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一辆停不下来的马车,回过头车轮已经碾过深冬的轨迹,马蹄下是初春的花香。
初春的时节是绚烂多彩,生机勃勃,到处是鸟语花香,新枝绿叶。午后江尽求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他躺在溪边的草丛里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慵懒地遐想着。
几个月过去了,他现在挖参已经很快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这样拿来挥霍。小独孤令早在两个月前就结束了挖参的功课,他现在一个人有时候也自己去摘红果吃,或在林子里到处逛,整个七星殿的山头都被他逛了个遍,哪个树杈上有几个鸟窝,哪个山沟里有几只野猪,哪个草丛里有几个老鼠洞他都清清楚楚。
有时候无聊得紧他甚至想越过山头去别的殿看看,但是想来功力不够,爬去了晚上没时间回来。
所以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他能想到的就是躺在草丛里享受阳光的温暖,这样不温不火地想着心里那些美好的事。
“啊呀!……谁,谁呀!”
不知是谁在他旁边的水里扔了块石头,溅了他一身的水。江尽求站起来很是恼火地四处张望,“独孤师兄,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又是“哗”地一阵水波溅了过来,江尽求转向那投石的方向看去,却也不见一个人,顿时气得不知所以,于是转身走开,刚走几步前面草丛里蹿出一个人大叫了一声,江尽求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对面是一个身材矮胖,满头白发,眼睛圆溜溜小,此刻正嬉皮笑脸的老头。江尽求呆在原地,惊恐地问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小老头抓耳挠腮似乎有些生气道“你你你你看呢!”
江尽求当然知道他不是鬼,只是一时被下糊涂了。这七星殿的山脚原本只有他跟小独孤令两人,自从两个月前小独孤令完成功课,这山下就他一个人了,从来也没见过别的类人动物,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让他一时间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
江尽求转过头不解道“那这石头是谁扔的?”
刚说完小老头凝神手一挥,小溪对面一个大石头从草丛里飞出来,砸在水里。江尽求看呆了,心想这得有多大的念力啊?这么一大块石头能在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就给操控起来了,真是太厉害了!
江尽求会过头,小老头不以为然地嬉皮笑脸。江尽求恭敬地行礼道“弟子是七星殿的江尽求,不知师伯是哪个殿的?”
小老头嬉笑地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似地,没一点前辈的风范。只听他顽皮道“是哪个殿的需要告诉你吗?臭小子。”
“是,师伯。”江尽求后恭敬道。
小老头圆溜溜的小眼睛在他身上打了一转,摇头道“蠢才,蠢才顽固不化的蠢才。”
江尽求不知他为何这样评价自己,但身为晚辈还是恭恭敬敬地问道“师伯来找尽求有什么指教吗?”
“切,谁会来找你这个蠢蛋啊。老沙我每天都在这几个山头游山玩水。哎?不过还真是有趣啊,游了这几百年,还真没见过哪个山头的弟子都这么大了还在开天目穴的第一层,哈哈,看来无为这老小子还真是有点魄力啊,敢收你这么个徒弟。”
见这老头言语中有对师父不敬,于是道“师父他老人家宽厚、仁德,还请师伯说话不要带伤他老人家。”
小老头吃胡子瞪眼道“你小女圭女圭懂什么,我跟你师父打闹的时候,你爷爷的爷爷的还没出生呢,用得着你来跟我说,啊说话不要带伤你师父吗?”
江尽求懒得跟他争辩,哼了一声走了。小老头在后面大喊大叫道“臭小子,你什么表情,是不是不服气,啊?”
江尽求不理他,直接朝自己放背篓的山坳走去。没想那小老头跟了上来,手里拿根草在江尽求脸上撩来撩去,调皮道“臭小子,是不是生气了,啊?啊?啊?跟你那臭师父一个样,不经逗。”
江尽求很生气地停了下来,冲着他道“也不知道你是那个殿的掌门,真不知道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教好徒弟。”
“嘿……臭小子,脾气还不小,敢教育起师伯来了,啊?就你师父那一本正经样的浆糊脑袋能教好徒弟啊……”
“你!你敢再对我师父不敬,我就对你不客气!”江尽求见他几次三番侮辱师父,便来了气。
小老头顽皮地笑道“哟……臭小子,脾气不小啊,敢对我不客气,浆糊脑袋,浆糊脑袋,无为小王八就是浆糊脑袋……”
江尽求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顿时挥着拳头就向他打去。小老头一个急转退出好几步,江尽求紧握拳头向他冲去,小老头右手向前一划,“嘭”地一声响,江尽求一头撞在了前面突然被幻化出的冰墙上,顿时鼻子呼呼地直流血。见他这狼狈样,小老头哈哈地笑弯了腰。江尽求气得胸膛都快炸了,一擦鼻血,站起来一脚射倒冰墙,运尽全身真气一掌冲过去。
小老头向他做了个鬼脸一闪,早不见了人影,江尽求打了个空,那一掌的功力也不小,真气打在地上炸出了一个坑来。由于用尽了全身真气,一时江尽求感觉有些站不稳,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来,鼻子被小老头狠狠地捏了一把,顿时血又哗哗地流了出来。
江尽求捂住鼻子嗷嗷惨叫,小老头在一边狂欢不已,末了道“怎么样?你师父就教出你这两下子,还说他不是榆木脑袋啊?”
江尽求捂住鼻子瞪着他,真是又气又恨。小老头乐道“有种回去别跟你师父讲,明天再来,我也用开天目穴第一层跟你打,怎么样?”
江尽求捂着鼻子支吾道“你等着。”
小老头嬉笑两下跳着猴子舞走开了。
回来后江尽求把鼻血处理干净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不过他旁敲侧击不露痕迹地向师兄门打听了一下各山头的掌门、长老们的长相、性格好像都没有小老头那般的人物。江尽求估计师兄们也认不全无极门的老前辈,于是也便作罢,不过小老头对他的戏耍确实让他很不服气,于是夜里便偷偷出来练功,决心明天把仇报回来。
第二天吃完早饭他迫不及待就下山了,他磨刀霍霍,搓拳擦掌。之前他过度相信自己的修为,他不能接受自己输得那么惨,他坚决认为是自己没做好战斗准备,那只不过是他粗心大意的一次小错误,所以他一百个不甘心,一百个不服气。
但是这天他又输了,输得比上次还惨,比上次还要丢脸。对方跟他用同样的开天目穴第一层打,但是对方使出的比他熟练一百倍,比他完美也比他快一百倍,那是如此地纯正,如此地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江尽求感到很羞愧,当时真想找个老鼠洞直接就钻进去躲起来缩到没人看见的地方抚慰自己脆弱的心灵。
更让江尽求苦恼的是之后每天小老头都来找他,羞辱他,欺负他。每次他都会挨一顿打回来。
但他没有认输,他从小就是个非常倔强的孩子。十岁那年有一次上官燕儿拉他陪自己偷偷出去看社戏,结果很晚了还没回来,神府上下都急疯了,派出去了好几拨人都没找到。回来的时候老爷气得要对他动家法,老爹急忙上来要他跪下认错,但他死活不跪,直到被鞭子抽晕了过去。老爹很担心他这个脾气,常叫他改改,要不然出去很容易吃亏,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尽求就是改不了他这副臭脾气。
他每天都下山跟小老头打,每天都回去反省和总结。他更加刻苦练功,也更加清醒地认识自己的能力。
这么地三天两头地跟他打,有时打完了江尽求趴在地上揉伤听他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唠叨,渐渐地也了解了他的脾气。这个自称老沙的沙师伯修为确实很高,但脑袋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经常疯疯癫癫地,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他经常辱骂各殿的殿主,甚至连掌门背天道尊都被他骂过。但他有时又正常得俨然一个得道修者,讲出的道理一套一套地,尤其是对修炼的体悟,好像比师父、师叔讲的要深刻要独到得多。
他不发疯的时候江尽求偶尔也跟他开开玩笑,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似敌非敌,似友非友,这一老一少在一起倒也挺能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