你要挨板子,圣上以为你把小殿下气迷了。”
“小殿下不会真的被气迷了吧?会不会是脑子出了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你兴许不知道吧!邓关最大的本事在水中,天底下还有哪条活路比海更大的!”
“这么说小殿下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他是高兴!那我这顿板子不是白挨了吗?”
“你还能跟圣上要补偿呀!”
“你们给本王点补偿总可以吧!”
“你想要什么补偿?”
八王爷扭头看着两个大美人都挺着肚子,无奈地摇摇头,“唉!时候不对!”
“哦!你要这个补偿呀!我给你好好地补!”晴儿抓着贴膏药咬牙切齿地狠劲拍了下去。
自打大年三十那场灾难后,柴仇好像变了个人,老是显得神神道道。为了这事,金杖法王无疑是最操心的人。别的都好说,就怕他犯疯病,邓大夫一走,真是个大麻烦,所以他每天都早早地去寝宫请安。这一天,他也如往常一样天刚亮就恭恭敬敬地站在寝宫门口,本来他自己的内伤还没完全好利索。一听里边有声音,好像是柴仇起来了,婢女准时将温热的洗脸水送来了。“属下恭请教主洗漱!”金杖端着铜盆呼道。
“进来吧!”今日教主的声音格外的柔和。
“属下遵命!”金杖端着铜盆轻声慢步走了进去。可刚一进门,眼前的一切令他大吃一惊,铜盆不由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洒了一地,“教主——!”他悲呼一声,差点没跪下去。
“怎么!我不漂亮吗?”但见柴仇穿着精美的刺绣女服,梳着高高的发髻,插满珠翠,浑身显得珠光宝气、风姿绰约,美艳不可方物。金杖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这都是绝无留给我的衣裳!”金杖分明看到他眼里闪着泪光。
“教主哇!属下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给您将柳教主找回来!”金杖哽咽着。
“为什么女人穿着丝绸就显得如此的婀娜多姿呢?”
“为什么男人的颜色又是如此的老土?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衣裳颜色全都改得鲜艳些,别老是除了黑就是灰,要彰显我圣教是如此的旭日东升、多姿多彩!”
“这——!”金杖傻了。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如此的喜欢这些衣裳,绝无被邓关捷足先登,我只能喜欢她的衣裳了!”说罢,轻轻地闻了闻衣裳上的味道,显得非常陶醉。金杖手足无措、目瞪口呆。
“你看我与绝无哪个漂亮?”柴仇衣袂飘飘,宛如月中嫦娥。
金杖显得万分惶恐,战战兢兢,“教、教主,都、都漂亮,跟仙女似的!呜——!”老头居然呜咽起来。
“去年我寿辰,你们不是合伙送了我一件女服吗?”
“属下该死!教主恕罪!”金杖跪地磕头不止。
“起来吧!今日我就穿给你看!其实我挺喜欢那件衣裳的!你们,眼光独到!今年继续!”
金杖汗如雨下、心惊肉跳而又哭笑不得,张口结舌、语无伦次,“属、属下该死!属下遵旨!”
“你心痛过吗?”柴仇盯着他。
“属下也曾心痛过!”金杖抹了把汗。
“为了何事?”
“师尊仙逝!”
“不对!这不能叫心痛!心痛只为最亲的人、最爱的人,就好比我为了绝无!”
“教主——!”金杖悲呼一声,“属下定当摘下邓关项上人头,以解教主心头之恨!”
“邓关!长得不怎么样!好丑!好丑!又矮又黑又瘦,说不定是钟馗投胎转世!你怎么看他?”
“属下、属下并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反正属下恨死了他!属下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剁了喂狗!”
“不!你应该喜欢他!因为我突然之间也喜欢他!”柴仇耸耸峨眉,如少女般显得情窦初开、风情万种。
“教主,您、你没事吧?”
“告诉他们,尽量抓活的!他糟蹋了绝无,我就想让他也尝尝被糟蹋的滋味!”
金杖听了啼笑皆非,“教主,属下此番前来正是要说这事!星目法王飞鸽传书,邓关于登州坠海!”
“无路可逃,跳海自尽!你认为他是个随随便便就寻短见的人吗?”
“属下以为邓关贪生怕死!”
“蝼蚁尚且贪生!就这么死了,我糟蹋谁去!轩辕刀呢?”
“下落不明!”
“你有没有察觉到,咱们漏掉了一个人?”
“教主说的是邓大夫吧!”
“他岁数不小了,跑不了多远,汗血宝马跑得快,耐力却不够,根本骑不了两个人,这老头会藏在什么地方呢?不会就在咱们鼻子底下吧?”
“有其父必有其子,邓关如此狡猾,想必就是他给教坏的!属下这些日子以来带着人隔三差五地将总坛翻一遍,并无半点蛛丝马迹,藏在总坛的可能性不大!”
“邓关家里还有什么人?”
“属下正想与教主商量这事,他还有个老娘,还有老婆孩子!要不要属下带人将他们抓来?”
“金老啊!釜底抽薪之计虽百试不爽,用多了难免引火烧身!似邓关这等人还是别把他逼急了为好!”
“教主相信他活在世上?”
“如果死了,抓来还有什么用!如果他活着,一定也会想方设法通知他们躲避,你千里迢迢跑到江南,人生地不熟,说不定又重蹈覆辙,咱们再也损失不起啦!”
“教主如此宽宏,属下感佩万分!”
“如果邓关倒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拉他一把!”
“希望邓关能明白教主的良苦用心!”
“去地牢看看,别让那只老猴子钻到那里去了!”
“属下翻遍了总坛,教主若不提起,那个地方属下还真没去过,属下这就带人将地牢好好‘打扫’一遍!”
金杖的确是吓了一跳,总坛被他翻了好几遍,地牢还真是从来没去过。一般来说,没谁会躲在这个死地。“你们分成三队,要一寸一寸地搜,宁杀错,莫放过!”他恶狠狠地命令道。
整个地牢有八十一个牢房,每个牢房里边都关押着中原武林的高手,或者是雄霸一方的豪强。少的有一至两人一间,多者七八人一间,门外的木架上挂着写有他们名字的木牌,对号入座,死一个就将木牌取下,一目了然。
“二位住得可舒服?”金杖来到地字第一号牢门口,这里关押着两个人,一是火龙丐,另一人则是少林方丈了尘大师。
“哟!端木阳,你也进来啦!”火龙丐故作惊讶。金杖姓端木,名阳。
“半年未见,施主年轻不少,想必又寻得延年益寿之灵丹妙药吧!”了尘大师揶揄道。
“哼!老和尚,霓裳羽衣舞还没看够吗?”
“有些日子没看啦!”火龙丐剔着牙!自从柳绝无离开后,他们还真有些日子没见着那些漂亮姑娘了,“前些日子上边热闹得紧,是不是有人来送礼啦?”
“臭要饭的,别得意,有你羡慕的时候!”
“端木阳,别那么大火气嘛!咱们也是好心,是不是总坛招贼啦?”
“施主是不是怀疑有梁上君子进了咱们这里?”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只是个小毛贼到也无所谓,万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徒进来了,杀得你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再点上一把火,咱们呆在这儿无处可逃,岂不都成了烤地瓜!”
“你就不能嘴上积点德吗?”
“反正都这么大岁数了,早晚得去!你还不让老夫说个痛快呀!哎!进来的是不是个年轻人?”
“他很快会成为个死人!”
“老夫听说这人姓邓!”
“恭喜你,答对了!”金杖表面上非常平静,心里还是有些吃惊,“就是你那个好兄弟!”他又加了一句。
“他是不是把你们的柳教主给拐跑啦?哈哈!”
“住口!”金杖勃然大怒。
“邓关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妙计百出、武艺高强!你家柳教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霓裳羽衣、天下无双!**、软玉温香,郎才女貌、相得益彰!”火龙丐居然将柳绝无也大大地夸赞一番。
“如此说来,你家教主岂不戴了个大大的绿帽!”这话出自了尘大师之口,完全不像个出家人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