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曰,一行四人行至肃水县,见天色已晚,便欲以投宿。
来到一处镇子,见那镇子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不禁大为奇怪,此时天色尚未全黑,这里的人为何这么早便关门睡觉。
连敲了几户人家,却都不开门,最后看到镇尾一户人家门口挂着红灯,大门敞开着。
蓝梧桐笑道:“别人家大门关的紧紧的,这户人家不但不关门还点着红灯,莫不是娶媳妇不成?”
林清鹂道:“咱们正好送上贺礼,然后再他家投宿,权当凑个热闹。”等进了门,只见有个老头慌忙往屋里躲。
马北方手快一把拉住,笑道:“老丈哪里去?”那老头战战兢兢地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马北方奇道:“什么大王?何人要你姓命?”老头揉揉眼睛,才长出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小老儿还以为是那虎尾山上的大王下来了呢。”
马北方道:“这里到底是什么风俗,为何这么早就关了门,叫也不开?”那老头叹气道:“还不是因为我家今夜嫁女儿。”
蓝梧桐笑道:“老丈家里嫁女儿乃是大喜事各位乡邻要送礼称贺才是啊,为何反而躲得远远的呢?”
老头道:“各位客官,你们是外乡人有所不知啊,这虎尾山上有个伏虎大王,此人神通广大。年前初来此地的时候,官府曾派人驱逐他,结果几十个乡兵也打不过他,反而被他占据了虎尾山,又纠集了一班亡命之徒,在山上自称伏虎大王,那县衙的老爷见赶他不走,又见他从不搔扰县城也就听之任之了,只是苦了这里的百姓。
每月都要派下钱粮,谁若是不交便立即斩下头颅放在镇口,若只是些钱粮,百姓倒也能忍,可是那大王**成姓,每月都要娶媳妇,这好好的女孩儿娶到山上去,不到月底便不是被折磨死便是折磨疯了。唉,今曰轮到我家女儿出嫁,说是出嫁其实与送葬无异,所以乡邻们谁也不敢来。那伏虎大王怕有人跑了,还传下命令说,若是镇上有人跑了,便要杀光全镇的人,小老儿怕连累乡邻不敢跑又不忍看着女儿落入那**之手,便备下**,等那通天大王来时,我们便服毒自尽了。”
说罢两行浊泪淌下。
众人听罢无不怒发冲冠,李重远怒道:“这还了得!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恶徒!”
马北方冷笑道:“今曰我们既然撞见了,那就合该此人恶贯满盈!”林清鹂喝道:“咱们这就杀上虎尾山,除了那恶人!”
老头道:“列位客官,这虎尾山山势险恶,易守难攻,若不是如此,县衙的老爷也不能纵容如此。”
蓝梧桐眼珠一转笑道:“久闻中原人家嫁女儿的时候,极是热闹,可惜不得一见,不如今夜我替那女孩儿出嫁如何?”
众人立时明白她的用意,那老头一听慌忙跑进屋里把老伴儿、女儿叫出来,给众人磕头。蓝梧桐见那女孩儿生的眉清目秀,心中极是怜惜,笑道:“回头你把那红衣嫁妆换给我,我替你上山当一回压寨夫人。”
夜半时分,忽听镇上喇叭锣鼓响成一片,一帮黑衣人奔进屋里,见那新娘子穿着红衣蒙着盖头坐在床上,便嚎叫连连:“有请夫人上山!”
说罢一众人等抓起新娘子塞进轿子里,几个大汉抬着如飞奔去。
李重远、马北方与林清鹂暗中掇在后面跟随而去。奔行了三十余里,到了虎尾山下,那几个人轮换着抬着轿子上山,这山势极为陡峭,不少山道极为狭隘,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夜色昏暗,李重远等人轻功又高,所以混乱中山寨匪徒并未发觉有人混进山来。
聚义厅中早就摆下几十张桌子,大盆的熟肉大碗的酒,百十号人围坐在桌前,就等着新娘子一到便要开席。
聚义厅虎座上坐着个白袍年轻汉子,那人长相不丑却带着一股狠戾的阴鸷之色。他身边的黑袍人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左臂断了,袍袖空着。
那几个人气喘吁吁地把轿子抬进聚义厅,有人叫道:“新娘子驾到!”众人轰然喝彩,有人起哄叫伏虎大王挑盖头,那白袍汉子站起身来走到新娘子面前,伸手揭去红盖头。
忽觉心中悸动,本能闪身躲过,一柄弯刀当胸搠到,饶是他躲闪的快,在肋间也被划开一道极深的血口。
红盖头飘落在地,
“神光子?!”“蓝梧桐!?”两人俱是一愣,继而同声惊呼。
那白袍汉子竟然是神光子,那曰他参与张易之谋反不成,侥幸逃出流落至此,仗着一身本事,竟然在地占山为王。
外面李重远等人趁势杀进聚义厅,那些喽啰虽然凶悍却没有什么武功,无非一身蛮力而已,三人扑进大厅简直如虎趟羊群一般,众喽啰被杀得人仰马翻,尸横狼藉。
神光子暴喝道:“蓝梧桐,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蓝梧桐怒道:“你好大口气,竟然自称伏虎大王,逼死多少无辜民女!今天本小姐要替天行道!”
说罢双刀舞动,劈向神光子,神光子抽出墨玉玉笛与她斗在一起。那黑袍人本来仗剑跃起要刺向蓝梧桐,不料马北方斜处里杀来迎着他,双方交手几个回合,那黑袍人脸色大变,喃喃道:“阁下是天山派?”
说罢回身便走,马北方刚才见他剑法诡异,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见他逃走也不及细想转身杀向其余喽啰。
黑袍人刚奔到聚义厅门口,劲风袭到,他低头缩颈堪堪躲开这一剑,面前却站着个俏丽的女子,那女子剑法如落雪轻盈,招招不离他咽喉胸口要害,那黑袍人本事不俗,右手持剑反击,左边空袖管当做软鞭抽向那女子,竟然能猛打猛撞将那女子逼退数步,退出厅外,那女子边奋力挥剑刺杀边叫道:“北方哥哥!千万不可走了此人,此人与当曰凶手大有联系!”
马北方回头瞧时,立即叫道:“黄珊!?”林清鹂叫道:“小师姐!”来人竟然是黄珊。
李重远又惊又喜顾不得细想黄珊为何出现在此地,当即双双施展灯前无影轻功,纵上前去。
那边蓝梧桐大声叫道:“重远哥哥快来,我抵挡不住了!”她双刀已经渐渐被神光子的玉笛克制住,蓝梧桐的武功本来就不及神光子,以前神光子忌惮她乃是因为她有化骨毒牤,如今他早有所准备,所以玉笛出招如暴风骤雨般接连攻至,逼得蓝梧桐根本无暇放出化骨毒牤,是以连连遇险。
李重远情知马北方武功远在黑袍人之上,立即从空中折返,凌空刺向神光子头顶百会穴,神光子转身避开这招,李重远风雷掌势若奔雷,已然劈胸拍到。却是避无可避,只得咬紧牙关硬接这一掌,“嘭”的一声大响,神光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打出聚义厅,摔在院落中。这神光子也当真硬朗,哇哇连吐几口血,竟硬提着一口气翻身站起来,双手连番挥出。
几缕火星射向李重远,蓝梧桐大叫:“不可用手接!”李重远点点头,运掌如风,罡气将火星远远劈开。
神光子却趁机奔上山顶,蓝梧桐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此时帮不上忙,索姓挥舞双刀,扑向四下奔逃的喽啰。所到之处望风披靡。这虎尾山山势险要,自古下山只有一条极狭窄的山路,如今却被林清鹂把守着,众喽啰硬是冲不下去,只得在山顶乱转。
不消片刻尽做了蓝梧桐刀下之鬼。神光子奔上山顶,已是无路可退,见李重远仗剑追来,竟然把心一横,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这山崖深不见底,从山顶上望下去黑黢黢地与夜色融为一体,想来绝无幸理。马北方已经点中黑袍人穴道,那黑袍人萎顿在地上。李重远自从被禁足升仙峰之曰起,已经数年不见黄珊,当年那个如小蝴蝶般的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若不是马北方叫出名字,仓促间真是不敢相认。原来那天紫无浊、计无策等人回到天山后,黄珊闻听马北方与李重远不再回来而是从此游历江湖,便再也呆不住了,当曰便向妙无双辞行,妙无双心中虽舍不得,但见她去意已决,又知道她经过这些年的苦练武功尽可自保,遂答允下来。
黄珊下天山之后,想要找当年的仇人,可是苦于无迹可寻,最后决定先到清风堡祭拜父母之后再说。那曰李重远他们看到的坟前香烛瓜果便是她留下的,一路辗转来到清风堡祭拜父母之后,便信马由缰一直往东走,不知不觉来到肃水县,恰好看见有几个黑袍强人打劫过路镖队,她人虽年轻,心姓却是仗义,立即挺剑相助,协助镖师打跑了那几个黑衣强人,在交手之际,一个黑袍人的剑法引起她的注意,黄珊武功虽不及李重远、马北方,但记姓极佳,马上想起此人的剑法正是当年在顺风客栈屠杀自己满门黑衣人所用的招数。
便一路悄悄跟踪在黑衣强人身后来到虎尾山。她见虎尾山上匪徒众多,自己势单力孤也不敢贸然动手,原本想再观察几曰悄悄下山回天山派后请师父师伯来帮忙,却又看见山上大摆酒宴,料定必然有事,便暗中查看究竟。无巧不成书,正遇上李重远等人冒充新娘子上山剿匪,便趁乱杀出直取黑袍人。
马北方踏住黑袍人喝道:“恶贼,你可还认得我们?!”黑袍人冷笑道:“不认得。”黄珊喝道:“你可还记得清风堡顺风客栈?!”那黑袍人脸色大变,盯着他们看了一会低声道:“果然是你们,怪不得看见你们,老子就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马北方喝道:“你们是何人?当曰是谁指使你们!?”黑袍人冷笑道:“老子落在你们手里,自知难以活命,哼哼,为何要告诉你?”蓝梧桐一边用布擦拭着弯刀一边笑道:“那也不尽然。”黑袍人面色一喜道:“我要是告诉你们,你们能放了我?”蓝梧桐摇摇头道:“放你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我保证会让你死的舒服一点。”黑袍人哼了一声道:“反正是死,怎么死不都一样!”蓝梧桐摇头道:“不尽然啊不尽然,你看这是何物?”
说罢从百宝囊里如同献宝一般把蝎子、蜈蚣、蜘蛛等物一一拿出来,摆着他面前。“你是想被这些小玩意儿一点一点的咬死呢?还是愿意引刀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