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城没有答言,他一双眼微微挑起眼角,似笑非笑地看向眼前的郝歌。
郝歌素来对这副样子是没了奈何,只好将求救的目光递给钟清河,钟清河怔了怔,索性直截了当地将目光偏离了。
郝歌最后还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叹了出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顾梓城的肩膀,乐呵呵地走开了。
半晌,钟清河方才敢转过头去看顾梓城的神情,如果说这只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那么他们现在算不算是……越界了?
顾梓城的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他给钟清河一一介绍完了,便引人到了屋外,看了看空荡荡的花园揉揉眉心:“烤肉架子都放哪里了?”
郝歌立马蹦了起来:“你坐着你坐着,我去拿!”
众人就在花园里头就坐,钟清河这才发觉一个严肃的问题,在场的好像还真是……
除了自己一个女的,就都是男人了。
这让她微微有些尴尬起来,自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特别擅长与异□□流的人,如果说换一个说法,或许就该叫做其实很不擅长和异□□流。
想到这里,她便非常自觉地站起身,准备去给大伙烤肉。
顾梓城见状便将人拉住,平静如秋水的眼似笑非笑地掠过了那头的郝歌:“让女士烤肉?”
“那必须不能。”郝歌一个激灵,拍了拍胸脯拉着一大帮兄弟去烤肉了。
钟清河看着自己身边坐的四平八稳的顾梓城,忍不住有些无奈:“那你呢?”
“为了让大家有宾至如归的感受,我决定将这个机会让出去。”换上一身便装的顾梓城少去了几分往时的凌厉肃然,多出了几分随和的意味。
钟清河不自在地挪了个位置,有一点想笑,她看着那头烤肉热热闹闹的场景,忽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实,看了顾梓城一会儿方才壮足了胆子小声问道:“顾先生。”
顾梓城心知肚明她的问题,却也配合地靠了过来,从鼻子里问出一句:“嗯?”
这声音与往时的清冷相比,更多出了几分温和。
钟清河努力屏住了呼吸,张开了嘴。
“哎,你怎么这么蠢!肉糊了啊!”那头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呼声。
钟清河失笑,她摇了摇头叹道:“你们就这样聚会……”
顾梓城认真颔首:“所以我一般不来。”
虽是如是说,可是顾梓城的眼底却还是微微含笑的,显然并非所言一般。
钟清河没有拆穿,相反这样的气氛没来由地让她有些欢喜,好像自打陆兴元那件事结束了,也就很少再有这样欢欣的时候,她拍拍裤子站起身来:“我去帮忙。”
顾梓城蹙蹙眉头,显然是为了适才没说完的话微微有些郁结。
这神情落定在钟清河眼底,又让她有些想笑了。
这一次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对顾梓城笑了笑便往那头去帮忙了。
有了钟清河的加入,一伙大男人终于烤出了像模像样的烤肉,配上各式调料,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顾梓城眼底的神色微微一亮,第一次对这些人做出来的东西有了些许期许的意思。
一帮人热闹地将盘子一扫而空,顾梓城便看向身侧的钟清河:“你大病初愈,能吃这些东西吗?”
钟清河一只手还有些不方便,然而也是吃完了方才想起来这些东西委实是太过油腻了些,想到这里便摇摇头:“嗯,左右都吃了,应当也无妨。”
顾梓城眼底掠过一丝不赞同;“你坐着,我去给你弄点点心。”
想了想,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人,就对钟清河伸出了手:“跟我来厨房挑挑原材料。”
艾玛这是亲自下厨的节奏?!
一桌老同学都用见鬼了的眼神看向面前的顾梓城,觉得好像这人被人穿越了。
之前的顾梓城虽然偶尔也会温和一下,那绝对不包括给人下厨这种高难度工程好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群大男人看钟清河的眼神立时充满了浓浓的崇拜,收服了顾梓城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强大。
钟清河丈二和尚模不到头脑,只好藉着顾梓城的手上力量站直了,这才跟着顾梓城往厨房去。
顾梓城打算做的是西米红豆沙,钟清河本就喜爱西米煮出来的软糯感,这东西却也是考研技术的,就好像钟妈妈曾经又一次心血来潮,西米就给煮的老了,最后入口那点滑糯感就没了大半。
这是钟清河第一次见到顾梓城做饭,印象之中这样的精英男应当都是不沾阳春水的,更妄言做一桌吃食或是甜点。
然而和顾梓城在一起,钟清河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因为这一位不仅仅是会做饭,而且将每个动作都做得极其好看,看他做东西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难得。
顾梓城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条不紊的,很简单却也用心无比。
就好像他的人一般,永远不会慌乱,不会出错,不会惶然。
钟清河第一次没来由地想起来,如果是有一天,哪个女孩子被顾梓城这样的人由衷地放在心底,想必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说不定。
一向被人批判情商为负数的钟清河,竟也是第一次微微有些惶然起来。
心底一瞬间掠过的情绪叫做什么,她辨别不清,只能尽力压下去,然后摆出妥帖而温和的微笑。
一如既往。