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暄这一倒便是几日,课也没法子再上了,杜舒云便是每天给熬些粥,做些开胃的小菜让平安和小肉包给送过去,并且让他们陪着说说话,否则一个人闷着越发好不起来了。
也不知怎么开的头,小肉包竟开始给纪文暄讲起故事来,都是平时杜舒云给讲的,小肉包其实也是不大记清的,说得颠三倒四了,若不是平安在一旁解释,要听懂还有些难度,不过每次说故事他都喜欢边表演边那夸夸其谈,那胖嘟嘟的模样倒是把人给逗笑了。
舞墨每天都期待他们过来,自己不但有故事听了,自家公子也变得活泼许多。
“这些故事都是你嫂嫂讲的?”纪文暄道,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脸色没有之前苍白,说话也有了力气,脸上带着笑意越发觉得精神许多。
小肉包点头,一脸骄傲,“是啊,嫂嫂讲的故事可好听啦,知道的可多了。”
小傻子在一旁也拍手道:“好,好听。”
纪文暄沉思了一会,缓缓道:“你嫂子确实是有心之人。”
杜舒云喜欢寓教于乐,讲的故事多半是又有意思又富含意义的,古今中外的成语、寓言以及民间故事等等。
成语故事和寓言故事纪文暄倒是不陌生,可是诸如阿凡提类的民间斗智斗勇故事他却是极少接触到的,纪文暄从小便是正统上学,学的都是规规矩矩十分严肃的东西,这种富含智慧又轻松的道理故事令他觉得十分新鲜,也便是知道为何宋和曾经一直夸赞她,不限于形,只在于果。
纪文暄开始自我反省,自个之前似乎太过于拘泥,因此总是不得突破之,看再多书也总觉得原地踏步,看不到进步。
“嫂嫂说,心情好才能学的好,夫子你存有心结,郁郁寡欢,所以才落了病,也没什么长进。”平安开口道。
纪文暄来了兴趣,“你嫂嫂还说什么了?”
“嫂嫂还说你不能一天闷屋子里,要多出来走动,身体好心情才好,心情好学的才好,学的好才考的好,考的好什么事都容易解决咾。”
小肉包跟说溜子一样,小傻子在一旁佩服的直拍手,口水又滴答从嘴角流了下来,小肉包十分自然的拿出手绢给擦了起来。
纪文暄笑道:你嫂嫂真是这么说的?“
小肉包嘿嘿笑道,“唔,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几个小孩又待了一会便是离开了,纪文暄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未离开眼。
纪文暄身体好了之后这授课又是正常起来,只不过自打这次之后,一群孩子每次去后山摘采东西的时候都喜欢拉着他,若是不应孩子们又是闹起来,纪文暄不好拒绝便是跟着去了,原本还担心这样耽误了,没料到这么一来心境开阔了,看起书来事半功倍,结果倒是迷恋了起来。
这后山物产丰富,野花灿烂开放,美不胜收又十分有趣,爬山也需要体力,淋漓之后竟是无比畅快,后来不用人家纪文暄也喜欢四处逛逛,不再窝在家中,心情舒畅许多,原本的阴霾也在这青山绿水中渐渐淡去。
平安和小肉包又带他到那荷塘去,荷花盛开美不胜收,放眼过去心中无比澎湃,这文人墨客最喜欢这其中风雅,“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等等诗句都可表对其之喜好,纪文暄亦不能抵抗这美丽的诱惑,当即作诗一首以表心中感慨。
荷塘那搭起了个草棚,纪文暄在得到李家的同意下,便是经常到那写字作画,眉宇之间那股忧愁渐渐的也开始淡去,更多了一份洒月兑。
纪文暄这日有些累了,便是四处游逛,脚步不自觉朝着李家走去,远远便是听到悠扬琴声传来,起初还觉得自己是幻听,这小山村里怎么会有那古琴的声音,虽离天籁甚远,手法技巧也颇为稚女敕,并非上佳之作,但是却能感受到弹琴人的闲散和逍遥。
越是走近李家琴声越发清晰,透过篱笆望进院里,杜舒云坐于院子中,芊芊玉指撩拨,娓娓之音缓缓而诉,几缕青丝随风飘动,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不是绝美却透着让想靠近的亲和。
纪文暄竟是有些失神了。
“先生怎么站这,赶紧进屋里坐坐。”
纪文暄一回头便是看到李默迎面而来,笑得灿烂,心里咯噔了一下。
杜舒云也听到动静,停下了弹奏,笑脸迎人。
纪文暄微咳,道:“云嫂子也是好风雅之人,方才一曲甚为动人。”
杜舒云听这恭维笑了起来,“先生可别取笑了,我这技术最多比那胡弹强些,若非妞妞每次听曲都就会睡的安稳,否则哪敢拿出来献丑。”
真正的杜舒云是会弹琴的,她穿过来之后闲暇时候也会弹奏练习,课怎么也没真正杜舒云的好,不过也让她得意了好一阵,她从前就好这古典音韵,觉得颇有气质,以前没得机会学,现在有这机会难免想显摆。
可自打到了这山村一直忙于安家落户没有记起,直到怀了妞妞想着要胎教才摆了出来,闲暇时候弹一弹。
妞妞以前在肚子里的时候每次听起,都会安静许多,如今落地,每次那开始闹腾,杜舒云一弹琴她便是跟听了摇篮曲一样呼呼睡过去了。
起初杜舒云还得意,看来这妞妞对琴音颇为敏感,也许还有些天赋也不一定,当时她便立志要把妞妞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李默却是打击她道,妞妞一听就睡着,怎么看也是当那是催眠曲,不像是怀有天赋天生喜欢,狠狠的泼了杜舒云一头冷水,可是不管怎样总算能找到治这妞妞的法子,这丫头一闹腾起来真是鸡飞狗跳的,怎么哄也没用。
治妞妞需两大利器,第一,放小傻子;第二,弹琴催眠。
“云嫂子过谦了,这技巧易学,可是这逍遥心境却不是这般容易奏出。”纪文暄认真道。
杜舒云得人夸奖心里颇为欢喜,“总算有人会欣赏了,我每次弹的时候这一大家子人就开始在那打哈欠,真是把人气得牙痒痒。”
杜舒云瞪了李默一眼,李默假咳一声,装作看不见模样,走到摇篮边逗起了妞妞,方才要睡着的妞妞顿时精神起来,一双眼睛圆圆的,那咯咯的直笑。
“哎哟喂,我好容易才把她哄老实了,你又把她逗醒了。”杜舒云微怒道。
李默怨念道:“白天睡这么多,晚上又要睡不着了,到时候这小祖宗又要折磨死人了。”
好几次临头兴致都被妞妞打断,李默甭说多怨念了,杜舒云听出其中涵义,旁边又有外人在,顿时羞红了脸,狠狠掐了李默一下,
“还不都是接了你,一个姑娘家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劲,看这长得虎头虎脑的,今后哪家敢要哦。”
“哎哟喂,你谋杀亲夫啊,外人在呢,给点面子成啵。”李默讨好道。
杜舒云这才放过他,又颇为不好意思对这纪文暄道:“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家就这样,不讲什么规矩。”
纪文暄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发表意见。
“看先生这些日子气色好了许多,今后别老窝家里,多出来走动走动。”李默道。
纪文暄道:“这多亏了云嫂子有心,我此次来便是专门过来道谢的,多谢你们一家这些日子的照料。”
“你看你又客气了不是。”李默拍了拍纪文暄的肩膀,笑道。
纪文暄却是微微皱了眉头,杜舒云会意连忙把李默给拉了回来,责备道:“你也不看你是什么劲,可把人先生拍疼了,先生你没事吧?他这人就是这样,五大三粗的每次使劲都不知轻重,有次我差点被他从这头甩到那头,可没把我魂都给吓了出来。”
李默挠头连连道歉,拉着纪文暄让他今晚无论如何得留下来吃顿饭,当做赔礼道歉了。
纪文暄颇为不好意思道,“原本是来道谢,没料又是要麻烦云嫂子了。
“哪里的话,多副筷子罢了,再说了把你照顾好了也是为了两孩子好啊,先生病倒了谁来教他们啊。”杜舒云摆摆手笑道。
纪文暄道:“那两孩子你教得极好,不仅聪慧还极为懂事,今后必有所成就。”
杜舒云一听更是高兴了,两人闲扯开来,倒也能说到一起,而且让杜舒云更为开心的是这纪文暄略懂音律,并认真指正来,直让杜舒云那一脸认真的听说教。
正所谓,最难求是知音,杜舒云得知纪文暄懂吹箫,兴奋道什么时候露一手,最好是在一群孩子面前,她就不相信他们家就没一个有音乐细胞的,在杜舒云眼里会点乐器还是挺气质的。
君不见前世家长扔多少钱投入到这培养孩子气质的伟大事业中去,以前杜舒云就曾抱怨自个爹妈小时候怎么不带自己学学钢琴啊,拉拉小提琴啊,或者是支持民乐啊,后来只能生个草根模样,什么都不会,每次想显摆都没有资本,只能在台下给人鼓掌。
杜舒云一边那认真听纪文暄那说道其中之事,说实话她这半桶水听起来还真有些费劲,不过依然装模作样的认真应和,一副我很了解的模样,一边不忘数落李默,你看看人家多懂。
李默只那模模鼻子笑着,纪文暄把两人互动看在眼里,淡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