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侠 第三零一节

作者 : 寒山士

“真难为他们了,平常锦衣玉食,落到如今啃树皮!”宗主有些幸灾乐祸。“带他们进来!”

四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被带到宗主跟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有个倒霉蛋还拿着块树皮在啃着。“哈哈哈哈!四位,没想到吧,你们会见到本宗主!”宗主仰天大笑。

“见了宗主还不赶快跪下!”旁边的刀手怒喝道。

“老夫黎玉坤,岭南金沙堡堡主!”黎玉坤虽然浑身破烂,却面不改色、傲然而立。

“老夫关朝,浙江观潮堡堡主!”他也毫无惧色。

“在下大理段家段世平!”就他拿着块树皮在慢慢撕扯着。

“宗主!”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卟嗵一声跪下了。

“乔老弟,你终于找着亲人啦!”关朝奚落道。

“大哥生死未知,你就改换门户,大哥待咱们不薄!”段世平道。

“大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黎玉坤仰天长叹。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爹,死于大哥之手!”黎玉坤终于将这事给抖了出来。

“乔少庄主,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这是他们亲口承认的!”宗主得意地说。

“真的是那个王八蛋杀了我爹!?”乔巴颜如厉鬼一般扑了过来,一把掐住黎玉坤脖子。四人拉的拉,扯的扯,掐得他直翻白眼,乱成一团。宗主看着他们撕打的模样,放声大笑。

“老弟,撒手吧!”黎玉坤当然不会被他给捏死。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亏我还拿你们当兄弟!”

“这是大哥交待的!让你找他报仇!”

“哼!我先杀了你!”说罢,又要扑上去。

“住手!”宗主开口了!乔巴颜不敢造次。“你们三位都是威震一方的豪强,老夫早就神交已久,曹仁杲两眼无珠,竟然让三位受了如此污辱,老夫深感痛心!”

“你是什么德性,咱们还能不清楚!说你是披着羊皮的狼,那是太抬举阁下了。”黎玉坤道。

“金沙堡主,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是老夫命人将你们挖出来,只怕现在还在啃树皮吧!你们那个英明神武的大哥以前跟土地爷似的,哪里都冒得出来,可你们遭难的时候他又上哪儿逍遥去啦?”

“你能派人把咱们挖出来,就没想过大哥在别的地方也挖你的东西?”黎玉坤道。

“士为知己者死!你就别再浪费口舌啦!识相的就把咱们三个再埋回去,咱们就等大哥来挖!”关朝也不客气。

“这就是人品的差距!你死皮赖脸拉咱们入伙,咱们死心塌地跟着大哥走!”段世平就更损了。

“姓段的,别以为你是世子就可以在老夫面前颐指气使,这儿可不是大理,老夫完全能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宗主杀气腾腾。

“是铁衣卫吗?”段世平才不怕他。

“看来你想亲自尝尝!”宗主咬牙切齿。

“咱们三兄弟都有这个想法,不知宗主可否一视同仁?”

“拉下去,饿他三天!”宗主大叫。看着他们被押走了,他狠狠一巴掌将香炉打翻,大吼:“气死老夫!这群顽石,又臭又硬!”

三平道长轻手轻脚地走向前来,“宗主,武林盟主下落不明,这些天来幕府山庄三把手黄老三跟老鼠一样四处乱窜,急得脸色都焦黄焦黄的!”

“太子的秘密行宫被炸了,不会被炸死了吧!”秦世召道。

“你堂堂丐帮副帮主就没得到一点消息?”

“属下也知道黄老三如没头苍蝇似的找人,可属下的人正在查证这次到底是不是火药爆炸,我丐帮虽然穷了点,各行各业的行家里手还是不少的,对于是不是火药爆炸,属下的人并不看好!”

“不是火药爆炸,为什么会炸得如此厉害呢?偌大个庄园,从中间爆开,往四面坍塌,就只剩下几个墙角,这除了火药还会有别的吗?”

“如果轩辕刀不是在咱们手上,属下一定认为这是轩辕刀干的!宗主可记得前年漕帮洛阳分舵被毁一事,这就是轩辕刀的威力!”秦世召道。

“除了轩辕刀,就只剩从未见识过威力的圣弓,难道这会是小皇子的人干的!”宗主也有些吃惊。

“如果圣弓真的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小皇子身边又有谁会驾驭得了呢?”

“只有一个人!”宗主伸出一根指头。

“邓——太——医!”

邓大夫这些日子以来都极少露面,一心一意地伺候着里边那位要吸干他的武林盟主。而黄老三隔三差五地会来到药铺门口溜达一番,走过去、又走过来,偶尔还会在门墩上坐坐,却从来没想过要进去看一下。当晚爆炸过后他就第一个冲进废墟之中寻找,曹仁杲踪影全无,就连那只“干鸭子”也不翼而飞。这一天,天阵大雨,他又一次来到药铺门口“躲雨”。望着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的天空,他不禁暗暗着急。身后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进来吧!”

黄老三吓了一跳,扭头一瞧,“嘿!是你!”他咬牙切齿。

“行了吧!老朽要捅你一刀,你早就见阎王了!”邓大夫抄着袖子。

黄老三不禁惊出一身汗,刚才他愣是没感觉到这老头就到了身后,“我家少主呢?”

“你去看看吧!兴许还有救!”

但见一张白布台上平躺着一具用白布盖着的人体,他走过去一把扯掉白布,当看到曹仁杲那模样的时候,黄老三几乎昏死过去,这是一具紫色的人体,浑身都扎满了银针,气息微弱,人世不省,“这、这怎么可能变成这样?”黄老三抹了抹老泪,显得非常激动。

“老朽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不敢说是一同被炸出来的。

“你怎么就没事?!”黄老三揪着邓大夫就是一顿狠摇。

“放手!老朽要是这样子,天底下还有谁能救他!”

“那你也不至于一点事都没有吧?”

“老朽当然有事,老朽的腰给扭了,还擦破了皮!裤子也撕烂了。”

“你能告诉老夫,盟主是生是死吗?”

邓大夫轻轻碰了一根银针,就见曹仁杲的躯干部分突然震颤起来,“看到没有,他还是有反应的,老朽将他全身所有能使其无比痛苦的穴道都用银针封住,要想保住他的性命,就只有让他继续忍受着这无边的痛楚!”

“你、你真够毒的!”黄老三咬牙切齿。

“哦!你只要把这些银针都拨了,他立马解月兑。”

“盟主还能活过来吗?”

邓大夫指点着曹仁杲的身体,“老朽先跟你说说他的情况,好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万一哪天他没熬过去,也别怪老朽!”

“你放屁!他要死了,你就陪葬!”

“你威胁我!”

“我就威胁你!惹火了老子,先让你生不如死!哼!”

“毕竟你我都这么大岁数,就别说这些天真的话了,老朽要是稍稍眨一下眼睛,他现在就被鱼啃得精光,我就不信了,你还能认得他的骨头!”

“活该!谁让你不眨眼的!这是你自找的!”

“反正他都这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还想不想听他现在的状况?”

“说!”

“他的奇经八脉已经毁得差不多了,筋也断得七七八八,你看这儿,经脉断了,这儿也全断了,还有这儿、这儿、这儿,全都没有一根好的。”曹仁杲上上下下几乎被他指了个遍。

黄老三虚月兑了,“还有什么没断的?”

“还有这口气暂时没断!”

“你打算怎么治?”

“像他这种烂得不能再烂的病人,老朽也是头一回遇上,你是他的家奴,也算他的家人,你得签字画押,老朽才敢主刀!”

“有一点老夫得澄清一下,老夫不是他的家奴,老夫是幕府山庄的三当家,他是少主,老夫是家臣!”黄老三冷冷地说。

“也行吧!老朽要将一些筋骨给他接起来,最起码外表还要像个人,这就得动刀子,把这些断了地方全都切开来,再用接筋驳骨之法将其续上,就刚才老朽指过的地方都得切开,这得你作主!”

“你是主刀大夫,凭什么要老夫作主?”

“你是他的家人,虽然他现在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好歹还有口气,你若不签字画押,万一一刀下去,他两腿一蹬,老朽岂不是太冤枉!”

“照你的意思,老夫若是签了,你就可以随便下刀,想切哪儿就切哪儿,想切多少就切多少!”

“是这么个理儿!不过这又不是猪肉,老朽不会切下来多少,就这些烂肉,喂狗也不一定吃!”

“哼!你想得美!他不但要活蹦乱跳的,而且要漂漂亮亮的,老夫还要他恢复武功!”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就不用想了,就算他能活蹦乱跳,不一定打得过一头狗!你看!”邓大夫将曹仁杲的脸皮往上一拽,这家伙立刻摆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老朽要不把这死脸皮拉下来,他会一直这么笑着。”而后,邓大夫又将他的脸皮往下一拉,顿时就成了一副爹死娘嫁人的模样,使人哭笑不得!

“他才当上武林盟主半年多,**还没坐热呢!”

“这又不影响他继续当武林盟主,他没武力尽失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不说,外人还有谁会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成了个傀儡,任咱俩搓圆捏扁?”

“我说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邓大夫火了,“他当他的武林盟主,你我是他的左傍右臂,他照样可以号令武林,你照旧能作威作福,难道你想将这事捅出去吗?”

黄老三红着脸,想了又想,“老夫就听你一回,老夫警告你,今后别对老夫大吼大叫的,哼!”

极乐宫这两天出事了,金碧辉煌的大屋顶突然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数十个洞,抬头一瞧,星星点点,有如满天星斗,更可气的是,一场大雨浇下,整个极乐宫平地水深尺余,那些华丽无比的地毯全都漂在了水面上,那些美若天仙的舞姬一个个由美丽的凤凰给淋成了落汤的鸡,有几个还不停地打喷嚏。有人说是故意破坏,也有人说是被雷给劈的,不管是怎样出现的,屋顶破得了得补,在要补屋顶,自然少不了瓦匠,总坛唯独欠缺瓦匠,只能从外边请。请的瓦匠有七八个,穿得破破烂烂,手里拿着一些锤子、凿子、油灰刮子等工具,其中有一个胡子拉碴的却拿着一根齐眉的六棱金钢棍,通体乌黑,下头因长年累月的拄地,已经变成了银白色,显得非常锋利,上头是一个八瓣金瓜,也闪着斑斑银光。金杖法王亲自过问,他可不想又混进来一个“邓关”。其他人都瞒不了他的法眼,单单将这个拿棍的家伙给叫了出来,“你是瓦匠?”他背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嘿嘿!”这家伙露出一口乌黑泛黄的牙齿,首先就将金杖给恶心倒了,“小的是他们的头!嘿嘿!”这家伙腆着脸谄媚地笑着。

“老爷!他的确是小的师傅,小的们全都出自他老人家门下!”有瓦匠解释道。

金杖捂着嘴巴,“你干嘛拿着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难道修屋顶也用得着这个吗?”

“回老爷的话,这是翘棍!是用来翘房子的!”

“什么!老夫让你们来修屋顶,不是让你们来拆房子的!”

“老爹,您有所不知,有些盖房子的师傅不行,盖好的房子要不了多久就就地基下沉,房子也就跟着变形,屋顶就容易漏雨,特别是您这样的大户人家,如果根基不牢,柱基下沉,非得这样的工具不可呀!”

“好吧!你们尽量往好里翘,修好了重重有赏!没事尽量别到处乱闯,小心刀剑无眼!”

“那是!那是!”

这些瓦匠也不怎么厚道,按理说,把那些破了换掉就成了。可是他们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大客户,那还不寻思着好好捞一笔。他们从瓦脊开始往两边搞破坏,一层一层往下揭,甭管好坏全都给掀了下来,弄得极乐宫里里外外遍地的破砖烂瓦,要全都弄好了,起码得半个月。

柴仇在左边一个烽火台上远远地看着那个被掀个精光的屋顶,心情起伏。金杖就站在他身旁,“教主,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他显得有些担心。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邓关等的不就是一个机会吗?本教主就给他个机会!”原来极乐宫的屋顶是他捅开的。

“您就不怕他夹在这些人中间溜了出去?”

“他不会溜出去的,火龙丐还在咱们手上,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与他取得联系,极乐宫是地牢的唯一出口,他会出现的!这么多地牢,他得一间一间地找,够他忙上一阵子了,哼!”

“教主,您逮住他后打算怎么折磨他呢?是零刀碎剐、剥皮抽筋,还是刀砍火烧、油锅烹炸?”

“嗯!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圣教教规好像不足以惩其之恶!如果先将其零刀碎剐一番,再剥一部分皮、抽几根筋,不能用刀砍,那样容易死掉,我们可以将他用小火慢慢地烤,烤他个半生不熟,再拿面粉调成糊状,加入些许盐,加点胡椒面儿,淋点酱汁,滴几滴香油,加点葱花儿,将他上上下下裹住,放入热油之中稍稍炸一下,炸得他外焦里女敕、酥脆爽口,再拿刀分成一小片一小片儿的,见者有份,你说他这味儿会不会挺香?”

金杖已是脸色煞白,直冒酸水,“属、属下没这胃口!哇!呕——!”

一黑衣金带杀手急急匆匆地奔了过去,单膝跪倒在地,“禀教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柴仇心情很好。

“刚才属下巡查的时候于教主寝宫大门之上发现了这个!”说罢,他将一张信笺递到柴仇手上。

他打开一瞧,原来是首挺蹩脚的词,他轻轻念着:

“我本释家弟子,

为君落却凡尘。

柴扉小叩久无音,

仇已幻灭了。

屈指廿年已过,

居然在尔身边,

总为浮云遮望眼,

昙花一现亦欣然!”

“还有些意境,只是这字迹,着实不敢恭维!”柴仇摇摇头,将信笺递给金杖。

他这个时候已经吐完了,拿着信笺的手还有些颤抖,他只看了一眼,“教主,这是首藏头词啊!”

“什么!”柴仇又将信笺夺了过去,“我为柴仇,屈居总坛!大胆!”他气急败坏,就要去撕信笺,突然之间他又停住了,“这是谁干的?”

“属下该死!属下的确没看到是谁贴上去的!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有了!”那刀手也只怪自己倒霉,偏偏在他当值的时候出了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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