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火海还在肆虐,整个苍穹都被染成了红色,就连那玉盘一般的圆月此刻也透着妖异的血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巨大的漩涡才停止了咆哮,渐渐开始隐退,苍穹渐渐地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乌云消散,雷声退匿,还是往常一般夜黑如墨,繁星点空,月亮又是白玉盘一般圆润光泽,高挂在天空之上。
一切都是之前的样子,仿佛从来不曾改变,只有被烈焰肆虐过的土地,平原方能证明刚才的那场惊天火势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
在这片空地之上,一边仰躺着一个浑身**的男人,一边趴着一个黑衣男人,旁边还站个狼狈不堪的白衣人。
此时的白虎已经再没有初始的那般高贵凛然,反而是一副落魄之极的样子,他鬓发杂乱,浑身焦黑,一裘白衫只剩下胸月复部位还在。
两腿与两臂皆**在空气中,布满了烫烧过的痕迹,一阵风飘过便传过来阵阵的焦肉之臭。
就连身体上仅存的那一部分衣物也是乌黑一片,惨烈之极。
地上趴着的游仑天与白虎情形差不多,也是被焚天摧残得不成样子。
而游尘天此时是仰躺在两人对面的,位置没有发生改变,之前身体上的那股阴蚀之气消散的干干净净,想必是被这一通折腾给完全的驱逐出了体内。
尽管如此,他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面色惨白,虚弱不堪,一头漆黑发亮的头发此刻已经掺了灰白,皮肤也干燥了许多,似乎这一场战斗吸去了他不知多少的精华。
白虎费力的张口,声音嘶哑难听,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看来……你还是没能……阻止……我带走这个男人。”
语罢一阵气血翻涌,险些栽倒在地,急忙调息紊乱的身体,再不言语。
游尘天面色颓然,他费力的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离玚”在晃动之间化为一堆粉末,随风飞散在空气中。
他知道,自己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就是……一旦动用这股逆天之力,代价就只有一个,死。
他看着天空中洁白如雪的月亮,抚模着越来越干枯的脸颊,意识有些模糊了,他感觉好像朦胧中看见蓝倩儿甜甜的笑着,月牙一般的弯眉,抱着挥舞着小手的游青站在眼前看着他,青儿张开双手一脸憨态,含糊不清的哼叫着……
为了他们母子俩,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笑了,抬起的手消散了生机,无力地垂了下去。
※※※※
白翎大雕一路不停地奔向离砀山的方向,在路过离砀山之时却没有停留,反而是丝毫不停歇的继续向北疾驰,仿佛这畜生也知道,此时只有风雪老祖能救它的主人一般。
在晨曦刚刚接近大地之时,白翎大雕已落停在风雪冰原的入口之处。
风雪冰原在中土北方,接近边陲,这中原边陲虽不是四季如春却也生机盎然、绿意遍布,而这个风雪冰原虽称为冰原,实际上却也只是一个山谷而已。
它极为迥异,寒风凛冽的入口与温暖如春的平地相接,但中间却好似有一条阴阳相隔的法力一般,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候温度相隔开来,一边是生机勃勃的绿色景物,一边却是寒风呼啸的冰雪极地,可谓怪异之极。
蓝倩儿此时已昏迷不醒,脸色铁青,黛眉紧蹙,似睡梦中也不得安生一般。
白翎大雕停顿稍许,振翅一扬飞入谷内,原本呼啸的冰雪狂风在其周身却丝毫不见,仿佛这冰雪也认得熟人!
刺骨的寒风在咆哮,雪白的霜雪漫天飞舞,也不知飞了多久,白翎大雕的速度终于是渐渐慢了下来,在其前方不远处也出现了一座恢弘雄伟的冰雪宫殿。
这宫殿颇为壮观,白色的冰雪堆砌而成的宫殿,棱角分明似有意而为之,冰雪交融却又似天然形成,衬着阳光的照耀,这宫殿之上便时时闪过阵阵的白色流光、金光闪闪刺人眼目。然每接近这宫殿却又因扑面而来的冰冷寒意而倍感心悸。
白翎大雕不曾停留,一路呼啸着直入宫殿的正门,宫殿之内坐着的一个冷若冰霜,一身雪白长袍的女人也是倏地站了起来。
而此时我们方才看清,在这偌大个宫殿之中竟然一丝的生气都没有!整个空荡荡的宫殿不光散发着森森的冰冷寒意,其中更为冻彻人心的是无边无际的冷清之感!
除了在宫殿正中央一个冰雕宝座前那一个女人,这方圆几百丈的巨大宫殿竟再见不到任何一个活物!而就连这个唯一存在的女人,也是浑身都透着一股冷森森的冰冷!
这女人柳眉雪肤、清丽不可方物、也是绝美女子一个,她目光冷冷地注视着白翎大雕落下,一个纵身便是跃上了雕背,眉眼一扫,顿时拧在了一起。
此时蓝倩儿已是生机渺茫,心跳愈加微弱,呼吸也是有进无出,那女人托起蓝倩儿,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这宫殿之中,留下一裘雪白羽毛的大雕与冰冷空荡的宫殿。
另一边,原本安静的焚天殿也是喧闹不堪。
八护卫的头领秦门在向殿主游尘天汇报完关于黑衣人的情况之后便迅速马不停蹄带着殿内精英赶往魂幽谷,同时派出脚程快的人去通知上一任殿主,游尘天的父亲游傲。
各个分殿的执事也连夜奔往主殿汇合,随后带领下属人员前往魂幽谷准备查探情况,整个焚天殿忙作一团,但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殿主不在,但平日里严格有序的管理机制在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
当焚天殿一众人员到达魂幽谷之时,却真真被震得目瞪口呆,不仅仅是魂幽谷荡然无存,方圆几百里的土地山川竟都被夷为平地,一望无边。
众人呆了半晌,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游傲,他脸色铁青,嘴唇哆嗦,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秦门也在此时反应了过来,急忙喝令众人四处搜寻,片刻之后就发现了游尘天浑身**、毫无生机的尸体。
那第一眼看见游尘天的殿内弟子,目光呆滞的跪倒在地,轻轻地用食指探向游尘天的鼻息,在感到那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时也随之爆发了一声哀嚎。
众人寻声音而来,皆是看见了这令人绝望的一幕。游傲紧步走上前来,瞳孔瞪得似银铃一般,他浑身一个激灵,顿觉昏天暗地,险些栽倒当场。
天空中布满了阴晦的乌云,遮天蔽日,漫天无际的给人一种阴沉的压迫之感。
众人沉默了许久,也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啜泣,随后便起了连锁反应,一声声哭号之声传遍当场,这群平日里刀口上舌忝血的男人,俱是在此刻,发出了来自心灵的呐喊。
秦门沉默着轻轻地抱起了游尘天的尸体,手脚颤抖,嘴角抽搐,显然也是在极力的克制着。
他看向被人扶着的游傲,竟是感觉在须臾之间,这个曾经笑傲九州的绝世人物就老了几十岁,那原本圆润光泽的肌肤密布着一层层的皱纹,神采奕奕的双眼也是一片灰暗,浑浊无光。
游傲推开了扶着他的那个人,踉跄着走过来,伸手抚了抚游尘天苍白的脸颊,那表情似笑,又似哭,似悲,又似喜,他抬眼看了看环绕在周围的,清一色的焚天殿弟子,终是爆出一阵响彻天际的狂笑,一摇三晃的向远方走去。看着这个随时可能会倒下的老人,旁边一位弟子急忙上前两步,伸手去扶,但却被游傲狠狠推开了。
那弟子看向秦门,后者摇了摇头。
游傲的身形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秦门看着周围一张张悲恸的面孔,心里也愈加强烈的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一经出现,便好似炸雷一般在他脑中盘亘不去,也让他原本悲痛不已的心,有了些许的安慰。
主上,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
游尘天死后,游傲失魂落魄地回到离砀山,裹起游青远走他乡,不知所踪。
随后焚天殿便如意料之中地把矛头对准了寂灵廷,两股势力开始了不死不休的门派争斗,持续了很多年,这期间焚天殿一直没有选举新的殿主,都是有着极高声望的门内执事主事。
几年争斗下来,焚天殿在没有殿主的情况下,渐渐势微,而寂灵廷却大肆扩张土地,广收门徒,声势反而越加浩荡,尤其其廷内的“四圣使”更是声名鹊起,名动一方。
此时焚天殿的诸位领事才感觉有些后悔,但为时已晚,几次拼斗下来,原本令世人一直崇敬向往的大族焚天殿渐渐地走向了衰败,逐渐被历史的浪潮吞没,而中原之上,也真真正正地变为了三宗势力,即崇武门、归元宗与寂灵廷。
而在这之上,虽几家门派掌事都不说,但心中却都有谱,三宗势力,唯迅速崛起的寂灵廷实力最为雄厚,甚至与其他两家分庭抗礼也不为过。
虽是如此,寂灵廷看上去却好像没有吞并他们、一统中原的想法,所以崇武门与归元宗虽是心中有数,嘴上却都是守口如瓶,毕竟底下的弟子对此是毫不知情,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嘴快而助长他人的气焰,灭了自己的威风。
而在崇武门与归元宗的眼中看来,一旦寂灵廷稍微有些风吹草,两家是无论如何也要联手的,毕竟单打独斗恐怕现在谁也不是寂灵廷的对手,焚天殿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这种事情似乎已经成了崇武门与归元宗心照不宣的约定,而观那寂灵廷,十几年来竟然也是风平浪静,毫无动静,也不知是对崇武门与归元宗的联手颇为忌惮,还是真的就不想坐这中土第一的宝座。
三宗势力十几年来便靠着这种微妙的关系,在中原之上分鼎而立,各不相争,一直延续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