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那声低不可闻的抱歉,随风传入木离的耳中,脚步的步子蓦地一顿,素來无悲无喜的面颊,浮上一抹似喜,似悲的笑,再度起脚,他什么话也沒说跟随着青龙帝,径直离开了。
由神王殿提供的狮鹰将四国皇帝及其侍卫多人护送回国。
无数只庞大的飞天魔兽张开翅膀,在苍穹上发出一声声尖锐的鸣叫。
目送他们离开,十二利落的转身,看向步子虚浮的明夜等人:“你们去二楼休息,好好养伤。”
“主子,”那你呢?后面的话,明夜未曾问出口來,眼眸中掠过一丝黯色,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这样的问題,即使不问,他也知道答案。
主子必然是会守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吧?
明知道这样的嫉妒有多可笑,但是,他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双肩似被什么东西压着,冷漠的身影,此刻看上去尽显寂寥与落寞,“是!”
将心头的万千苦水吞下,明夜扶着云若寒朝十二点头后便上了十二的房间,这次的决战虽然得胜,但只是惨胜!落天门的人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几乎损失了大半精英,不过,总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诛杀了白子墨……
这样想着,心底略微松了口气。
解决完后事,十二直接飞身窜上二楼的客房,便见凌宇寒背对自己,衣衫半退,右半边身体几乎**,白皙的肌肤彻底暴露在外,胳膊上插满了银针,一袭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峻拔修长的身影盘膝坐着,慵懒、魅惑。
十二心跳一顿,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却让她刹那间口干舌燥!身体里似有一团火,正在迅速的席卷着浑身的每一条筋脉,每一寸骨骼。
五指一紧,她心虚的移开眼,将心底那抹异样的情绪狠狠压制住。
墨白专注的坐在梨花木椅上,弯腰为凌宇寒施针。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响动,凌宇寒忽地出声:“回來了?”
即使不曾回头,他也能够感觉到属于她独有的气息。
“恩。”十二沒有告诉他方才所发生的小事,抬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确切的说,是看着他从肩膀一直蔓延到手腕上的银针!
密密麻麻的插着,每一根都仿佛散发着森冷的光晕。
“情况怎么样?”十二紧抿着唇线,眉宇间一抹忧色一闪而过。
墨白将最后一根针迅速的刺入凌宇寒的虎口,这才松了口气,“两个时辰内让银针为他疏通筋脉里的淤血,之后再将筋脉一条条接好,用斗气舒缓后,便可恢复。”
“那要多久?”十二问道。
墨白扫了她一眼:“至少一晚。”
她以为筋脉尽断很好医治吗?若换一个大夫,别说是为他续脉,便是让他的右手恢复正常也难如登天!
不过,若普通的大夫也能够治好的伤势,何须劳烦有神医之名的墨白出手?
“很好,一晚,若明日他伤势未愈……”余下的话,十二沒说,可那一身的杀意,却让整个客房的空气在瞬间凝固!
对上她冷入骨子的目光,墨白嘴角一抽,这算什么?威胁?逼迫?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尽全力医治好他!哼,当我黑衣使者神医之名是浪得虚名吗?”或许是被人小觑,墨白面含薄怒,与十二争锋相对,别人怕她,惧她,可他墨白不怕!
“那就最好。”十二冷哼一声,散去了一身的戾气,走到凌宇寒跟前,看着他半退的衣衫,不知怎的,忽然觉得碍眼起來,眼刀刷地一下刺向一旁的墨白,讽刺的话语未加思考,便月兑口而出:“你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墨白错愕的瞪大眼睛,非礼勿视?他和他都是男子,且他还是大夫,有什么不能看的?
凌宇寒雀跃的眯起双眼,熠熠生辉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甜蜜,她的霸道,让他如此欢喜。
“如意……”缱绻缠绵的呼唤,好似蕴藏着万千的浓情,目光炽热,眉宇间的妖娆更是浓郁了几分,双眼弯成两道弯月,“你这是在吃醋吗?”
十二闻言微微一怔,脸颊刷地红了,漫天的红潮,带着说不清的羞意,她撇开头,故作淡然的道:“吃醋?你觉得可能吗?”
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模样,凌宇寒心底满满的尽是暖流,心软成了一团,“啊,害羞了。”
墨白手一抖,一下扯断了肩头一缕发丝,这还是他认识多年的好友吗?怎么看上去跟个傻子似的?
陷入爱怜的人果然可怕!
他浑身鸡皮疙瘩仿佛都冒出了头來,急忙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这间粉色泡沫弥漫的房间。
再待下去,便是他有武尊的修为,只怕也难以抵挡住这两人的‘攻击’。
凌宇寒挪动了体,凑近十二的面前,炽热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
“你别乱动!”十二眉头一蹙,冷喝道。
“说说吧,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凌宇寒左手拽住她的手腕,将手背紧贴在自己的脸侧。
“沒什么,一点小事。”十二淡漠的开口。
“是吗?”既然她不愿说,那多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对了,你的伤!”
瞥了眼似乎已经麻木的伤口,十二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一点小伤待会儿上点金疮药就沒事了。”
小伤?
凌宇寒的视线掠过她被羽箭刺穿的肩骨,染血的黑色长衫上,有一个拇指粗的大洞,隐隐能够看到里面森白的骨头,以及皮开肉绽的皮肉!
这还是小伤?
“坐下,我给你敷药。”他霸道的说着,左手一翻,十二不敢反抗,唯恐伤到了他的右手,只能被迫跌坐到他的怀中。
“我记得给你的纳戒里有不少金疮药。”
乖乖的从空间里取出一瓶外敷的伤药,凌宇寒用左手将药瓶打开,药粉抖落在十二肩头的伤口处,皮肉与衣衫几乎粘在了一起,药粉刚一洒下,一股钻心的痛,便让十二浑身一颤,眉宇间透着一丝坚韧,竟是吭也未曾吭一声。
“你啊。”一句不知是感慨还是叹息的话语,从红唇中吐出,“偶尔也可以脆弱一点,不知道我会心疼吗?”
十二闭上眼,一句话也沒说,心头微涩,即使他们已经有了超越朋友的关系,但她还是不习惯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出來。
看着她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势,凌宇寒眼眸一冷:“真是便宜了白子墨!哼,早知道,就不该让他死得如此简单!”
“那你还想怎么样?”十二漠然的问道,忽然,感觉到一只大手将她的腰肢圈紧,脖子上有温热的鼻息喷洒的感觉传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至少也要将他千刀万剐!他居然敢伤你!”
这人……
十二嘴角浮现了一抹极淡的浅笑,“他死都死了,难不成你还想追到地狱去鞭尸?”
“总觉得他死得太容易了!我该把他囚禁起來,抽筋拔骨!”凌宇寒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真这么做了,估计白虎帝就要來找你拼命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他儿子。”十二淡淡的启口道。
“哼,我会怕区区一个白虎皇帝?”凌宇寒狂傲一笑,却牵扯到右手的银针,银针一动,筋脉瞬间产生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他闷哼一声,脸上血色尽退,俊朗的容颜骤然间惨白如雪!
“都说了叫你不要乱动!你若真想死,我马上送你一程!”十二扭过头來,果不其然看见他额上因疼痛渗出的冷汗,震怒的出声,“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抱歉。”凌宇寒苍白一笑。
“算了,你躺下休息,墨白嘱咐过,你的右手暂时不能动,至少要两个时辰以后才可取针。”十二小心翼翼的将他扶着躺在太师椅上,自己从他腿上跳了起來,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守护着他,房间里一片温馨、祥和的气氛,一躺一坐的二人,看上去那么甜蜜,仿佛谁也闯不进他们此刻的世界。
云若寒本是想來问问凌宇寒的伤势如何,但刚到门口,便看见这样一幕美好到让他心痛的画面,骤然转身,双手在身侧黯然紧握,眼底满满的尽是痛楚与苦涩。
也罢,或许他这辈子只能默默的守护在她身边。
此处郎情妾意,又怎知,暗处多少男子黯然垂泪?
三天后,在墨白精湛的医术下,凌宇寒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云天门、落天门、点苍派幸存的门人被遣散各自回各自的宗派,既然大战结束,他们也沒有继续留下的道理。
只是云若寒等人却留下了,简单收拾后,十二脚踏火麒麟,领着诸人來到白虎与玄武交界处的一处山脉之巅,双手在地面一拍,大地瞬间龟裂出一个巨坑!将白子墨的尸身埋入坑中,又亲手为他立了个墓碑,阳光下,空旷的平地山巅,唯有这座孤坟傲然立着,十二深知,这座坟恐怕近几年必然不会缺少祭拜的人。
眉宇间掠过一丝嘲弄,这是白子墨理应付出的代价。
“走吧。”利落的转身,再不看身后那座孤坟一眼。
据说,那座山巅在而后近十年,日日有人祭拜,有人在坟头怒骂,有人对它砸着石头,有着甚至想要将坟挖开鞭尸。
也不知道白子墨在九泉之下,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不过,这一切已于十二无干,解决完了四国的战事,她将要去完成,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