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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玥见苏如晴终于啜泣停当,也算清了清连日来的郁气,她亲自倒了一盅凉茶,递到苏如晴手边,尽量客观地问:“大姐姐,伯夫人是近期才这样做的吗?为何我前几年见你,也是郁郁寡欢的模样?”
苏如晴手捧凉茶,眼中含泪:“康哥儿满周岁之时就非要将康哥儿抱过去养,她是婆母,也是康哥儿的祖母,我就是再不舍得也没办法。没想到我生了巧姐儿她满月就抱去了,轩哥儿也是。”
“既然这般久了,为何前几年大姐姐没有……”崩溃?
“前几年荣王……”苏如晴突然顿住,抬眼看向如玥,欲言又止。她晓得荣王一系跟如玥势同水火,也不知该不该说。
如玥道:“大姐姐,你放开了说就是。”
为了自家孩子,苏如晴想了想,也没了顾忌,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昌宁侯府还在的时候,母亲也曾求荣王妃给婆母施压,那时我一个月里头还能养他们十日,现今,现今整整三个月了,我连一面都未曾见过他们,他们可吃得饱穿得暖?可还记得我这个娘?”
不得不说,不管多么狠毒的妇人,都还是挺疼自己孩子的。钟氏就是这般,无怪乎她以前都把苏如晴的事情压着,原来她还有荣王妃这个倚靠,想来苏如晴也能忍受。
如玥皱起眉:“伯夫人仅仅把孩子养着不让你见?”
“不止如此。”苏如晴边抽泣边诉说,“前些日子轩哥儿病了,她只是派丫鬟给我说了说,说是生怕过了病气,连一面也未曾让我见轩哥儿。还是昨日巧姐儿躲开守着她的丫鬟,偷跑到百合苑告知我的,说轩哥儿高热不退,眼看,眼看就要不行了啊!我造了什么孽?若是轩哥儿不在了,我还有什么活头……”苏如晴说着再也抑制不住,转身扑到床上,崩溃大哭,哪里还有往日安稳沉静的嫡姐风采?
伯夫人不会当亲孙子一样疼这三个孩子,古代幼子的夭折率甚高,病死一个也赖不到她头上,但却能把苏如晴折磨疯了。
她究竟为何如此恨苏如晴?或者说,为何会恨赵正朗?
如玥冷静地道:“大姐姐你先别哭,如果我们现在都不能采取措施,到头来轩哥儿真的要折在那妇人手里了!”
苏如晴转过脸,眼泪汪汪,哀痛欲绝。
“我且问你,大姐夫可知道轩哥儿的事?他对继母养三个孩子作何反应?姐夫和姐姐夫妻感情很好,应当不会有隐瞒吧?”
据如玥的调查所知,虽然顺昌伯夫人和顺昌伯爷各种不靠谱,但可能原夫人是个好的,留下赵正朗也不错,对苏如晴很是呵护,这也算苏如晴此次婚嫁唯一的幸事了。
苏如晴道:“正朗知晓,但他也没有办法,他只一个小小的工部郎中,无权无势,昨夜他差点儿就要硬抢了,但却被公爹罚了跪了一夜祠堂。再说半年来公爹一直押着请立世子的折子,如今婆母的外家又是名头很响的言官,若是到头来也伯爵之位都没了,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婆母。”左副都御使确实是很牛的言官,这些官儿们最怕被言官的口水给淹了,万一扣上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还真有可能失了伯爵之位。
如玥闻言心中一亮,忙问道:“跟原夫人有何相干?”
“三妹妹不知道,她早就喝了绝子汤,这辈子注定没有子嗣。而这绝子汤,是原夫人临死前要求灌下去的。当年,原夫人娘家也是有些势力,公爹怕娘家人追究原夫人为何突然病重,只得同意。毕竟原夫人死前是给他留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的,他又有如此多的妾室,子女不少,根本不会在意。原夫人就是怕她将来有了儿子,盯着爵位。据说,这绝子汤是当着原夫人的面儿灌下去的,当时,没人知道她已有身孕,小产了。”
这就能说通了。
一个女人,被情敌灌了绝子汤,还在当天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可不直接心理变态了吗?关键问题是,她脑子还不错。
对于顺昌伯夫人,确实挺可怜,但可怜之人却有可恨之处,如玥只能说“nozuonodie”,虽然原夫人的做法狠了些,但面对一个有心计早就觊觎伯府夫人之位,还企图气死她的妇人,哪个女人能不狠?呵呵,如果人人都能无限量同情,那这个世界早就天下大同了。
“所以伯府里头嫡出的只有大姐夫和大小姐?”
“是的,大小姐已经远嫁颍川,是豪门大族,当年外嫁之时伯夫人还贴了很多自己的嫁妆,赢得了不少赞誉。”
把碍眼的人远远调走,矛头只对准原夫人最在意的人,够厉害。
如玥稳了稳,捧起茶盅品了一口,将乱七八糟的事理清楚,道:“大姐姐,现下最重要的是轩哥儿的病,其他的,得慢慢儿来。”
苏如晴一把死命抓住如玥,哀求:“只要让我见轩哥儿一面,只要让我知道他好好儿的。”
如玥风华绝代的大眼睛一眯,拍拍苏如晴的手背,嘴角勾起:“不止要让你见轩哥儿一面,我还要她把孩子的抚养权也都给我吐出来。”
由于苏如晴太焦心了,连“抚养权”这三个字蹦出来都瞬间秒懂,没有多加理会。
正当如玥挺起身板,打算“入古代随大流”地以势压人时,顺昌伯夫人却抱着轩哥儿,以一种慈祥祖母的姿态出现在百合苑。
虽然剧情发展挺跳月兑,但如玥也只是顿了一下后就想明白了,今儿个她来这里,明摆着是为苏如晴撑腰,按照顺昌伯夫人的情商,在冲突没发生之前示弱才是上佳之策。也对,毕竟如玥不可能一直住在顺昌伯府,等她一走,伯夫人再怎么折腾都是可以的。
当然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小轩哥儿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
“方才我去看轩哥儿,可怜见的,这小家伙又烧起来了。原本是想让县主看看您外甥,这下却让县主挂心了。”伯夫人看向苏如晴,柔声道,“原本大儿媳妇身子不好,这才不敢让轩哥儿过了病气一直隔着,老大家的你也别急,我早已下帖子请太医去了。”
说得真漂亮,如玥悠哉品茶,暗暗观察。
但苏如晴眼睛里只有轩哥儿,顾不上伯夫人说了些什么,一把就将轩哥儿抢了过来,把脸贴到轩哥儿烧得红彤彤的小脸上,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不到一岁的小轩哥儿根本就没了如玥初见时机灵的小模样,整个人木木的,顺着直觉歪进亲娘怀里。
如玥看得直咬牙,语气冰冷地对顺昌伯夫人道:“伯夫人真是明白本县主的所思所想,其实论起来,本县主仅见过轩哥儿一面,倒也算不得感情多深。”
顺昌伯夫人错愕了一下,赔笑几声,不知道如玥说这话做甚,难道她来此不是为苏如晴出气的?
如玥接着道:“说到姨母和外甥之间的感情,我倒是对康哥儿和巧姐儿更是喜爱,毕竟这俩小家伙儿嘴甜爱黏人,本县主时常见他们的。伯夫人,你说是吗?”
顺昌伯夫人懂了,这嘉宁县主是拐着弯儿地要让她把三个孩子都送过来啊。
但如玥的话没错,她在明面儿上确实不能说什么,只得又赔笑几声,连声道:“看我都糊涂了,只紧张轩哥儿一个人,倒把那俩小冤家给忽视了。萍妈妈,去把康哥儿和巧姐儿都领来,说是县主姨母来了,要见他们呢。”
在等待另外两个孩子的间隙,苏如晴不止一次焦急地询问:“太医到了吗?太医快到了吗?”
轩哥儿正烧得迷迷糊糊,太医千呼万唤始出来。
来的是卫宏生,许久未见的卫宏生。他比以前更稳重了,提着红木箱子,看到如玥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小下下,他的关注点就转移到轩哥儿身上。
“见过嘉宁县主,伯夫人。”卫宏生拱手行礼。
如玥觉得自己没必要不自在,但贸贸然见卫宏生还是有点奇怪的感觉,她摆手,尽量云淡风轻地道:“辛苦院使大人了。”
卫宏生微微点头,走过去,在紫檀小几摆上脉枕,把小轩哥儿的手腕放在脉枕之上,静心,切脉,询问病程。一会儿,他又看了看轩哥儿的眼底,舌苔,这才收起脉枕道:“冰盆子用得太过,染了风寒,拖得时间太久,须得立刻施针开药,恐有性命之危。”
苏如晴一听,当即就晕了过去,丫鬟手忙脚乱地将她扶着坐到一旁的圆交椅上。
如玥知道卫宏生在看病上从来都是实事求是,听他这样说,心里也不禁揪了起来。她焦急地站起,狠狠地瞪了眼顺昌伯夫人,扭头对卫宏生道:“烦请卫院使快些施针,轩哥儿的性命就交托在你手上了。”
“我尽力。”卫宏生让身边的药童把小轩哥儿抱到暖阁旁边的小隔间,他则从红木箱子里取出一个青瓷瓶,放在苏如晴鼻翼绕了绕,苏如晴便悠悠转醒。
见苏如晴无事,卫宏生这才走向小隔间,他经过如玥身边时,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玥儿放心。”
就在这时,康哥儿和巧姐儿被丫鬟牵着,也走了进来。
巧姐儿小小的眼睛里全是防备,看到亲娘之后,直接一脚踩到身边丫鬟的脚上,趁机挣开丫鬟的手,一下子扑到苏如晴的怀里。但已经六岁了的康哥儿,却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苏如晴,转而站到顺昌伯夫人的跟前。
很好,顺昌伯夫人的目的达到了,这种母子相见不相亲的画面,真是能让苏如晴要多心碎有多心碎。另外,如玥就纳了闷了,轩哥儿小小的不知道,房里的丫鬟乳母都是脑残吗?大热天的,居然能让小轩哥儿染了风寒?这冰盆子是放成冰窖了吗?
两个儿子,一个养得生分,一个养得夭折,这是要把苏如晴和赵正朗的心都戳成蜂窝煤吗?幸好,巧姐儿这丫头早熟,心里念的都是亲娘。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加更结束,作者君一定加油码字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