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夫颤微微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望着寡蛋大师,如和尚刚才一样,卟嗵一声就跪下了,“你应当受老朽一拜啊!”他激动得老泪涟涟,不能自已。
“伯父请起!”和尚不让他拜,他是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的,“哈哈!想你那公子真是个奇才,一般人听了摩诃摩耶取那**,恨不能给贫僧磕三个响头。你那儿子,犟驴一匹,还说要贫僧给他磕三个响头。”
“哎呀!劣子啊!”邓大夫难掩心中欢悦。
“参见伯父!”大掌柜夫妻二人也一拱手。
“你们都拜啦!”邓大夫喜不自胜。
“我三人结拜了,他又与你家公子结拜,您理当受我二人一拜!”
“哎哟喂!这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哟!竟然能得到你们三位高人的垂青!”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酒宴重新摆上,四人推杯换盏,开怀畅饮,不亦乐乎!
“呔!起来啦!”天刚刚亮,苏姑娘就将朵朵给摇醒了。
“让我再睡一会儿!”朵朵扭动着身子,愣不想起来。
“宫里传下话啦!你今天得早朝!圣上钦命!”
“朝廷里还有什么大事要我一个小孩处理的呀!”话是这么说,既然皇帝说了,就一定得去。去上朝也不是一去就进大殿,而是被几个小太监拉到旁边的偏殿里,好吃好喝地供着,问也只有摇头,还时不时地冲他笑笑。在大清早这个时候,殿内虽然点有火烛,还是很暗,那些笑脸看起来都是惨绿的,格外的阴森恐怖。对于时时要保住自己小命的朵朵来说,这一番如坠五里云烟的动作给他造成不小的压力。
好不容易外边太监高呼着:“秦王殿下进——殿!”
心情忐忑的朵朵嘴角还带着一些饭粒糕屑的就进去了,两旁的文武大臣都面向中间,恭恭敬敬地抄着手。这架势从来没见过,再一望前边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能看到下半截身子,怪吓人的。“臣等参见秦王殿下!”所有大臣全都跪下参拜。朵朵吓得蹦了起来,“起、起来,平身吧!哈!”
“谢——殿下!”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般到这个时候皇帝都会亲自说一句,“平身!”这次没有,是个太监的声音,“秦王殿下听赏——!”也没说为什么赏,反正就赏了好大一堆,“赏王府一座,金印一方,金册一份,蟒袍二领,玉带二条,金冠二顶,蟒靴二双,经史子集百册,珍珠十斤,黄金二十斤,白银一万两,古玩字画十箱,湖绸一百匹,苏绣一百匹,江宁织锦二十匹,宫女太监各二十名!领旨,谢恩呐——!”
“谢——圣上!”
“你说什么?”皇帝胡子一翘。
“谢——父皇!”
“这还差不多!平身吧!”
朵朵爬了起来,“父皇,我好像什么都没干呀!”
“殿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殿下神机妙算,有如诸葛孔明,安居平五路!”
“搞错了吧!”朵朵根本想不起来有这事。
“您举荐的曹玮打了大胜仗!”
“赏他就是了呀!”
“他也要赏,您更得赏!”
“那就把赏我的那些金银财宝全都赏给他吧!”
“老臣替犬子谢过殿下!”曹琳出班谢恩!
“有功得赏,赏得及时。有过就罚,罚在当下。无论高低贵贱!”
“臣等谨记殿下教诲!”
皇帝高高在上,反倒觉得自己没话说了,只感到非常欣慰。
太子喝着酒,醉得烂熏熏的,皇后黑着脸坐在一旁,“你喝酒就能解决问题吗?”
“哼!起码一醉解千愁,什么都不用想了!”
“是呀!你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要想的!你就在这儿乖乖坐着等着别人将皇帝的帽子扣你头上吧!”
“皇帝有什么好当的,我还不在乎呢!”
“你不在乎!那你在这儿灌什么马尿?”
“我听说秦王府就在艮岳边上,与我的东宫只隔了一道宫墙,今后搬家就容易了,翻过来就是!”
“你给我住嘴!你就太子,你就是将来的皇帝,他只不过是小野种,你是从本皇后的肚子里出来的,你只有当皇帝的命!”
“父皇趁着我的腿砸伤了,一个劲儿加官进爵,恨不能再立一个太子,他偏心!”
“你若是个争气的,他怎么可以两个眼珠子都瞅着他!看你现在的模样,如果让你父皇看到,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他反正从来看不起我,我又何必在他面前装得忠臣孝子一样,即欺骗了他,又苦了我!”
皇后一把将酒杯打落,恨不能扇他两巴掌,“你这个时候若退步了,你就等着住冷宫吧!别以为没了你就天下大乱!”
“母后是不是也以为儿臣无可救药,想改换门庭啊!”
“啪!”皇后再也忍不住了,“你是我亲生儿子,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打过你,现在也让你尝尝伤心是什么滋味!”她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些太监宫女,“如果再让他喝到一滴酒,你们全都得去死!”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眼见着皇后没影了,太子突然又“活”了过来,“卫申图!”
“臣在!”他就躲在屏风后边,皇后来了都没出来见礼。
“告诉外边的人!要做最坏的打算!”太子残酷地笑了。
“殿下,这最坏的打算会什么打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要有李世民的打算!”太子咬牙切齿。
黄老三回到药铺就看到门上贴着大大的官府封条,差点没将他心脏给吓得蹦出来,翻墙进去一看,曹仁杲还好好地躺在后院的阁楼内,官府只是将药铺给封了,还没查抄。“邓大夫!”“邓大夫!”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即怕人家听见,又怕邓大夫听不见。
“别喊了!在旁边客栈里!”墙外也不知是哪个说了一句,兴许是邻居吧!
“哎呀!你怎么在这儿呀!还给人端盘子呐!”黄老三急得冒火,拉着他就要走。
“他们封了老朽的铺子,说是无证经营,老朽没了吃饭的地方,只得来这儿给人斟茶递水,混口饭吃!”
“少主怎么办?”
“反正他死是死不了的,至于能恢复到什么模样,就看老天会不会放过他!”
“你跟我回去看看呗!”
“不行!他现在是我们大掌柜客栈雇的伙计,没我们的允许,他哪儿也不能去!”和尚站在他们面前。
“哼!老夫说话,你最好少插嘴!”黄老三威胁道,他应该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什么人。
“如果你是来吃饭的,就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饱你满意;如果是来找茬的,希望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就凭你也配!”黄老三说罢,一掌挥出,结结实实打在和尚那滚圆的肚皮上,“咚!”的一声,仿佛一块石头扔进了水潭之中,把他吓了一跳,“你到底是何人?”他不得不全神戒备。
“贫僧大掌柜客栈股东,如果刚才这一掌还没令阁下解气,你可以再打一掌!”和尚到也大方。
“哼!中原果然卧虎藏龙,老夫看走了眼,老夫只想让他给我家少主瞧瞧,并无他意!”
“谅你也不敢!”和尚毫不客气,“药铺都已经被查封了,你何不将你家少主搬到我大掌柜客栈来?贫僧一定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在这儿老夫不放心!”
“贫僧包他不死就是了!”和尚大大咧咧。
“你还是听他的吧!不听他的更麻烦!”邓大夫劝道。
“你跟他们很熟?”
“他跟老朽儿子挺熟的!”
黄老三想了想,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法子,反正不上贼船也已经上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他将曹仁杲扛了出来,安顿在大掌柜客栈之中,从此,他无形之中就成了人家手中的牵线木偶。
天已经很晚了,大掌柜客栈后院还亮着灯,几个人凑在这儿喝着茶水聊着天,“伯父大人!”和尚叫道。
“别这么叫,老朽担当不起,就叫邓大夫吧!”邓大夫一听他这“伯父大人”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也好!你听着别扭,我们叫着也麻烦!”大掌柜觉得这没什么的。
“就邓关那把破刀,真的有什么古怪之处?”和尚问道。
“不瞒你们,这刀应该就是传说已久的轩辕刀,只是外边加了层寒铁而已!”
“和尚,你有没有自裁的想法!”大掌柜撇撇嘴。
“缘分天注定,半点不由人!贫僧认了!”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在猫挠呢!
“邓大夫,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邓关?”、
“有大师传授的摩诃摩耶取那**,加上老朽的‘否极泰来’方,老朽还真不担心他的安危!”嘴上是这么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否极泰来方贫僧也听说过,这不是前朝药圣孙思邈的独门药方吗?听说从未有人配齐过!”大帽子插嘴道。
“此方极为怪诞,所用之药皆无比奇毒,由一百零八味配成九味,再由九味配成一味,绝世无双!”和尚叹道。
“老朽在神火教总坛的药房里配齐了。”说罢,他掏出一只瓷瓶放在桌上。
“这、这里边装的就是起死回生的‘否极泰来’方?”三人都瞪大了眼。
“老朽敢给自己的儿子下这样的药!”
“这么说我们目前已经拥有一味能起死回生之药!也知道轩辕刀的秘密!武林盟主也在我们手中,就只剩邪王弓还踪影全无!”和尚道。
“那张弓老朽也知晓在何处!”
“这你也知道啊!”
“你为什么不拿来呢?”
“在那里,与在老朽身边是一样的!”
“我们得干些什么!”
“客栈照开!坏事照干!”
“神火教与大明宗藏头露尾、蛇鼠一窝,中原武林算是给毁了,我少林寺百年基业,如不是邓关横插一脚,现在还在大明宗手上!”
“我丐帮总坛被烧,弟子死伤惨重,若不是邓老弟仗义相助,只怕再无出头之日。”大帽子道,原来他是丐帮的人。
“你们没搞错吧,犬子有如此本事,老朽为何从来不知?”
“这不是我们这么说的,而是天下这么传的!”
“邓关如今躲在神火教总坛养伤,我们在外边给他闹出点动静来,也算是支援他吧!”
“我们无须闹出什么动静,武林盟主就在客栈之中,就那个黄老三,我和尚就吃定了他,咱们给他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武林盟主明着是他的,暗地里我们说了算!”
“武林盟主是太子的人,太子这个人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当然听说过!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东西!如今皇帝的小皇子回宫了,听说这小子不错,颇有帝王之资,我们能控制武林盟主,也就等于控制了太子在江湖上的势力,如果他敢造反,我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这个主意不错!那小子,老朽算是见识到了,天底下就再也找不出那种玩艺儿来了!”邓大夫直摇头。
“那个武林盟主贫僧刚才稍稍看了一眼,他这症状好像是遭内力反噬,震碎全身经脉,你若把他医好了,顶多也是个残废!”
“老朽从未遇到过这等情况,死马当作活马医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你得保证他能说话,能思考,这样便于控制!”
“关于这一点,老朽能保证,若不是他筋骨尽折,早就骂娘了!”
“我们控制武林盟主的人,邓关也有他的原班人马,加上一个古都尔,应该能与大明宗、神火教一较高下!”
“真想不通,古都尔这个老独夫会对你儿子言听计从!”
“古都尔这个人我们都见过,别抱什么希望!他与中原武林有着血海深仇,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大帽子道。
“贫僧也是这个意思,他只要不帮着神火教就阿弥陀佛了!”
金杖法王押着十条大船日夜担惊受怕,当然不是说他怕了邓关,如今邓关轩辕刀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怕的是这小子要是在船上搞小动作,将船底挖几个窟窿眼,他立马就会受到邓关单枪匹马的前后夹击。还好,一路往南,虽然不顺风,还是挺顺水的,接连三四天都没任何动静,再走一天就能进入真定府地界,银轮与星目就在那儿等着他。金杖也支撑不住了,钻到船舱里呼呼大睡起来。刚躺下,床板还没睡热,他立马被叫了起来。“法王,刚才河岸上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人!”属下有些紧张。
“有什么好奇怪的!”金杖极不情愿地爬起来,要不是在船上,这家伙就麻烦了。
“您看!就他!”属下往河岸一指。
金杖手搭凉棚,离船有十几丈远的河岸上有一个穿着非常奇特的人,一块深褐色花布将他的脑袋几乎整个包住,只露出两个眼珠子,穿着一件同样颜色与花式的长袍,长可及地,仿佛就是一个直布筒子,连衣袖都没有,这人手拿一根齐眉长棍,有鸡蛋粗,上边是一个闪着银光的八瓣球,下边也被磨得银光闪闪,边走边拄地,不时传来哐哐的撞击声,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布袋子在一扭一扭的,蛮飘逸的样子。这别看这家伙走样的样子有些别扭,速度可不慢,能与船并驾齐驱。“那棍子!”金杖突然想起来了,当日修极乐宫屋顶的时候那个泥瓦匠工头拿着的就是这么一根铁棍,“泥瓦匠!”他自言自语。
“他一直跟有半个多时辰,不快也不慢!”
“严密监视,如有半点风吹草动,即刻来报!”说罢,他又钻了进去。由于白天突然出现这么奇特的一位,晚上金杖彻夜未眠。
次日凌晨,天渐渐地亮了,河风微拂,竟有丝丝寒意,金杖不得不将衣领稍稍拉拢些,属下立马将一件披风送上。“法王,他没跟来了!”
“不是没跟来!他走到前边去了!”金杖无奈地朝前边呶呶嘴。果然,大约一里远的地方有个黑影正一扭扭地走着。
“法王,这、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一个晚上都跟得上咱们的船呢!这莫非是鬼魂?”属下脸都白了。
“你见过有鬼大白天走的吗?”
“就晚上,属下也从未见过鬼呀!”
“一个泥瓦匠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本事,命所有弟兄都打起精神来,再过几个时辰我们就到真定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