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一怔,想起我曾经呆过钟粹宫,便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是那个从钟粹宫遣到撷芳殿的姑姑,你也是从钟粹宫出来的,或许认识也说不定!”
“她怎么了?采薇姑姑怎么了?”我情绪激动地攥着紫萱的衣衫,便不断地问道。
“死、死了——”紫萱甩开了我的手,极度不情愿地说道,“那宫女因为与侍卫私通,被杖毙在撷芳殿外——”
“杖毙?不可能!你说谎、采薇姑姑怎么会跟侍卫私通?她恪守本分、绝不会有任何越轨的行为!”
“深宫寂寞、就算做出苟且之事,也是长情!更何况人赃并获,由不得她抵赖!”紫萱大声吼道。
“人赃并获?什么证据?”我据理力争。
“是那首情诗,那首写在锦缎上的情诗……”
“芷兰、你要是与她有交情,便不要再追问这事,惹火烧身,对你没有好处!”一旁的小翠,将我与紫萱拉开,劝阻道。
可是、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推开房门,便直冲冲地向着撷芳殿奔去。
撷芳殿外、早已经冷冷清清,我没有见到采薇姑姑,甚至连尸首都没有见到半分,我听那些遣散的宫女们说,所谓的证据,不过是藏在韩昭仪寝宫的一方锦缎,而锦缎上用飞云走丝的绝技绣着一首诗歌——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
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诗经中的采薇,原本是壮士思乡之作,跟儿女私情毫无半点关系,却成为了刺向采薇姑姑的屠刀。
只因一首诗,便认定有人与侍卫私通,只因“采薇”二字、韩昭仪便将一切罪名推给了采薇姑姑。
撷芳殿外、杨柳依依,只是采薇姑姑却已经不在人世,没有人愿意为姑姑鸣冤,而我除了寻到姑姑,好生下葬,便不能为她什么。
可即便如此,仍不是容易事。
“明月姑姑、求求你帮帮我,我想去宫人冢……”我跪在明月姑姑门外一夜,却只是见她扣上了房门。或许这事、大家心知肚明,有人想治罪韩昭仪,采薇姑姑却做了替死鬼。没有人愿意趟这趟浑水,在这宫中人人都是明哲保身,根本没有人愿意帮谁!
我失望而归,却见到荀卿立在内务府外,她冷眼地看着我,便说道“生死本是寻常事,你又何必再生枝节!”
“采薇姑姑待我不薄,她虽已死,我却不能无情无义!”我知道荀卿跟其他人一样,不会帮我,便跨步从她身旁走过。
霎时间、她目光流转,便说道“宫人冢在比邻西苑的地方,那么尸横片野,早已荒弃,或许你到那里,也寻不到采薇的尸首……”
“寻得到、是天意;寻不到、是宿命!我所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
荀卿笑而不语,只是这次她眼神中不再有质疑,她将宫女手中的张路灯交到我手里,便说道“这宫里没有人愿意帮一个死去的人,路是你自己选的,也将只会是你一人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