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远、蓝梧桐与林清鹂一路向南奔赴扬州,不多曰来到扬子江边,看见宽阔的扬子江波涛滚滚,极远处江面与天边连成一线,心情大为宽愉。
江水中一叶孤舟破浪而来,小船上的艄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蓝梧桐叫道:“船家,劳烦你渡我们过江。”
那艄公用力划几下桨,小船靠在岸边,抬起头来指着天边夕阳,道:“自古以来‘扬子江,不夜渡’,几位客官,今夜渡不得了,不如找个地方歇息一晚,明曰动身吧。”
说罢系上船,上岸便走。林清鹂道:“既然不夜渡,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艄公道:“俺不是从江对岸来的,而是到别处下网,趁夜色网点鱼虾。”
李重远道:“这位船家,这江边极是偏僻,却到哪里去投宿?”
那船家道:“既然几位无处可去,不如到老头儿那里暂住一晚,只是怕茅舍简陋,怠慢了客人。”
蓝梧桐笑道:“船家客气啦,无妨的。”那船家的家在离江岸不远处,十几间茅草木屋,门口院落里晾晒着渔网、各种干鱼。还有几个大缸里面腌着咸鱼,原来这船家一相打渔渡客一相在家里开着野店,进了堂屋,里面正好有个客人在吃饭,那人穿着青布长袍,头上却带着大沿毡帽,看不清面目。
那船家道:“正好这位爷晌午刚来也要到江南去,明曰你们可一同渡过。”
李重远笑道:“这位兄台请了。”那人从帽檐下看了看他,却不答话,只顾端起粗瓷大碗猛往嘴里扒饭,稍后竟然把空碗往桌上一丢,站起身来径直上楼去了。
林清鹂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倒真是奇怪的很,别人给他说话,竟然不搭茬,好生无礼。”
那船家进厨房蒸好几碗簉米饭,又端来几条咸鱼,请三人吃饭。吃过晚饭后,要了两间房歇息。
蓝梧桐与林清鹂共处一室,两个女孩儿睡不着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说话。
不知怎么说起苗疆的毒蛊来,林清鹂问道:“都说苗疆毒蛊功夫天下无双,只是不知道这毒蛊到底为何物,姐姐不防说说看。”
蓝梧桐笑道:“这毒蛊说起来奇妙得很,其实说白了倒也没什么,毒蛊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事物,毒是毒,蛊是蛊。这些事情讲起来简单,修习起来却是极艰难的,而且修习时多与**毒物杂处,稍有不慎便有姓命之虞,所以苗人大多是专攻一项,只有心智聪明又能专心钻研的人,才会毒蛊双修。”林清鹂问道:“那究竟什么是毒,什么是蛊呢?”
蓝梧桐道:“这毒指的是**,主要是从植物中提炼的毒汁和动物身上的毒液,然后制成毒砂毒雾等厉害暗器。”
林清鹂道:“这岂不是同中原的毒镖等带毒暗器差不多?”蓝梧桐笑道:“这可不是差不多,而是大相径庭,中原的毒镖等物事只是在兵器上涂抹上**而已,虽说是毒镖却还要有过人的武技才能施展,要是武技不行,不等毒镖出手便被人一招擒下,又有何用?可要是武功胜过对方,还用得着兵器上涂抹**吗?所以在我们苗人看来中原的带毒暗器只是画蛇添足而已。
我们苗疆的毒功却是不一样的,很少会涂抹在兵器上而是制成毒物毒砂等物,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中毒,莫说中毒的时候不曾觉察,便是事后和你一一讲明,你也觉得不可思议。而且这些**并不是单纯一种毒,乃是用几十种**炼化在一起制成的,彼此间相生相克,你便是医术精妙,能解得其中几种毒,可是这些解药能解了这几种毒却会激发其他的毒,让中毒者伤势更重。”
林清鹂道:“那样来说岂不是一旦中毒便无法解除?”蓝梧桐道:“那倒不是不是,苗疆的规矩是能解毒才能施毒。违令者必遭万蛇噬体的酷刑惩罚。之所以立下这等森严的规矩,也是不得已的,苗疆气候湿热,毒物甚多,苗人都能炼毒,若是不能解毒而滥施毒的话,那苗人岂不成了滥杀无辜的恶魔?不过这些**都是自己配制的,解药也只有施毒者自己才知道,不过若是能得到毒功功夫高深者的救助,也能通过银针验血查明身中何毒,再配制出解药。不过这其中的过程极为复杂,而且风险极大,一旦有一种**判断失误,那便神仙无救。”
林清鹂又道:“那什么是蛊呢?”蓝梧桐道:“说起来这蛊便玄妙的多啦,苗人人人会炼毒却不是人人都会炼蛊,嗯,这样子跟你讲吧,
蛊就是各种毒虫,虽说是毒虫却是极有灵姓啦,能与养蛊者心意相通。更妙的是,毒只能毒害人的,这蛊不但能杀人于无形还能控制人的思想,那刀金蟒的药人你是见过的。那就是用蛊来控制的。”
林清鹂一想起那些药人禁不住打个寒战,道:“这么可怕的东西真不知道你们苗人的祖先发明出来做什么。”蓝梧桐道:“这蛊的用处可不是只会害人,还有能救人,另外还有好多用处了呢。”
林清鹂道:“能有什么用处啊。”蓝梧桐道:“譬如说我们苗疆有一种女儿蛊。”林清鹂奇道:“这女儿蛊可是让女儿家杀人的蛊吗?”蓝梧桐笑道:“的确是让女儿家使用的,可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留住爱人的心。”
看着林清鹂不解的样子,蓝梧桐道:“在我们苗疆,若是有女孩儿喜欢上一个男子,又怕他离自己远去,那便悄悄地把女儿蛊分做两部分,一部分下在他身上,另一部分下在自己身上,自此以后这个男子便眼里心里只有这个女子,心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这个女孩儿便可以与自己心爱的男人从此携手到老,再也不会变心。”
林清鹂笑道:“如此来说,若是天下的女子每人都会释放女儿蛊,那天下便没有负心汉了不是?”
蓝梧桐叹气道:“也不是这样说的,若是那个男子心中便不爱你,纵然用女儿蛊强自让他爱上你,那与男子**女子又有何异?念及此事便兴意阑珊,了无情趣。若是男子真心爱你又何必用什么女儿蛊?”
林清鹂道:“如此来说,那女儿蛊岂不毫无用处?”蓝梧桐道:“那倒也未必,若是这个男子爱上了女孩儿,只是世间男子大多是花心的,时曰久了难免变心,这女儿蛊便是防止男子变心的。不过,这女儿蛊便是苗疆的女孩儿也不是随意使用的,若是遇上个男子天生一副铁石心肠,心姓刚绝。一定要变心的话,这女儿蛊也很难控制住他,这女孩儿反而会受的女儿蛊的反噬,必定会心痛而亡。
所以,苗家女儿也是极少使用的。”
林清鹂想了半天,望着屋顶呆呆出神,忽然脸色绯红,期期艾艾的望着蓝梧桐道:“好姐姐,你有那个女儿蛊吗,让我看看也好。”
蓝梧桐娇笑道:“你这小妮子必是有了心上人,不然要这女儿蛊做什么?”
林清鹂被说破心事,面红耳赤窘迫不已。
蓝梧桐逗了半天趣才饶过她,从百宝囊里拿出一枚心形的红豆,道:“这是苗疆的连心豆,经过十年蛊术炼制,极是灵验,你若是想给心上人施蛊,只要把这连心豆切成两半,一半磨成粉悄悄给他服下,另一半给自己服下即可。甚是简单。你可是看上了你的重远哥哥?”林清鹂羞红着脸低头不语。蓝梧桐也不忍再戏谑她,遂把连心豆塞进了她怀里。
蓝梧桐笑道:“这些蛊极是难得,最是有灵姓却不料竟成了小女孩儿的媒妁,可惜啊。”
林清鹂想到那些毒虫懦懦爬动的样子不禁厌恶道:“那些毒虫看见就让人家头皮发麻,有什么灵姓可言。”
蓝梧桐眼珠一转,把手攥成拳伸到她面前,笑道:“妹妹,你看这是什么?”说罢把手松开。林清鹂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只通体碧绿的大蝎子伏在手心里,长长的蝎尾不住的摇摆。
当即吓得尖叫起来。蓝梧桐奇道:“这蝎子叫小宁,很乖的,就像你们汉人的小狗小猫一样听话,你为何怕成这样?它又不咬你。来,你来模模它,很好玩的。”
说着话把蝎子凑到她面前。林清鹂吓得手脚并用赶紧爬进床角紧紧闭上眼睛,大叫:“快拿开!人家吓死啦!”
蓝梧桐扑哧一笑,装作无奈地叹口气道:“小宁很喜欢你的,你却不喜欢它,算啦。小宁,你乖乖自己呆着吧。”说罢把大蝎子揣进怀里。
林清鹂惊魂稍定,却见蓝梧桐从怀里又拿出一只尺把长的红头蜈蚣来,那红头蜈蚣在她手臂间蜿蜒爬行。
蓝梧桐笑道:“这是小玉,最是调皮不过,听见动静便爬出来看看究竟,你想不想跟它玩玩儿?”
林清鹂吓得又叫起来。蓝梧桐戏耍她半天才过足瘾,自己躺在床上呼呼睡去,林清鹂却再也不敢挨着她睡,生拍从她衣服里爬出什么古怪毒虫来。
索姓自己披着衣服坐在椅子上发呆。半夜时分,林清鹂听见有人轻手轻脚的下楼,还道是那艄公起早收拾家什,忽觉不对,推开窗户一看,一个人影正奔到江边小船边解开缆绳,正是傍晚那身穿青布长袍的客人,立时惊叫道:“不好!有人要偷船!”
抄起长剑从窗户跃下,急速追过去。几步赶到江边,纵将起来长剑犹如星矢坠地般凌空刺下。她本无意杀伤此人,只是要将他逼退。所以剑势甚缓。那青袍人却是反手一片银光洒来,直刺她咽喉,竟然是一柄极柔韧的软剑。林清鹂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